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府裏四處都掛著紅火的燈籠,入夜之後更加美麗,白雪紅樓之間,燈火豔麗,水光蕩漾,而且內院裏盡是年輕女孩,翠袖長裙,分外妖嬈。張問今晚沒有去餘琴心那裏聽琴,而是去了沈碧瑤那裏,因為他想起了今天在奏章上看到的那個“鐵路”,順便就去問問沈碧瑤是怎麽回事。

黃昏時在亭子裏傳話的丫鬟已經回到了餘琴心那裏,餘琴心住的別院在“借景湖”的東南角,由三棟房子圍成一個小院子,北邊那棟房子是三層閣樓,頂樓上四堵空牆做成敞廳,倒是觀景聽琴的好去處。

餘琴心已沐浴更衣,焚香等候,卻不料她的貼身丫鬟回來說道:“東家說今晚不過來了,他去了沈夫人那邊。”

敞廳中間有一張紅木圓桌,餘琴心已經叫人把酒菜準備好,隻等張問來就可以上菜,桌子旁邊燒著一個小爐,裏麵還溫著酒……但是張問卻不來了,餘琴心頓時十分失落,她皺說道:“以往相公都願意到我這裏來,今天怎麽不來了?”

丫鬟左右看了看,說道:“當時袁夫人在旁邊,奴婢對東家一說,袁夫人不高興,就說沈夫人也會彈琴,東家要聽琴為什麽不去沈夫人那裏?袁夫人還說,夫人三天兩頭霸占著東家,還不知足……”

“好了,我知道了。”餘琴心緊皺著眉頭。

丫鬟話沒說話不盡興,又說道:“袁夫人和沈夫人關係可是親近,沈夫人還教她學詩呢,奴婢瞧著,袁夫人對夫人您有戒心。”

餘琴心輕輕撥動一下琴弦,冷冷地說道:“不過是個村姑,連大字都不識得一籮筐,還學什麽詩?不是招人笑話麽?”

……

張問在沈碧瑤那裏很高興,他的女兒張瑾初已經三歲多,一聲聲“爹爹”的叫喚讓他笑逐顏開,勉強享受到了天倫之樂……要是有個兒子就好了。張問心道:老子有那麽多女人,除了沈碧瑤連一個都懷不上,實在讓人不解。

他看了看沈碧瑤的肚子,可是她纖腰楚楚的,根本沒有再壞上的跡象。

沈碧瑤坐在一台古琴前麵正有一聲沒一聲地撥弄著琴弦,她很少說話,但是對張問的一舉一動地看在眼裏,見張問每每看自己的肚子,便對旁邊的奶娘說道:“你抱翠丫下去吧。”

“是,夫人。”

張問遂將懷裏的女兒遞給奶娘,翠丫還舍不得張問,作勢要哭,張問捏了捏她的臉蛋,笑道:“翠丫不哭。”

“爹爹親親。”翠丫奶聲奶氣地說出幾個字。

張問哈哈大笑,在她的小臉蛋上親了一口,才讓奶娘把她抱下去。侍立在一旁的十幾個白衣侍衛也知趣,見狀作了個萬福,便一起走了出去。

張問坐到沈碧瑤身邊,便伸手抓住她的胸部,說道:“還是做娘的女人好,你的這兩個東西是愈發大了。”

沈碧瑤兩腮緋紅,也不敢正眼看張問一眼,指尖的琴聲愈發淩亂起來。

張問遂為她寬衣解帶,待她的上身還剩一個肚兜的時候,她下意識地拉住下擺不讓張問繼續,顫|聲道:“能留一件麽?”

因為她的乳|房有殘疾,造成了她的一種自卑心理……聽說有一次沐浴,一個奴婢無意間看到了她的胸,當即就被拉出去勒死了。

張問卻不管那麽,有些粗暴地撕開了她的肚兜,隻見那玉白挺拔的兩個大白兔頂端的乳|環上,掛著兩顆紅瑪瑙……代替她被人殘害割掉的乳|頭。

沈碧瑤的身體一陣戰栗,臉色蒼白。張問將她抱進懷裏,柔聲安慰,說道:“碧瑤,你再給我生個兒子。”

張問一邊說,一邊剝身上的衣服。這時沈碧瑤才幽幽地說道:“別在這裏,我們床上去吧。”

……溫軟的床鋪,懷抱如玉的嬌|娃,張問一晚上睡得很香,醒來時已日上三竿。因為他從今天起不用去上朝了,也沒人叫他,才睡這麽晚,要是在平日這時候,張問在衙門都都不知處理完多少公務了。

沈碧瑤這裏的奴婢極多,都是她自己帶過來的人,分作白衣侍女和黑衣侍女兩種,白衣女子們侍候主人的生活起居,近身侍候,玄衣女子多數在外麵等候差遣,頭上戴著帷帽,腰上掛著武器。

張問在眾多白衣侍女的侍候下穿衣洗漱,吃早飯都時候都不用動手,坐著等人喂……沈碧瑤這裏還真的舒服。

吃完早飯,張問想起正事,便對沈碧瑤說道:“前日我在內閣聽說一種鐵路,在礦山中使用,有官員上書建議在驛道到修這種鐵路,你聽說過這種東西?”

“玉兒,去把西山煤窯的圖紙拿過來。”沈碧瑤回頭說了一聲。

過了一會,一個白衣侍女拿過了一疊圖紙,沈碧瑤便挑出其中幾張,對張問說道:“這種路軌在各大礦山都有使用,配以齒輪結構,可以很容易把幾千斤的車從斜坡上拉上去,省力省時,所以沈家開的礦山都有使用路軌。”

張問拿起那些圖紙,上麵畫的結構複雜,雖然標有尺寸和諸多文字說明,但是張問對這種東西一竅不通,所以隻能看個大概,他說道:“工部的官員肯定有人懂這東西,年後我找些工部官員看看這些圖紙。”

沈碧瑤淡淡地說道:“京師外麵的西山煤礦,是咱們剛建的,使用最新的構造,包括有路軌和車輛,相公可以派幾個官員去實地考察。”

張問想了想又問道:“從京師到西安的驛道全長約兩千裏,如果在這條路上修路軌,大概需要多少銀子?”

沈碧瑤輕輕拿起一個精致的小算盤,劈劈啪啪地打了一會,說道:“具體要修橋開山等無法馬上細算,粗略估算,要修建這麽長的路軌需要新開許多鐵礦山和鐵坊,運木等等,加上修建費用,至少需要一千萬兩……還不能有官員從中貪墨。”

“一千萬!”張問吃了一驚,這數目要是在新政之前,都趕得上整個大明幾年的財政總收入了,“花費這麽多銀子修一條路?吏部尚書崔景榮為何提出如此荒誕不經的建議!”

沈碧瑤卻很淡然,“相公不是提出要在近兩三年對西北投入至少六成國力麽?明年歲入預計五千萬,六成就是三千萬,三年就九千萬兩,如果用驢車沿著驛道向西北調送物資,在路途上起碼就要損耗總價一半的銀子,也就是約四千五百萬兩都要損耗在路途上。

如果有了路軌,沿路再配備補給檢修的驛站,使用大裝載的車隊,運送時間和耗費將大幅度降低。所以妾身覺得如果朝廷真的要下決心援助西北數省,修路軌反而能極大地降低成本。”

張問一邊翻看著那些圖紙,一邊沉思,許久之後他才說道:“這事兒不能輕舉妄動,以前從來沒有這種先例,咱們得仔細考察核算之後才能決定。”

沈碧瑤道:“正應如此……相公,修路軌還有一個好處,咱們的人在山西考察到了許多礦產,一旦有了路軌,煤鐵等物以後運送京師將極大地方便,各家商行使用了朝廷的鐵路,還能和戶部分紅,增加財政收入。”

張問點點頭,隨手翻看那一大疊圖紙,發現一張圖紙上畫著一個奇怪的東西,張問左右看了看,問道:“這是紡車麽?”

沈碧瑤隻看了一眼便點了點頭。

張問疑惑道:“這紡車為何像一個房子一般,我在百姓家看到的紡車不是很簡單麽?”

沈碧瑤頓時忍不住掩嘴“噗哧”輕笑了一聲:“相公,術業有專攻,您長於治國,這些作坊的東西您就不懂了。百姓家用的都是些手工的小紡車。再說了,現在江南一帶還有誰在家紡紗織布呀?江南的布料都便宜成什麽樣了,在家裏織布賺那點錢連自個的工錢都不夠。”

張問歎了一氣,“男耕女織,大同天下……咱們大明再這些發展下去,指不定變成什麽樣,種地織布還不如經商開作坊,大家都到城鎮裏來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啊。”

沈碧瑤笑道:“相公不用愁這個,這樣有什麽不好的。人們在家裏紡紗織布,要幾天才能織成一匹?您瞧瞧這個‘水力大紡車’,用水力帶動,一台就能裝載至少八十個錠子,可不是省了人力,又省了成本?布價降下來,大家都有衣服穿了不是。”

以前張問對這些作坊之道沒有興趣,這時在沈碧瑤這裏看到這些神奇的圖紙,不由得驚歎不已。

沈碧瑤說道:“讀書人把這些東西稱作‘奇技淫巧’,其實不然,可以通過技巧管理好作坊,通過技術節省人力成本,何樂而不為?這種‘水力大紡車’在元朝時可以裝載三十二個錠子,現在改進之後能夠裝八十個,以至於現在的布料價格跌的厲害,人人都衣穿,對朝廷平治天下也是有好處的。”

張問踱了幾步,說道:“你說得不錯,能讓百姓有飯吃有衣穿,哪裏是壞事?現在咱們大明最缺的糧食,要是能把這些布賣到外邦,再源源不斷運回來糧食,豈有饑荒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