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月兒緊繃的心,這才稍稍鬆了一些,點頭說道:“這個女人詭計多端,目的就是想讓咱們家裏分崩離析吧,你可千萬不要信她的這些鬼話。”

安振點點頭,臉色凝重,像是強壓著怒火:“月兒,你先出去,我有些事情要單獨問問她。”

“好。”

安月兒以為安振要單獨質問無心,並沒有多想,直接走了出去。

房間裏的閑雜人等被清除後,一時間,偌大的房間裏隻剩下了他們兩人麵麵相覷。

無心皺著眉頭,帶有幾分不耐煩的問道:“你還有什麽事要問我,就趕緊說。”

安振沒有出聲,反而是緊緊的盯著她,眼神一寸一寸極為細致,沉重的眼神中藏有複雜的情感。

他突然伸手,無心下意識的閃躲,冷笑一聲:“怎麽,還想在監獄裏對我動手嗎?”

“我沒有這個意思。”

安振有些局促,尷尬的收回了手:“你能跟我說說你過去的生活嗎?”

“我過去的生活?”

無心眉間越皺越深,她總覺得眼前人像是沒帶腦子出門。

但不過看著眼前跟自己有著三分相像的親生父親,無心到底還是沒有再說狠話。

“我小時候生了一場大病,和父母走丟了,再醒過來的時候,就已經在碼頭,靠著好心漁民的救濟活到了現在。”

無心的語調輕飄飄的,不像是在陳述自己經曆過的那些苦難日子,更像是以一個旁觀者的角度簡單描述。

“後來陰差陽錯之下,我救了六安院的孩子,於是就被她帶回了榕城。”

安振麵上情緒不顯,但放在膝蓋上緊緊攥著的拳頭,已經暴露了他複雜的情緒。

從千嬌萬寵的小公主一夜之間落魄到靠漁民接濟生活,這樣天差地別的日子,對於當時年僅八歲的她,該有多麽的難以接受。

安振甚至不敢細想她這麽多年究竟遭受了多少的苦難,才把那麽活潑燦爛的小姑娘磨煉成如今老練但又長滿一身尖刺的女強人。

更讓人痛心的是無心說這些事情的語調,漫不經心訴說著最沉重的事情。

安振喉結上下滾了滾,眼神複雜,但最後也隻是吐出了這幾個字:“這些年你在外麵受苦了。”

往日時光不可追。

他無論怎麽做也沒有辦法彌補無心這麽多年缺失的童年。

無心沒看懂他眼神裏的深意,隻覺得安振說話越來越莫名其妙。

“我剛剛跟你說的那些事情都是真的,信不信由你。回去之後你一定要小心安月兒,我怕她還會對陳素梅下手。”

無心有些不放心的叮囑完之後,隨即又是想起什麽,自嘲一笑:“我怎麽忘了?她是你一手寵大的公主,你又怎麽可能會懷疑她,而去相信我這個外人說的話呢?”

安振眼神沉重:“我會去查清這件事兒的,我也會相信你。”

無心雖然覺得這話來的莫名其妙,但是卻也沒放在心上。

她現在被關在這裏,根本沒有辦法去保護陳素梅。

但隻要安振對安月兒提起戒心,不讓她有下手的機會,這就夠了。

安振從看守所裏走出來的時候,下意識的抬頭看了一眼外麵的天空。

太陽高照,整個天空澄澈的幹淨,像是被水衝洗過。

而站在陽光下的他卻像是一瞬間蒼老了好幾歲。

第二天上午,看守所的大門被人再次打開,警察走進去,叫醒了熟睡的無心:“你可以走了。”

無心才剛睡醒,一時之間還有些回不過神來:“不是還沒結案呢嗎?”

“安家已經撤訴了,你現在可以回去了。”

一直等到從看守所裏出來,無心也還是一頭霧水。不明白安振這又是打的什麽算盤?

畢竟在病房裏時,安振可是恨不得直接衝上前去掐死她。

現在又是怎麽回事?

無心沒有再多想下去,直接去找了陸安願。

而另一邊病房裏的安月兒遲遲沒有得到傅炎的答複,正著急的在病房裏來回踱步。

病**的陳素梅仍然在熟睡,一旁的機器上發出有節奏的律動。

就在這時,有醫生進來,給陳素梅重新檢查了一遍身體,順便看了一眼儀器上的數值。

安月兒急忙走過去,焦急的追問道:“醫生,我媽媽的情況現在怎麽樣?具體什麽時候能醒過來?”

醫生歎了口氣,搖了搖頭:“這個我們也說不準,人體的頭部是世界上最複雜的構造,她現在的身體機能都在保持正常的運作,但是我們也不知道為什麽,她一直醒不過來。”

安月兒攥緊了手掌心,又問道:“這意思是說我媽媽以後一直都會保持這種植物人的狀態下去?”

“也許受到外界的巨大刺激之後,病人會自己醒過來。這些事情都是沒有辦法說準的,隻能看情況。”

安月兒心裏稍稍有了點數,點了點頭:“謝謝醫生。”

等到醫生走後,安月兒起身坐在了陳素梅的病床邊。

陳素梅的相貌生的很漂亮,這麽多年又很注重保養,看上去就像是30歲出頭的婦人。

此刻的她像是在熟睡,但不過眉間緊皺著的溝壑,卻在說明她在做著並不怎麽美好的夢。

“媽,我也不想我們母女變成現在這種針鋒相對的立場的,但不過你為什麽就不理解我呢?有些東西是不能平分給兩個人的,尤其是我獨占了這麽多年的情況下,我絕對不可能接受,有另一個人來跟我分享我的家人。”

“其實我一直都是愛你的,畢竟是你徹底拯救了我,把我從爛泥一樣的生活裏撈了出來。但是你既然已經保護了我這麽多年,為什麽不願意繼續保護下去呢?就因為我身上沒有跟你留著同樣的血嗎?二十多年的母女情分,難道還抵不過那些可笑的血緣關係嗎?”

“我早就已經沒有退路了,我隻希望不管我怎麽選擇,你都不要怪我。我會讓你走的輕鬆一點,算是我對你最後的孝心。”

安月兒說完這話,便站起身來,轉頭看向窗外的樹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