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用心良苦巧安排

燕洛雪趁鳴蟬出恭之際,藏在了屋中床下。鳴蟬回來見她不在,立刻跑出去到處尋找,而她,從床下鑽出,找出了她昨晚偷偷改過的秦慕蕭的衣服,穿上,然後用一根紫色荊木簪子將頭發簡單挽起,一個身著淡紫色鑲銀邊絲質袍服的俊俏公子出現了。隻是這小嘴兒,管它呢!她躍上房頂,上街去也!

她出了濟世堂,就知道後麵有人跟著,秦慕蕭真是對她不放心到極點。哼!讓你跟!她不走大街,穿小巷,把自己都弄個暈頭轉向,更何況他人,不一會兒,她真正自由了。她模仿男子方步,優哉遊哉走進了一家小酒館。

她一入酒館,就有些後悔,酒館人雖不多,但人們的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但,已經進來了,現在走更顯得突兀。她走到一張桌子旁邊坐下,叫道:“小二,給我來盤江珧柱。”

小二愣愣答應一聲,通傳去了,燕洛雪等在那裏,忍受眾人探尋好奇目光。

菜好久都沒上來,燕洛雪有些著急,正想開口催促,卻見眾人眼光投向門外,更有人低呼:“今怎麽了,怎麽都這麽養眼!”

一個一身豔紅色華貴袍衫的異族青年走了進來。那青年二十左右歲,身材魁梧,長相俊朗,高貴中顯出隨和,優雅處卻有輕狂,一雙笑眼微眯,嘴角微揚。他環顧店內,目光落在洛雪身上。

燕洛雪愣愣看著他走進,坐在桌旁。燕洛雪心跳加劇,這人怎麽有些熟悉,尤其是那雙眼睛,燕洛雪突然有落淚的感覺。那雙眼睛,和爹爹的眼睛好像!

紅衣青年輕佻一笑:“小兄弟認識我?”

“不,不認識。”燕洛雪覺察他的輕浮傲慢,心頭如被澆了盆冷水,沒了攀親的念頭,頭腦清醒了不少。她拱手說道:“在下隻是覺得兄台有些像一位熟識之人,並非有意冒犯。”

“好說,好說,小兄弟剛才見我眼露欣喜,能讓小兄弟展顏一笑,即便被冒犯也很值得。”紅衣青年油腔滑調,一雙挑花眼緊盯著燕洛雪的眼睛。

燕洛雪不怒反笑,說道:“既然如此,那能否請尊駕到別處安坐?在下喜歡清靜。”

紅衣青年笑笑,說道:“我本與人有約,見小兄弟一表人才,卻枯坐在此,才過來有意結交,你怎能拒人於千裏之外?”

“尊駕一身貴氣,在下不敢高攀,你既然喜歡這裏,那在下走好了,告辭!”燕洛雪起身就走,不想和紅衣青年糾纏。

哪知紅衣青年竟伸手欲抓她,她側身避過,抬腿向門口奔去,卻見周善文站在門口。她下意識看向周圍,見二樓樓欄內,身著月白色綢衫的秦慕蕭居高臨下,手中折扇輕搖,譏諷地看著自己。

陰魂不散!透口氣都會遇見鬼!再看紅衣青年,正一臉深思,打量著秦慕蕭。燕洛雪對周善文喝道:“讓開!”

周善文搖頭,說道:“別難為屬下。”

秦慕蕭緩步下樓,走到燕洛雪身邊,說道:“果然是洛兄,剛才在雅間聽見洛兄聲音,才出來一見,你我三日未見,不如木某請客,請到雅間一敘?”

“木?”紅衣青年低聲叫道,“兄台是?”

“尊駕可是顏兄,在下在雅間恭候多時了。”秦慕蕭深施一禮。

燕洛雪知道自己竟無意中打擾了秦慕蕭的約會,不禁有些不好意思,說道:“木兄與人有約,洛某怎好相擾,我還是……”

秦慕蕭拉住她,說道:“木某有事請教洛兄,請吧。”說著,不顧眾人目光都落在他牽燕洛雪的手上,舉步上樓。

二樓裏側,雅間靠窗,秦慕蕭讓紅衣青年和燕洛雪先進,又回身吩咐周善文在外守候,然後把門緊閉。

燕洛雪看他一臉嚴肅,一時間也不敢說話。

秦慕蕭坐下,說道:“前日接到顏兄手書,約木某前來一會,現在木某在此,不知顏兄有何吩咐?”

紅衣青年一指燕洛雪,“她可是你莊中之人。”

秦慕蕭微微一笑:“她,是我的新婚夫人。近幾日我忙於要事,冷落了她,她便耍了性子,讓顏兄見笑了。”

燕洛雪沒想到他會當麵戳穿她,尤其是又以這種語氣,真真有些難堪,卻又不能發作,隻得衝紅衣青年施了一禮。

紅衣青年免不了一番道歉,燕洛雪哼哈答應,感到不勝厭煩,心想秦慕蕭約見朋友,要她在旁幹什麽,莫非這人真的與自己有關?

紅衣青年站起正色說道:“久聞無情山莊大名,卻不知莊主如此年輕,今日得見,不勝榮幸,請受小王一禮!”

“小王?”燕洛雪一驚,哪國的?這紅衣青年一身異族打扮,分明屬於北地,難道是北燕國?他姓顏,莫不是姓燕?

秦慕蕭起身還禮,目光掃過燕洛雪,帶著些許警告。

秦慕蕭說道:“四王爺謬讚,木某接管山莊不久,能在江湖上立足,全仗手下一班兄弟,不知四王爺親來所為何事?”

四王爺說道:“本王欲尋找一人。”

秦慕蕭挑眉,示意他說下去,四王爺說道:“本王隨北燕特使出訪東齊,本意就是來見此人,卻不想他失去了蹤跡,本王極為憂心。無情山莊耳目遍天下,尋找一個人應該不成問題,不知莊主可否幫忙?”

“四王爺可是要尋找貴國的三皇子?”秦慕蕭捏著酒杯,輕聲問道。

“正是!”四王爺立刻說道,“想必莊主也知我三皇兄之名,他隱居在東齊,南鳳,西秦三國交界處的楓嶺,本來三皇兄每年都會有書信傳來,不想今年卻久無消息,母後心焦,便命我前來探望,誰曾想那裏已是人去屋空。”

燕洛雪心裏一陣激動,這人要找的不就是她爹爹嗎,這四王爺,應該就是她的四叔燕重恩啊。

秦慕蕭卻不許她發問,他徑直問道:“三皇子每年書信何時到?由何人送?又有多少人看到?”

四王爺臉色微變,沉聲說道:“送信之人是父皇親隨,四月前冰上騎馬,墜入冰窟而死。”

“那信可應是那時送到?”秦慕蕭追問。

“是!就在那前後。”四王爺回答,臉色已是一片慘白。燕洛雪也明白了,為何他們的隱居之地會被發現。

三人皆沉默,半晌,秦慕蕭說道:“四王爺莫憂。三皇子書信被劫,應是北燕國某人所為,他知南鳳國一直遍尋其蹤跡,因此便賣了人情給南鳳國。南鳳國太子鳳夜瀾得了消息,傳給了三皇子的師傅天琴老人,天琴老人托人求助於無情山莊,現在,三皇子已經隨天琴老人回了離山。”

“此言當真。”四王爺激動站起。

“王爺若不信,可到鹹安城忘憂茶樓,找茶樓的老板,那老板是三皇子的徒弟明嘉詡。”秦慕蕭說道,眼睛卻盯著燕洛雪的一舉一動。

為何不讓她和四叔相認?

四王爺從懷裏拿出一個小盒,說道:“無情山莊義薄雲天,本王敬佩,莊主既然說三皇兄無事,就一定無事。這是天山雪蓮,就送與莊主,全當本王謝禮。”

秦慕蕭又看了燕洛雪一眼,眼裏有莫名笑意,他搖頭,說道:“在下已經收了謝禮,四王爺的就不必了,若無其他事,在下想陪夫人遊一遊這慈恩古鎮,四王爺一路鞍馬勞頓,想必也疲乏得很,不如讓善文帶你去歇息。”

四王爺自然諾諾答應,秦慕蕭將他送出雅間,又和周善文說了會兒話,才又回到雅間。

燕洛雪眼圈發紅,問道:“你是什麽意思,既然不讓我認四叔,還非讓我來這,你是故意氣我嗎?”

“我氣你?是你氣我吧?離開我的視線,你就無法無天,今日若不是正撞到我,你還跑了不成?”秦慕蕭用折扇挑起她的下巴,輕聲問道。

燕洛雪拍掉折扇,說道:“我不過無聊,逗逗鳴蟬,東齊國我又不熟,能去哪兒?你還沒告訴我為什麽不讓我和四叔相認!”

“相認就意味著北燕國知道你的行蹤,北燕國知道你的行蹤,南鳳國隨即就會知道,你就危險了,現在,越少人知道你,你就越安全。”秦慕蕭用折扇拍拍她的腦袋,在她耳邊說道。

“你說清楚不就行了。”燕洛雪不以為然,“他和我爹是親兄弟。”

“他們都是皇子,無情最是帝王家!看來你並不知道你爹在北燕國的舊事。”秦慕蕭冷笑說道。

“我是不知道,但我相信我爹的眼睛,四叔的眼睛和我爹的好像。”燕洛雪黯然傷神,眼淚滾了下來。

秦慕蕭說道:“你就是不了解我的苦心,你和你爹娘在一起不安全,而分開後,對誰來說都是一種牽製,你們都會平安!”

秦慕蕭伸手擦掉燕洛雪眼淚,說道:“真不知聞名天下的燕重垚怎麽會有一個如此愛哭鼻子的女兒?”

燕洛雪推開秦慕蕭的手,說道:“那都怪你,我十五年的眼淚加一起也不能有最近多,我一定是上輩子欠了你什麽,才讓你揪住不放。”

秦慕蕭拉住她的手,說道:“我還覺得是上輩子欠了你,才如此殫精竭慮為你謀劃,還落得個費力不討好。”

“為我謀劃?天知道?”燕洛雪抽回手,抹了一把眼淚,說道:“你剛才不是說要帶我遊慈恩古鎮嗎?怎麽還不走?”

“你這麽淚流滿麵的出去,別人會怎麽想我?”秦慕蕭邪邪一笑,“我可不想被人說有斷袖之癖。”

“哼,不去就不去,找什麽借口。”燕洛雪擦幹眼淚,轉身出了雅間,秦慕蕭自然在後麵跟著,出了酒館,一輛馬車在外麵候著,鳴蟬就站在旁邊。

燕洛雪無言上了車,秦慕蕭並沒有上車,而是和鳴蟬說了幾句話,鳴蟬連連點頭。馬車帶著燕洛雪,回到了濟世堂。

燕洛雪進門,秋月憐笑盈盈迎了過來,說道:“雪兒妹子,你終於回來了,你若再不回,有人會吃了我呢。”

誰會吃了她?燕洛雪看著她,她笑嘻嘻望著鳴蟬,說道:“這丫頭,如今可恨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