林大伯一聽忙道:“正是,你大叔這話說的就沒錯,平日你大娘就想幫襯你們一把,可總怕你心裏不舒服,再造成你心理的負擔到是有違我和你大娘的初衷了,這些年自打你娘去了,你們爺幾個日子過得艱難,可再困難你也不向親戚們伸手,就連族長都說過,你這孩子有時候硬氣的過了頭了,到讓別人沒法張口了。”
林文一聽大伯提到自己死去的娘親,鼻子就有些酸,這會聽了林大伯和老爹的話,按下心酸,強笑道:“以前倒是侄子不懂事了,今兒侄子就借大伯家的酒菜給大伯賠個不是了。”
林大伯一聽這話才樂嗬,馮老爹也跟著笑了起來,林大娘已經端了飯菜在外頭等一會了,見爺幾個話音落下,才進來把飯菜擺好,一邊衝著林文道:“你娘在世的時候就和我的關係最好,臨終的時候也托付我常照應你們些,可這些年大娘每次張口都被你拒絕了,弄得大娘都沒法再張口了,這回你大伯把話都說開了,以後你們兄弟有什麽為難,針頭線腦上的事都給大娘送來,大娘的手藝比不上你娘在世的時候,不過縫縫補補也能湊和著穿。”
林文再次站著道了謝。林大娘推著他坐好,衝著馮老爹道:“老哥別嫌棄,農家飯菜,沒什麽拿的出手的,今兒讓老頭子和文子陪你喝一杯,腳上的傷也別著急,等晚上把家裏的地址好好說說,明兒天不亮我就讓兩個孩子送信去。”
說完又對林文道:“你今兒好生陪你大伯和大叔吃口飯,大娘把你爹和武子那份都裝好了,狗子和杞子一會就送去了。你別惦記。”
林大娘一邊說著,一邊拍著身上的圍裙,道:“都快坐下吃,一會飯該涼了,文子也坐。”一邊說著一邊往外走,林文忙作揖道謝。
林大伯拉了馮老爹坐好,林文上前給兩位長輩倒了酒,馮老爹這會拉開話頭道:“我瞧著文子的年歲還沒有老弟家那兩個小子大吧,怎麽就進山打獵去了?”
林大伯看了林文一眼,憐惜道:“說來這孩子也是不容易,他娘頭兩年生病沒了,他爹和他娘生前感情就好,這不人一沒他爹受不住打擊也倒下了,家裏還有一個弟弟等著吃飯,文子年歲小,家裏的地種不了,就租給了族裏的親戚,不過他們家地少,一年收成也不好,收上來的租子也不夠一家的嚼用,還有個躺在床上的老爹。”
說到這裏林大伯也是深深的一歎,先招呼馮老爹喝了口酒,才接著道:“沒辦法,文子打小就跟村裏的獵戶學著打獵,別人看他可憐,也就教他些手藝,不過他力氣不夠,年歲又小,隻能打些小點的獵物賣點小錢維持家用。這些年也就將就著將弟弟養大成人。”
馮老爹深深地看了林文一眼,見林文低著頭,拿筷子的手都有些顫抖,心下也為這小夥子心疼,便道:“我瞧著這孩子也差不多該議親了,等成了親有人幫襯就好了。”
提到這個林大伯又是一歎,先夾了一筷子菜給馮老爹,又見林文的筷子基本上沒動,忙囑咐著林文快吃,才接了馮老爹的話道:“不瞞老哥,文子家的情況你也大概能猜到,咱們這地方雖說家家都不寬裕,可父母都是打窮裏過出來的,嫁閨女的時候誰不想嫁個不用閨女受苦受窮的人家,就是咱們村裏邊好點的小夥若是家境太差都不好說媳婦,何況文子這樣還有牽連的,原本我就讓他大娘留意著,文子家又沒有女人,少不得讓他大娘多操些心,隻是,哎……”
林文聽了林大伯的話到是不甚在意的道:“大伯別為我操心,我家裏的情況在那擺著呢,誰家的姑娘嫁過來都是吃苦,咱們不能去坑了人家的姑娘,我就守著爹和弟弟過挺好,這兩年我再努努力,等家裏的條件能改善些,我就供弟弟出去念書,到時候弟弟有出息,爹和娘也能高興。”
馮老爹見林文並沒有因為眼下的困難而怨天尤人,還知道努力的去爭取,更想著為弟弟做打算,盡到了一個兄長的職責,心下便滿意不少,這會借著酒勁,笑道:“今兒我與文子也算有緣,不瞞老弟,老哥瞅著文子真是喜歡的不行,老哥膝下有三個女兒都沒議親,大女兒應該比文子略大一些,二女兒倒是和文子年歲相當,待我腳傷好了回去和老婆子商量商量,這邊也要老弟去跟文子爹說一聲,咱們也不講究那些禮節,隻管尋個好日子讓兩個孩子見上一麵,若是看對了眼,那剩下的事少不得麻煩老弟跟弟妹來回跟著操辦。”
林大伯一聽臉上頓時大喜,沒成想林文這小子還有這等緣份,剛要拍桌子同意,林文便開口道:“大叔的一番心意小子心領了,大叔別嫌小子不識好歹,實在是小子不能答應這門親事。”
林大伯一聽腦就有了惱色,心道這小子忒不識好歹,憑著他那個家徒四壁連耗子進門都要繞道走的家,想要說上個媳婦說不定要等到猴年馬月去,如今這送上門的好親事,豈有拒之門外的道理。剛要開口罵這小子幾句,又見馮老爹臉上未見生氣的樣子,便先按下心中怒火,等著當事人說話。
馮老爹聽了林文的話到真未生氣,似乎林文的回答在他的意料之中,又在他的意料之外,意料之中以林文對家庭的責任感,又不願意給別人添麻煩的心態,這個時候應該不是娶妻的好時機,雖然跟林文接觸的時間隻這短短的一天,可馮老爹吃的鹽都要比林文吃的米還要多,看人不能說是一雙慧眼,但也頗有幾分底氣。
馮老爹暗道這小子還真是厚道。不過意料之外卻是林文拒絕的這般直接,並沒有經過深思熟慮,而是直觀的就去拒絕,想來還是來源於心底的善良。
不得不說馮老爹確實把林文的心思猜了個八九不離十。林文忐忑的說完這句話後,見大伯很生氣,而馮老爹還算和顏悅色,便一鼓作氣道:“大叔能想著把閨女許給小子,小子心理深表感激,可小子知道自身的條件怕是配不上大叔家的姑娘,而且小子今天於大叔來說隻是幫了把手,山裏人誰遇到這種情況都會二話不說的幫忙,並不值得大叔以這種方式報達,小子自覺現在還沒有養活妻兒的條件,更不想拖累別人,小子聽大伯提及大叔打獵的手藝很好,大叔若是不嫌棄小子粗笨,就教小子幾招,讓小子學得這一技之長能好好養活爹和弟弟,小子就感激不盡了。”
馮老爹笑眯眯的看著林文道:“你就沒想過,若是娶了我的姑娘,那到時候這些手藝自然也能學到手,還能白得一個媳婦,何樂而不為。”
林大伯雖說暗惱林文傻,天上掉餡餅的事不會接著,不過這會從馮老爹的態度中也看出些門道,怕是馮老爹就是相中林文的實在了。
林文聽了馮老爹的話,誠懇的道:“小子雖然沒讀過書,可也知道有所為有所不為,再說小子若是娶得媳婦,自當以自己之力養活,怎麽能憑此去騙取別人的手藝,就算小子以此飛黃騰達也不光彩,到時候還不得讓人戳穿脊梁骨。”
馮老爹聽罷哈哈大笑,那笑聲就連在廚下吃飯的母子三人都聽得清晰無比。林狗子搖了搖頭道:“也不知道爹打哪認識這個老伯的,脾氣倒跟爹相投,瞧這半天笑聲就沒斷過。”
林杞子一勁兒往嘴裏夾著菜道:“好容易吃飯不用挨爹訓,咱們還是趕緊吃吧,翠花姐還說晚上要去割草喂豬呢,問咱們去不去?”
林狗子一聽提到翠花,當時就有些不好意思,兩人再有兩個月就要成親了,這山裏也沒那麽多的講究,成親之前不見麵什麽的,家家就那麽幾口人,都為著家裏的生計轉,男人出力,女人也不歇著,不是打豬草就是挖野菜,有時還要進山拾柴,誰也沒有圈在家裏不幹活的條件,所以碰麵是很平常的事。
林大娘倒也不管兩個兒子,知道這兩小子都是有分寸的,再說小夫妻提前培養感情也是好事,省得成了親再鬧小矛盾,兩口子過日子誰不圖個家庭和睦,要是三天打架,兩天動手的,就是老人瞅著也是煩,林大娘怕兒子木納,這會還囑咐道:“出去了別讓翠花幹,找個背風的地讓她歇歇,你們兩個幫著弄些,她一個小姑娘家家的一天也沒個歇著的時候,她那個娘,哎,恨不得拿她一人當三人使喚,這眼瞅著要成親了,也不讓孩子歇歇,我瞧著倒是比以前的活更重了,怕是想著再等兩個月嫁了人就不能讓她回去幹了,這會兒都找上來了。”
林家當初議這門親事的時候真是隻相中了翠花的人品,小姑娘平時話不多,見人先笑,長相倒也平常,隻是見人三分笑平添了一份喜氣,翠花她娘是個寡婦,為人刻薄,成天東家長西家短的,有時候得罪了人,被人找上門去還坐地撒潑,說是人家欺負她孤兒寡母的。鬧得人家有理也變沒理了,一來二去的村子裏的人有時候見她帶著兩個孩子也可憐,便也不與她計較。
翠花從小就不受她娘帶見,原來她爹活著的時候還好些,等她爹沒了,她娘更是成天拿她當丫頭使喚,可在這窮苦人家多幹些活倒也不算什麽大事,農村人根深蒂固的思想,丫頭片子不值錢,到了嫁人的時候還得賠送一副嫁妝,就為這,翠花她娘沒少罵她,到是待她弟弟格外的好。
不過村裏人提起翠花這孩子卻都直豎大拇指。翠花這些年到也沒跟著她娘那樣學壞,村裏誰家有個大事小情的都願去幫忙,雖然話不多,幹完活就走,可也在村子裏落下了好人緣,就為這也有不少人家想去提親,隻是礙著她娘,就歇了心思,林家和翠花家住在一條道上,林大娘可以說從小看著翠花長大,再加上二寡婦還是有些怵林大伯的,林狗子又相中了翠花,林大娘也就認可了,二寡婦不敢跟林大娘撒潑,隻得無賴道:“這丫頭是我從小疼到大的,家裏的條件不好,這丫頭在家沒少幫襯,我原本還要留她幾年,但既然狗子相中她了,我也不好破了她的姻緣,隻是家裏的條件在這擺著呢,她還有個弟弟,陪嫁什麽的是沒有了,男方家我也不多要,這丫頭這些年吃的喝的總不少花錢,我要男方家給二兩銀子的嫁妝。你看要是行,這事就定下來。”
林大娘聽了這話差點沒氣笑了,二兩銀子在山裏人家已經不算少了,一般人家裏攢個幾百個錢都算大數了,林大伯家還算村子裏的富裕人家,要說一下子拿出二兩銀子來也是費力的,再說翠花在家什麽情形,滿村的人都知曉,這會二寡婦明顯是睜著眼睛說瞎話,無非就是既想不給陪嫁,還想再多要點銀子罷了。林大娘也不是任人捏扁揉圓的主,笑著對二寡婦道:“想當初你當家的還活著的時候我們那口子沒少跟你當家的一塊喝酒,兩人好的跟親兄弟似的,如今你當家的去的,這些年你帶著孩子也不容易,隻是你這性子,按說以翠花的品性,早就應該有人上門說親了,估量到現在我還是第一個在你麵前提的吧。我也是從小看著翠花長大的,稀罕這丫頭,想娶回家去當姑娘對待,我這一輩子就生養了兩個兒子,就想著要個閨女,你也別跟我獅子大開口,咱們這個村子滿打滿算,聘禮出到一兩銀子都是大數,看在你死去的當家的份上,我給你一兩銀子……”說到這二寡婦就鼓起了眼睛。
可還不待她開口,林大娘就接著說道:“你也別瞪眼,聽我把話說完,按規矩給姑娘這嫁妝是要跟著去婆家的,如今你既不給翠花陪嫁,這一兩銀子我也就讓她扔在家裏,畢竟還有個弟弟在那,咱們山裏人家拿出一兩銀子也不是小數目了,再說你那還有個小子,總還要說親的,要是想在咱們這山裏生活下去,還是得給後代們積些福。”
林大娘後麵這話已經帶了些警告,既然你不重視姑娘,總該為兒子考慮吧,姑娘嫁人了,兒子還沒娶媳婦呢,等娶媳婦的時候傳出去個連自己姑娘都刻薄的名聲,哪能對兒媳婦好,試問還有誰有敢把姑娘嫁過來。
所以想在這山裏呆著,就得遵循這山裏的規矩,差不多的占些便宜,看在一個寡婦帶著孩子不容易的份上也就過去了,若是做的過分了,怕是這門親事黃了不說,以後這小子長大了說親也是問題了。
二寡婦雖然潑皮耍賴,但也不是真渾,不然死了男人帶著孩子怎麽過,這會也在心理細細琢磨了林大娘話裏的意思,當即舔著笑臉道:“大嫂子,妹妹就是個渾人,既然大嫂子相中我家那閨女,就是她的福氣,趕明到大嫂子家吃香的喝辣的能不忘了我和她弟弟就算好的。這事就按大嫂子的意思辦,回頭大嫂子隻管打發媒人來,定好日子大嫂子好等著新媳婦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