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瑤盯著遠去的風雷車有幾分感興趣的樣子,年輕人始終還是年輕人,童真天性不可泯滅。

嗚!……

又是一輛摩托從碧瑤身旁一掠而過,若不是她閃開一步,定然要被車上的家夥摸到小屁.股,碧瑤一下怒火中燒。

嗚!嗚!嗚!嗚!嗚!……

一連串的轟鳴聲中,起碼十幾輛摩托車飛馳而過,全都是些染著各種發色的年輕人,留下的隻是嗆人的尾氣,和潮水般的挑釁、調.戲。

碧瑤手掌一翻,一點金芒在掌心浮現,卻是要給這些螻蟻一樣的家夥留下一點教訓。

釋迦魔虎及時按住了她的手掌,微微搖搖頭,眼神中絲毫有些特別的意思。

碧瑤安奈下來,心中卻是疑惑不已,卻是緩緩提起真氣,五感大增,仔細的探查著周圍的情況。

“咦!不對,百裏之外天地元氣波動異常,似有人爭鬥?”

碧瑤正思考著,又是一陣該死的轟鳴聲打斷了思路,卻是方才呼嘯而過的那幫小痞子又跑了回來。

金毛的家夥看似頭領,徑直排眾而出,吹了個響亮的口哨,“小姐,下班回家?這裏太黑,要不要我送你一程?”

碧瑤這個氣啊,沒想到今時今日的自己還會被人調戲?若不是釋迦魔虎不時傳來嚴厲的眼神,真想肢解了這幫家夥。

“我的觀點是,不說話就是默認了。”金毛自顧自的駕車前來,伸手想要拉碧瑤。

迎接他卻是一隻厚實而有力的手掌,這隻手還非常冰涼,仿佛不是活人一般。

釋迦魔虎雖然被喬小玄以法力生生提高了不死魔人等級,煉化了欲.望,可還是不死魔人不是?自然是冰冷無比的了。

沒等這個螻蟻繼續汙穢視聽,在眾人詫異而驚恐的眼神中,釋迦魔虎一把將他提到半空,眼神好似盯著食物的野狼在金毛渾身上下逡巡著,半晌,伸手一把插進他的胸口。

令人牙齒打顫的“撲哧!”聲中,金毛好似一隻被強行提上岸的鯰魚,大張著嘴巴,驚駭欲絕的圓睜著眼睛,說不出話來。

釋迦魔虎隨手丟棄了尚且溫熱的屍體,如同扔掉一根破口袋,徑直盯著手中兀自跳動的心髒,像是在研究古董一般。

這一場場景,讓這幫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痞子全都嚇破膽,嘴裏的香煙掉到腿上,烤出一陣陣肉.香都忘記了。

釋迦魔虎足足看了這顆心髒一分鍾,這時候,耳邊傳來一陣陣高亢無比的尖叫,小痞子們終於回過神來,一個個忙不迭的連滾帶爬的逃跑,卻隻有一兩個聰明的還能鎮定的駕駛摩托。

法力一催,真氣切入心髒之中,一捧綠油油的冥火卓然而生,輕輕河風之中,血淋淋的心髒化作了漫天飛灰,隻留下一個小小的如同結晶一般的東西,仔細一看,卻是一片玉符,一股晦澀的烏光在玉符中緩緩流轉。

碧瑤皺著眉頭問道:“這是什麽?”

釋迦魔虎搖搖頭,“不知道,不過,似乎是什麽魔道功法煉製的東西,好像是禁製一類。”

“我們怎麽辦?”

釋迦魔虎道:“去看看。”

這個去看看,自然是說去百裏之外看看。

兩人騰空而起,流光一般投向天外。

碧瑤禦劍飛行之時,還不忘施展新近掌握的分光化影之術,靈蛇一般的劍光化出十幾道,各自追上一個逃跑的小痞子,切豆腐一般奪走了他們卑微的生命。

百裏之遙,對於普通人來說自然有些距離,可對於元神大成、能夠飛行的修道人來說,卻也不過咫尺之間。

碧瑤師門乃是傳自上古黃帝,《陰符經》本為黃帝所著,講的就是戰陣之道,內中密法自然也是厲害無比,可惜,傳到今日,大多神通都已經失傳,到得碧瑤這個光杆兒掌門,已然沒有什麽厲害可言。

所幸拜了喬小玄為師,五行法門選了土行一道,便是不用禦劍飛行,單單使用遁法,那也是快速絕倫。

至於釋迦魔虎則更不用說,已到遊屍境界,單憑肉.體力量奔跑起來也能追上劍光。

不多時,兩人悄然落在山坡之上,四周有些草木,各自藏下氣息,靜靜觀看場中爭鬥。

但見四周濃雲密布,黑壓壓一片籠罩方圓百丈,這濃濃黑霧好似活物,翻翻滾滾,還發出一陣陣刺耳的嗡嗡聲。

卻是一位黑衣老者,手持一杆旗幡,揮舞來去,放出大捧黑霧,仔細一看,這哪裏是什麽黑霧,分明就是一隻隻幾位細小的蟲子,這漫天遍野,不知道有多少,難怪發出嗡嗡之聲。

那黑霧之中,時不時有一點血紅光亮隱現,急如閃電,一閃即逝,每每劃過長空,便有大片的蟲子掉下地來,怕是死去。

釋迦魔虎鼻翼稍動,一陣淡淡血腥味吸入鼻間。他身為不死魔人之身,雖然已經摒棄掉吸血的大.法,但天性使然,對血液一類自然有很高的靈敏性,料想定是那不時閃過的血光散發出來的味道。

隻是,這味道與喬小玄施展血光大是不同,那腥味惡臭無比,若是普通人聞到,怕是幾裏之外便要被其中陰毒禍害,至少也是暈厥不醒,藥石難治。

喬小玄雖然也修煉血液一道,但極少奪取普通人血液,並且《蠱魔經》神妙無雙,對吞噬的血液都要提煉,自然精純了無數倍。

卻聽那展動旗幡的老者嘲笑道:“小子!還是乖乖把法寶交出來,與我磕上百個響頭,道爺心情好了,自然繞你性命。”

這老家夥嗓門兒挺大,聲音卻像貓抓玻璃似地難聽,就這形象一看就知道是魔道中人。

黑霧之中,血光乍隱乍現,朦朧中,映出一張蒼白的麵容,卻是一個美貌少年,隻是略略有些陰沉。

少年也不說話,隻是不停揮舞手中一口血紅的長刀,刀光裹住周身,漫天蟲子雖然氣勢逼人,卻也難以近身。

“這兩人在搶什麽東西?居然在這鬧市之旁就敢公然動手,也不怕凡人窺視?”碧瑤以心神傳音。

釋迦魔虎卻是直愣愣盯著那一抹抹不時閃過的血光,似乎很有興趣,聽到她的疑惑,也隻是搖搖頭,沒有說話。

黑衣老人見少年不答,似乎有些惱怒,“好小子!便以為道爺奈何你不得麽?!也罷,這便讓你見識見識道爺法力,定要拘了你魂魄,煉入百蟲幡中,日日受萬蟲鑽心之苦,永世不得翻身!”

說來著黑衣老人也不是凡俗之輩,自號百毒靈人,百毒老祖,在西南修道界也頗有名聲,不知從哪裏得來當年綠袍老祖的南方魔教傳承,得了些皮毛,煉了一身蠱術,元神大成,也算是個高手。

這次出行卻是要去北極苦寒之地,湊湊紅蓮法會的熱鬧,若是有機會嶄露頭角,也能混個差事,大樹底下好乘涼,總比老是一個混要好得多。

百毒老祖終年盤踞西南,在這一方也有些勢力,收了幾個凡俗弟子伺候著,稱霸一方,逍遙紅塵,倒也快活。

那個飛車黨的小子,便是百毒老祖的徒弟的徒弟的徒弟,心中一塊本命魔神玉符控製性命之餘,也能帶給他一些強於普通人的力量,是以甘心情願的做起了百毒老祖旗下的走狗。

方才正和一些小混混在城外飆車,卻突感心神震動,知道是同門在施展法力,可惜他修為低微得可憐,不明就裏,隻得匆忙趕回去報信,才有了與釋迦魔虎、碧瑤的一段巧遇。

百毒老祖正要趕往北極,卻聽手下弟子回報,成都出現了一個古怪少年,內體一股血腥味濃鬱無比,為人陰沉冰冷。百毒老祖自認此地乃是自己的地盤,過往神仙定要查探個清楚,於是一番試探之下,才發現這少年體內的血腥味有些特別。

當年綠袍與紅發老祖有舊,他門下對這化血蠱魔刀也不陌生,百毒老祖翻遍典籍,這才有了些線索。

立時心頭狂喜,莫非天降橫財,送來了這一至寶不成?

後來的故事就簡單多了,自然是一番布置之後,圖財害命。

百毒老祖哪裏知道,能有此寶之人有豈能是平凡之輩?這個少年麵相幼小,實則做他的爺爺都嫌老了。

當年正邪大戰,波及中土天下,沒有一個能夠逃脫,那紅發老祖也是一方豪強,自然參與到了轟轟烈烈的戰事之中,卻葬身正道劍下,幸虧還留下了傳承,世上便有了個叫血刀門的門派。

魔道傳世秘法層出不窮,但大多都難窺上乘功果,便是紅發老祖本人,單從修為看,也是個二流人物,卻是靠著一口神妙莫測的化血蠱魔刀才得以稱雄一方。

可惜可歎,上古封神大戰之時,魔道宗師餘化單憑一把化血蠱魔刀,不知擋下多少闡教高手,那紅發老祖太不中用,平白辱沒了寶物名聲。

紅發老祖之後,血刀門徒得的功法傳承更少,能夠成就元神就不錯了,於是更加的不中用,到得這個少年,便是全力禦使化血蠱魔刀也是辦不到了,否則血光縱橫長空而過,別說區區蠱毒,便千百個百毒老祖,也是不夠砍的。

百毒老祖放過狠話,那少年也是不答,當下一陣心頭火起,張嘴一口心血噴在旗幡之上,法力一震,本命精血發散開去,一隻隻蟲子好似吃了興奮劑一般,個個漲大一圈。

釋迦魔虎、碧瑤這才看得分明,那滿空飛舞的蟲子卻是一隻隻甲蟲,嗡嗡之聲更加緊密,蟲子們成群結隊、不要命的朝那少年猛撲了上去。

少年當然知道這些蠱物毒蟲,一經心血喂養便要凶猛十倍,當下更是不敢怠慢,潑水難進的刀法施展得迅疾三分,條條血光匹練一般圍成了一個光球。

叮!叮!叮!叮!叮!叮!……

黑霧翻騰,血光急閃,雨打芭蕉一般亂響,落下一地的蟲子。

那少年的臉色更加蒼白了,這一番禦使神刀,自然費力不少,雖然也斬殺大半的蟲子,但始終被圍在中央,不得出逃,那百毒老祖心狠毒辣,怕是還有後招,這少年力竭之時,便是喪命之時。

“桀桀!桀桀!”

百毒老祖那特有的刺耳嗓音又是一陣怪笑,充滿了勝利者看待垂死掙紮的獵物那份張狂。

碧瑤皺起了眉頭,“這家夥笑得好難聽!我們要救那個少年嗎?”

釋迦魔虎道:“救什麽救?你怎知道他便是好人?還是等他們分出勝負再說。”

兩人一陣竊竊私語,卻說場中又有變化。

少年漸漸不支,牙關緊咬,好似下定決心似地,猛然發力一震,血刀爆出道道刀光,好似開花一般朝四麵劈砍,那緊密的蟲雲被暫時逼開,少年伸手在腰間一拍,卻是拍在一個鹿皮做的法寶囊上,就見得淡淡紅光一閃,一團煙嵐突然翻湧而出,轉眼籠罩少年周身,散發靡靡之香。

隻見那落入煙嵐之中的蟲子,一個個喝醉了似地,劈裏啪啦掉了一地,原本漆黑如墨的甲殼變得鮮紅,好似桃花一般。

“桃花障?!”

百毒老祖詫異得大喝一聲,手上也是不慢,趕緊打出法訣,晃一晃旗幡,將蟲子極力收攏,他這毒蟲雖然不甚奇異,但收集起來也是麻煩,自然不想白白犧牲。

“哈哈哈哈!百毒老怪!這便是那桃花障了!你不是想搶我化血蠱魔刀麽?!今日我便讓你飲恨刀下!”

這少年突然張狂大笑,法力激蕩之下,那慘白的臉龐湧上兩團病態的紅暈,看上去更加的妖豔,卻是陰柔得好似女人一般。

“原來是你殺掉桃花庵主,還搶了她的法寶?!道爺真是走了眼,沒看出你是這麽個陰狠的東西!”

“哼!會咬人的狗都知道不要叫!看走眼就是你自己沒本事,合該死於我手!”

“廢話!這桃花障你也沒有解藥,看你個元神初成的小子能耗得過道爺我?!”

少年不再廢話,長刀拖於身後,腳下點地而過,好似飛騰一般迅捷無比,渾身籠罩在桃花障之內,好似一團飄飛的紅雲。

一路上撞到不少蟲子,全然不敵桃花障之毒,一個個掉落下來。

少年轉眼便到百毒老祖身前,手起刀落,一道血色匹練劃過長空。

百毒老祖雖然有些震驚,但畢竟也是元神大成的高手,旗幡左右一揮,滿空蟲子疾飛而出,好似瀑布一般在麵前刷了厚厚一層,應該能暫時抵擋桃花障了。

腳下輕輕一點,身形朝後飄飛,縱然沒有少年那般迅疾,卻也沒辦法,百毒老祖並不擅長武技,也隻能退得一點是一點。

一掌拍在頂門,百匯.穴.一跳,一麵三寸小幡躍將出來,迎風便漲,晃的一晃便是三丈高下,上有一十八條靈蛇符文,糾纏縱橫,烏光閃爍,好似活物一般。

這卻喚作幽魂幡,吸納世間一切遊魂野鬼,壯大旗幡內一十八條毒蛇,乃是一件南方魔教密寶,一十八條毒蛇元神飛行絕跡,也無實體,專傷元神,詭異無比,而且此寶還能成長,吞噬魂魄越多便越厲害,這卻是百毒老祖晉升元神大成之後新煉的法寶,還未收集到許多魂魄,不過卻比那百蟲幡要厲害一些。

其實,這幽魂幡卻是一門神通的殘本,全名應該是幽魂白骨幡,乃是一件傳承自封神時代的法寶。可惜,傳承不全,被南方魔教的高手,以本門秘法補充,衍生出這麽一個變異的東西,威力卻是小上許多了。

此時正是關鍵時刻,百毒老祖也拚盡了全力,當機立斷,渾身法力灌入百蟲幡中,那黑霧不再噴薄,反倒如長鯨吸水一般倒卷而回,不過呼吸之間,漫天遍野的蟲子全都消失不見,一股腦兒湧進旗幡之內。

百毒老祖抖手一拋,百蟲幡脫手而出,迎上少年急急劈來一刀。

轟隆!

一聲爆響,旗幡爆炸開來,蟲雲洶湧而出,好似火山爆發一般,嘰嘰喳喳的尖叫聲中,驚濤拍岸一般朝少年卷去。

“啊!”百毒老祖終究不是習武之人,身法慢得不止半點,被那化血蠱魔刀劈在左臂,一條手臂掉落下來,轉眼枯敗得如同老樹一般。

百毒老祖趕忙飛退,摸出一瓶丹藥,一邊吞服,一邊咬碎了噴在傷處,防止血刀中的陰毒躥進身體。

“不好!”

這少年一直隱忍不發,此時突然出手,卻是打了百毒老祖一個措手不及,可還是小看了百毒老祖,這突然一擊卻還是沒有奪得百毒老祖的性命。

百蟲幡爆炸,蟲雲洶湧,一個呼嘯,便將少年堆成了一座人山,任憑他刀光淩烈,蟲子隻知道瘋狂撲擊,再不閃躲分毫。

“你敢傷道爺!”

百毒老祖怒發衝冠,草草處理一下傷勢,便持咒念訣,夜貓子一般的聲音響徹四野,那起伏激昂的語調好似鬼哭一般攝人心魄。

隨著他的咒語念出,幽魂幡上的靈蛇一個個開始扭動起來,先是抬起蛇頭,接著遊動身體,再然後遊走飛躥,在旗幡內糾纏成了一團,鮮紅的信子吞吐間,發出“嘶嘶”聲,急不可耐的想要飛撲出去。

卻說著少年同樣被逼得狗急跳牆,方才施展桃花障,便是沒有解藥,隻要及時幹掉百毒老祖,少年還是可以憑本門秘法,精煉血液,將毒素排出,所以,看似同歸於盡,卻也並不是絕對的危險。

可現在卻是不同,蟲子不再懼怕桃花障,一個個不要命的撲了上來,便是堆,也能將這少年活埋了去,再不拚命,卻是沒有機會了。

少年雙眼閃過凶光,“若不是和桃花庵主一場大戰消耗了法力,哪裏會被百度欺負成這樣?也罷,索性以元神喂刀,就是死,也要拉上百毒靈人一起去閻王殿報道!”

手一翻,化血蠱魔刀朝自己脖頸劃來,“撲哧!”一聲將個大好頭顱砍將下來。

奇怪的是,這頭顱卻是不落下,也無絲毫血液噴出,反倒嘴唇還上下開闔,正是喃喃念叨著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