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姻緣自有天注定
三日後,西秦武帝秦柯頒下諭旨,太子秦慕蕭和太子妃入主東宮,正式舉行大婚,並昭告天下,封燕洛雪為西秦皇家神女,護佑西秦國國運昌隆。
繁瑣的婚儀過後,燕洛雪將宮女們趕出寢殿,脫去了厚重的鳳冠霞披,換上了她娘榮華公主為她縫製的嫁衣,她攬鏡自照,不過是多半年時光,她的眼中便染上了情愁,心已滄桑,仿佛歲月悠悠,一夢千年。當日與秦慕蕭在無情山莊時的推推拒拒,如今就似懵懂少女青澀的夢,美麗粉紅卻轉眼破滅,如今的她,就似一個熟過頭的桃子,看著誘人,囫圇吞下,卻會使人腸痛如絞。
但,那又怎樣?她便要自認為妖孽嗎?她就要躲在別人的羽翼下數著指頭戰戰兢兢過日子嗎?不,絕不!她不願意,秦慕蕭也不允許!秦慕蕭不在意腸痛如絞,她也不能大隱於市,她要堂堂正正地站在秦慕蕭身邊,坦然呼吸著天下自由的空氣。
寢殿外足音響起,宮女們清脆的聲音:“恭迎太子殿下”傳來。燕洛雪放下了鏡子,回身望著徐徐打開的殿門,緩緩笑了,這一笑,讓身穿吉服的秦慕蕭停下了進殿的腳步,隔著數尺之遙,輕紗拂麵的朦朧間,秦慕蕭仿若回到了那個杏花如雪的夜晚,仿若回到了那個相思花落的初晨。燕洛雪柔軟身姿輕旋,紅色輕紗揚起,一曲踏花舞,魅惑君王心。
“裁剪冰綃夜如水,與君重逢,夢斷桃花,不識君心,卻望君還。忘憂湖裏幽冥悔,贈君相思,再續情弦,魂魄合兮,惟願君安。”
秦慕蕭的心濕漉漉的。他怎能不知這是燕洛雪在訴說她對他的情意?他怎能不知燕洛雪在訴說對鳳長天的諒解?他怎能不知燕洛雪在訴說對未來的希冀?
秦慕蕭上前,將燕洛雪緊緊摟在懷裏,吻上燕洛雪的紅唇,燕洛雪已是滿臉淚水,秦慕蕭抬頭,輕輕用吉服袖子為她拭去,秦慕蕭說道:“雪兒還是不放心嗎?”
燕洛雪搖頭:“我隻是不安。”
秦慕蕭吻了吻她的額頭,說道:“放心,不管他們使盡什麽手段,我都不會放開你的手,就是孟久襄定下了什麽通天的的計策,也是枉然。”
燕洛雪羞澀笑了,秦慕蕭終究是懂她的,秦慕蕭終究是對孟久襄不太放心。燕洛雪扭頭,見殿門大開著,幾名宮女擠在一起,滿臉期待向裏偷看,她臉紅了,輕推開了秦慕蕭。秦慕蕭低聲一笑,回身擺了擺手,那些宮女頓時笑作一團,上前關上了宮門。秦慕蕭抱起了燕洛雪,走入內殿,將燕洛雪放在了巨大的婚床上麵。
燕洛雪看著居高臨下情意綿綿望著她的秦慕蕭,臉更紅了,無情山莊中的新婚之夜的情景浮現在眼前,她訥訥說道:“你這回可不能搔我的腳心。”
秦慕蕭坐在她身邊,托起她的臉,邪邪笑著說道:“我今日要直接搔你的心。”說著,手伸向了她的衣襟。
燕洛雪幹脆閉上了眼,可等了半天,秦慕蕭也沒再進一步,燕洛雪不禁又羞又氣,半張了眼,卻見秦慕蕭複雜,帶著幾分癡迷,幾分掙紮,望著自己。燕洛雪伸手將秦慕蕭的手握住,問道:“怎麽啦?”
秦慕蕭將她摟入懷裏,說道:“我怕你會後悔。”
燕洛雪貼近秦慕蕭的心,聽秦慕蕭的心跳如鼓,秦慕蕭一向自負,如今卻說怕,她不悔!燕洛雪抬頭,嫵媚笑了,她伸出手,將秦慕蕭的腰間玉帶解下,說道:“原來你才是懦夫!”
“你,你敢這麽說你夫君?”秦慕蕭捉住了燕洛雪撫上他胸膛的素手,問道。
“不然你為什麽怕?”燕洛雪挑釁笑問。
秦慕蕭沒說話,徑直站起身,將吉服脫下,更幾下脫了白絲綢裏衣,精壯而又勻稱的身體毫無遮攔地呈現在燕洛雪麵前,燕洛雪大窘,伸手將床帳扯下,遮蔽了自己的視線。秦慕蕭低聲笑了,將帳簾一掀,鑽了進來。燕洛雪伸手推著他,笑道:“我錯了,你別這樣,你告訴我你脖子上那個紫玉墜子叫什麽?”
秦慕蕭低頭看了一眼,說道:“這是我小時候給你係情鎖時從情鎖中掉落的,我便用金鏈子串了,戴在脖子上,怎麽,你喜歡?”
燕洛雪偎了過去,將那墜子抓在手裏,仔細看,然後又端起自己的左手腕,說道:“這似乎是把鑰匙,可情鎖上卻沒有鑰匙孔啊?”
“那會不會是開別的鎖?”秦慕蕭自言自語。
“秋姐姐的金鎖有沒有鎖孔?”燕洛雪問道。
“沒聽她說過,雪兒,我們非要在這時討論這個墜子嗎?”秦慕蕭的聲音帶著無奈,還有。
燕洛雪把臉埋在秦慕蕭的胸前,不肯抬頭,秦慕蕭輕輕將她的嫁衣脫下,將她的發簪拿下,,燕洛雪滿頭青絲發,長長垂下,秦慕蕭看了片刻,翻身下床,取了把剪刀,將燕洛雪鬢邊一縷青絲剪下,然後將自己的白玉簪拔下,也剪下了一縷黑發,然後交到燕洛雪手中,說道:“收好了,千萬不要再棄如敝履。”
燕洛雪拿著發絲的手一抖,是啊,說到底,是自己當年的多疑和猜忌害了自己,也辜負了鳳長天,不是嗎?
燕洛雪揚起水眸,說道:“不會,這次真地不會。”
秦慕蕭點頭,他溫柔的注視著燕洛雪跳下婚床,光著腳,取出彩線,將發絲纏好,放進首飾盒內。秦慕蕭說道:“那些首飾你今後可以隨意佩戴,不必再管別人說什麽。”
燕洛雪嫣然一笑,說道:“我知道。”
秦慕蕭過來,抱起燕洛雪,將她輕輕放在床上,說道:“我等著一天很久了。”說著,低下頭吻上燕洛雪的眼睛。而他的手伸進了燕洛雪的裏衣。
這熾熱讓燕洛雪迷失了自我,讓她隻想沉淪在這無邊桃色中,不再蘇醒。
但是,老天對於過於美好的東西總是無情的,應是嫉妒吧。
急促而有力的敲打殿門的聲音驚醒了秦慕蕭和燕洛雪緋色美夢,秦慕蕭急匆匆穿戴了出去,打開殿門,喝問道:“你們好大膽子,竟敢……”然後動靜全無。
燕洛雪默默穿好了衣服,穿好了鞋子,秦慕蕭進來,說道:“雪兒,我們去忘憂茶莊,你爹回來了。”
燕洛雪大喜問道:“我爹回來了,他平安無事?”
秦慕蕭眼神有悲傷一閃而過,他微微點頭,說道:“是,你爹他安然無恙,我們快走吧,我姐姐在宮門外等著。”
秦慕蕭為燕洛雪披上了紅色裘絨披風,拉著她一路飛奔,來到宮外,隻見秋月憐滿麵風霜,疲憊不堪站在那裏,看到他們握在一起的手,神情更加委頓,她說道:“姐姐我還沒恭喜你們新婚,就上門相擾,真是罪過。”
燕洛雪鬆了秦慕蕭的手,上前抱住秋月憐,說道:“對不起啊,秋姐姐。”
秋月憐將她推開,推進秦慕蕭懷裏,說道:“是他該說對不起。”
秋月憐率先跳上了馬車,馬車一路飛奔,來到雲裳坊。然後三人在吳元舉等人陪同下來到了忘憂茶莊。
燕重垚仍是一身白衣,但是平日裏一身紅衣的四叔燕重恩也是一身白衣,而且身上還染著斑斑血跡,燕洛雪心中大怮,定是皇祖父駕崩了。
燕洛雪撲進燕重垚懷裏,燕重垚卻將她推開,問道:“雪兒,爹爹問你,你可曾在東齊國進入了儀鳳鎮的翠竹林?”
“翠竹林?”燕洛雪猶豫了,她望望周圍數雙眼睛定在自己身上,尤其是四叔奮力支起虛弱的身子,殷切地望著,燕洛雪看看秦慕蕭,秦慕蕭點了點頭,燕洛雪說道:“是。”
“怎麽出來的?”燕重垚又問。
“爹,女兒破解了鳳舞長天陣。”燕洛雪說道,“爹爹為何問?是不是南鳳國擺下了鳳舞長天陣?”
燕重垚重重點了點頭,秦慕蕭吃了一驚,說道:“鳳舞長天陣七百年不複出,怎麽會突然現世?南鳳國從哪裏得了這個陣法?”
“鳳舞長天陣本來就是南鳳國先祖曾使用的,再次使用,有何奇怪?”燕重垚問道。
秦慕蕭一時語塞,他怎麽能向燕重垚解釋當年鳳長天為了隱藏這陣法,曾煞費了苦心,這些清清楚楚記載在幽冥錄中,是哪個環節出了錯?
秦慕蕭問道:“南鳳隊在哪裏擺下陣法?”
“我帶著父皇回燕京,追上了陳寒陽,中途遇上了重恩,燕京已經城破,重恩為求外援,死命突圍。父皇得知此事,當天夜裏就駕崩了,死前還念著母後的名字。”燕重垚聲音帶著無限悔恨,榮華公主的眼淚不停流下。
“皇祖母呢?”燕洛雪緊張問道,她想起臨淄王的話。
“整個北燕皇族全部被南鳳國擄走,而燕京城,被北地異族韃靼族占據。我率領陳寒陽大軍追趕迅速南撤的南鳳隊,一直追到女床山附近一處山林,南鳳隊突然失去了蹤影,我派出三路兵馬,近萬人,合圍那片林地,結果將士進入山林,隻聽哀嚎聲,卻無一人再出來。我在林外喊話,得知林中並無南鳳國將士。我要入陣,這時秋姑娘趕來了,阻止了我。”燕重垚簡略將事情敘述了一遍。
話說完,就是長時間的沉默。
“那個陣法,隻是阻止爹追趕的腳步,你派人圍攻,就給了他們逃走的機會,而且還消耗了北燕的兵力。”燕洛雪說道。
“我們多長時間能趕到女床山?”燕洛雪問秦慕蕭。
“至少三天。”秦慕蕭說道。
燕重垚點頭,“若快,應該還有人生還。”
“好,我立刻去準備。”秦慕蕭說道。
秦慕蕭轉身欲走,燕洛雪拽住了他,說道:“你回東宮一趟,將鳴鳳釵拿給我,還有,去通知惠昌公主。”
秦慕蕭看了看她,深深點頭,“好,就做個了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