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痛啊……”林風痛苦的呻吟一聲,抽了抽嘴角,全身也不自覺的抽搐了幾下,終於從昏迷之中醒了過來。似乎想到了什麽,他的臉色大變,目光快速四處打量、掃射,待看到了母親那張疲倦卻溫柔的臉龐,心中才稍稍的安定下來。
“風兒,你醒了?”聽到這邊的聲響,林母趕緊走了過來,輕手輕腳的將林風扶起來,讓他身子半依在床頭,心疼的責備道:“都說讓你別去比試了,你非得去非得去,你看你,又是一身的傷痕!”
“媽,沒事兒的。”林風微微的一笑,卻扯動了嘴角的傷口,一時間不由得齜牙咧嘴連連吸著涼氣。“我的劍呢?”林風突然想到什麽似得,掙紮的坐了起來,焦急的四處張望。
“你這孩子!”林母十分的生氣。但還是憤憤的將一把古樸的斷劍扔了過來。
林風一把將斷劍抱住,像自己生命似得緊緊的抱在懷中輕輕摩挲著,目光沉迷。
“你……”林母看著自己兒子這般的愛劍如命,無奈的歎息一聲,便不再說話。
“父親呢?”林風看了看四周,這麽久都沒見那個熟悉的慈祥麵孔,心中不禁有種不好的預感,有些焦急的問道。
“上山給你采藥去了。”林母在心中輕輕的歎了口氣,有些失神的說道:“你父親身體本來就不好,這次去給你采藥更是要到……”突然意識到什麽,林母閉口不語。
“父親不會去後山了吧?”林風瞧著母親的臉色不對,心中那種不好的預感愈發的強烈,就要從床上一躍而起。卻牽動了自己大腿上的那塊傷口,哎呀一聲重重的重新跌倒在床上。
“放心!”林母一把按住林風,柔聲安慰道:“你知道你父親的,他知道輕重的。”
看到林風慢慢安靜下來,林母站起來道:“你先躺著,我出去給你端碗熱粥。”待走到門口,卻再也克製不住,眼淚如斷了線的珍珠般大滴大滴的簌簌而下,她緊緊地捂住嘴巴不敢發出絲毫聲息,生怕被兒子聽見更加擔心,隻是雙肩不住的顫抖著一條條令人心酸的曲線。
“斷劍……”林風撫摸著自己懷中的斷劍,精神不由得一陣恍惚。
八年前。
林族試劍大會。
當林風拿著這把斑駁陳舊的斷劍從家族的劍洞走出來的時候,眾人無不指指點點轟然大笑。每個人的眼中都充滿了戲謔與嘲弄。
然而,當林風將自身的一絲劍元輸入斷劍進行等級測試時,原本平凡殘缺的斷劍卻驟然爆發出一種極強的氣勢,在場的長劍全部不受控製脫鞘而出,劍柄指向林風匍匐在地。
萬劍顫抖,臣服在地,包括族長手中那柄四品的離水劍。
劍分九品,四品已算中上品。
而劍更是劍者的第二生命,守護著劍者。
萬劍臣服,劍尖指主。等若劍已背叛!這是一幅怎樣令人吃驚的畫麵啊!
而唯有劍中之王,或者劍中之魔才能有如此強的威勢。不動聲色之間,號令天下諸劍!
當時便有無數的豪族大派被驚動,一條條驚天的劍虹瞬間而至。族長戰戰兢兢。
然而,當他們看到林風手中的那把斷劍後,卻集體失語。彼此神色詭秘的對視幾眼,他們竟然放棄了這個不知幾品的劍,一個個禦劍瀟灑而歸。
從來到走,他們隻用了幾個呼吸的時間,而族長還處於驚嚇恐懼的狀態之間。這就是實力差距的體現。一個大勢力可以隨意的淩辱強暴任何一個小勢力。
不知道過了多久,族長林雄才反應過來,驚喜莫名的看著仍然被林風緊緊抱在懷中的斷劍。一掃先前那股卑微之態,意氣風發,仰天長笑。
想著先前那肆無忌憚囂張無比忽視於他的各大勢力,想著那一道道蠻不講理的霸道劍光,想著那一個個仙風道骨氣勢逼人的宗主,他的嘴角扯出一絲莫名的陰森詭異笑容。哼哼,待到林風長成日,劍破天下還辱時!
當下,林族的任何東西都對林風開放。典籍,劍訣,心得,丹藥……這對於還是劍徒的林風來說絕對是一個美夢。借助這些幾乎是全族之力修煉的林風也不負眾望,修為便如同火箭般的增長著,在短短的幾個月時間他就引劍氣入體淬煉己身,堪堪觸摸到了劍者的邊緣。
然而,劍者的門檻是看見了,但是林風卻總覺得自己麵前似乎橫亙著一條天塹,無論如何也跨不過那道溝壑。而此時,其他的族中眾人也紛紛的趕了上來。
很快,幾個天資不錯的青年紛紛的踏入劍者行列。劍者分九品,他們中甚至有的已經到了二品,此時的林風,仍在苦苦的遙望著那道劍者的大門而不得入。
林雄開始還不以為意,以為斷劍品階太高,需要淬煉己身劍身花費的時間自然就長,一切供應如故寵愛如舊。此舉卻引起了二品劍者林建的不滿。
在一個月高天黑北風急的夜晚,林建和一品劍者林龍林虎林霸天在林風練劍後歸家的路上攔住了他,以切磋之名狠狠的和林風切磋了一番。
林風自此後愈加的勤奮,體內的劍元增長的速度也越來越快,可是消失的速度也愈來愈快。而這種切磋進行的次數也愈加的頻繁。
五年前,族中五年一次的大比上,林建狠狠將林風擊敗,奪得了第一的同時也奪得了林風族內第一順序供應人的福利。
林雄突然想到了眾大門豪族臨走時同情的一瞥,神色難堪。看著頹然蜷縮在角落的林風,終於明白了什麽。忍不住重重的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一天後,林風一家幾乎被族內斷絕了除日常所需之外的一切供給。
林風練劍更加的刻苦認真,過度的訓練留下的傷勢再無以前的丹藥治療,加上林建們的切磋仍然繼續著,林風的身體每日都如同破革一樣的千瘡百孔。
然而,令他絕望的是,他的身體似乎是適應了這種受傷,痊愈的速度一天比一天快。他的劍道修為仍停滯不前,那道天塹似乎更深更遠了。他幾乎都看不到劍者的那道門檻了。
而在昨日,不知道什麽原因,林建下的手更加的重了,他在看到一道極絢麗的煙花劍光之後便陷入了深深的昏迷之中。
想到此節,他不由苦笑著輕輕的搖了搖頭。
“母親……”林風輕輕的叫道。
守候在門外的林母趕緊胡亂的擦了擦眼角,臉上掛上了微笑快速的走了進來,目光柔柔的看著林風:“怎麽了風兒,感覺好點沒有,想不想吃點東西?”
“沒事兒。”林風嘴角扯出一絲微笑,卻牽動了傷口,艱難的保持著臉上的笑靨燦爛陽光,心中卻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氣,“父親還是沒有回來麽?”
“沒有。”林母的心忍不住輕輕的顫抖著,臉上卻笑靨如花:“你父親是劍者四品的實力,你不用擔心的……”說到此處,林母卻是突然住口不言。
“要不是你父親那次受傷……”林母的目光透過窗戶,幽幽的看著遠處的那道寒山,眼光複雜難明,忍不住輕輕的歎了一口氣道:“他們,哪敢這樣?”
“母親……”林風擔憂的看了林母一眼,隨即大笑道:“父親那般的英勇蓋世,什麽東西都會繞道而行的,母親不必如此擔心。”
林母心頭一痛,眼角已有濕意,她趕緊的俯身低下腦袋,挪了挪地上的鞋。
林風心中一痛,目光靜靜的看著母親,卻看到母親頭上的一絲白發,心頭微澀下不敢再看。看了看在黑夜中如同嗜血凶獸般張開大口的黑色後山道:“對了,是誰將我送回來的?”林風趕緊轉移話題。
“除了夢兒那丫頭,還能有誰?”林母忍不住的微微一笑道:“風兒,夢兒雖說是你名義上的表妹,但是林家經過這麽多年的繁衍,血脈早已淡薄到無。夢兒那丫頭要實力有實力,要樣貌有樣貌,更加難能可貴的是這些年一直對你如此,不如明天就去娶了她吧。”
“媽……”林風大囧,臉上浮現出一片潮紅,忍不住提高了聲音道:“媽!我現在才幾歲?再說了,夢兒那麽的優秀,追她的人成群結隊,若是以前的我還能想想,我如今現在這般境地,且不說被罵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即便是夢兒願意,我也……,這還不等於將夢兒推入火坑害了夢兒麽?”
“你都十八歲了好不好?”林母忍不住恨鐵不成鋼的大聲訓斥道:“你父親在十七歲就走千裏娶了我。唉……你怎麽一點你父親的果斷與勇敢呢?”
“再說,我的兒子會蠢笨到何方?他們不相信你,我相信,我兒子一定會成為這個天下第一流劍客的。哪個女子配不上?”林母的眼中閃爍著一種莫名的光芒,整個人也散發著一種淩厲的氣息,似乎回到了當年那個雷厲風行風風火火的模樣。
看著意氣風發的母親,林風微微一笑,心中卻多了一種莫名的滋味。
天色愈發的黑沉了,山風刮過山坳,發出如同鬼嬰般令人毛骨悚然的哭聲,在這個寂靜的夜裏,愈發顯得陰森可怖,寒氣逼人。
“父親……”林風的眉宇間掩飾不住的擔憂,要知道以前父親進山,無論情況多麽險惡都會在天黑之前歸來的。
而此時,父親已經在山中停留了一天一夜了。
山風愈發的寒冷刺骨了,不時的有莫名動物的聲音響起,就像是陰森的鬼域一般鬼哭狼嚎的聲音此起彼伏。
一團團巨大的黑雲不知何時遮住了高懸在天際的那輪明月,整個山際都仿若披上了一件厚重的黑紗,黑紗的重量似乎越來越重,壓的人們簡直就喘不過氣來。
山雨欲來風滿樓。
“怕是要下雨了。”林風斜倚在床頭,看著外麵的厚重陰雲,眉頭緊皺,手指下意識的縮緊,深深的刺在肉中而不自知,心兒也在悄然間緊緊的縮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