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八、回家路上

周揚動容了,這樣的“他”,這樣的她,叫他如何割舍。

該怎麽走下去,連他都不知道了。

這個下午,周揚覺得是他車禍一個多月以來最開心的時光。身邊有思齊和兒子的陪伴,人生還有比這更圓滿的嗎。

許是因為沒有抱過孩子,不多久,他就覺得手酸酸的。身旁的思齊也是發覺了,說道:“我來抱吧,他也挺沉的。”

“周揚你以後要多抱,多練習。崢崢剛出生的那會,思齊也是這樣的,抱一會就喊累了。”譚母笑著說道。

“那是當然的,做爸爸也不是那麽輕鬆的,周揚你要學的東西可不是一點點。”周母附和親家母。

聽到兩位母親如此說,周揚一下不知道該不該把孩子遞給思齊。

“給我吧,崢崢應該要尿了。”思齊用這樣的理由,為他解圍。

於是,周揚把孩子抱給她。思齊換著尿片,那動作是那麽的熟練,讓他舍不得移開視線。眼前的女人,成了他孩子的母親,一個稱職的母親。而自己呢,是多麽的不稱職,想到這,他無地自容。

當下,他選擇逃避,他對周星說:“周星,我累了,你送我去休息。”天知道,他有多討厭說出這句話。當著他們母子,承認自己的無能,最痛苦莫過如此了。可看著他們,想到自己的無能,又何嚐不痛苦呢。

客廳裏,又沒有了他。思齊知道他的心思,現在的他有多敏感,她豈會不知。該怎麽讓他振作,讓他接受治療呢,憑一己之力能行嗎?

把他們摒除在外,是他此刻最需要的,他需要一個人靜一靜,去想清楚一些事情。

看著自己的腿,他就覺得挫敗,忍不住重重的捶它,可感覺不到痛楚,原來連折磨這個罪魁禍首都不行。

晚上,周揚沒有下樓吃飯,他的心情還沒有整理好。以為是周星送飯給他,卻沒想到是思齊。

“怎麽是你送上來了,周星呢?”周揚漫不經心的問。

“他在吃飯。”思齊實話實話。

“這小子,欠揍,我還沒吃呢?你把他給我叫上來。”周揚忍不住發脾氣,其實如此說,隻是不知如何麵對思齊。

“你發什麽脾氣,要叫自己去叫。”思齊也來了氣,刺激道。

“我要可以下樓,還要讓你去嗎。”周揚雙拳緊握,額上青筋暴起,氣得牙癢癢的。

“好了,別生氣了,吃飯吧,冷了就不好吃了。”思齊看到他這樣,心一軟,勸道。

“你覺得我還吃得下嗎?”周揚狠狠盯著她的臉。

“不吃也得吃,晚上餓了,怎麽辦?還是你想讓我喂你吃。”思齊使出對付小孩子的招數。

周揚沒想到她會說出這樣的話,敢情她把他當作小孩了。 “你現在母愛泛濫了嗎,喂我,像喂崢崢那樣嗎。如果你敢,我就接受。”周揚突然有了調侃她的心思。這個女人,是在幹嗎,他已經無能到吃飯都要人喂了嗎。

聽到他這麽說,思齊的臉瞬間紅得像蘋果。這個男人,一下就恢複到了從前,露出了原形。

“臭流氓,愛吃不吃,誰管你。”思齊放下托盤,扭頭就走了。

她臉上的紅暈,她的話,都深深刻在他的腦海,直到她的腳步聲已聽不見,他的嘴角還是彎起的。

他拿起勺子,慢慢的吃著,很奇怪,今晚的飯菜出奇的好吃。原來食欲的好壞真的與心情有關。

心情好了的緣故,周星來幫他洗漱的時候,他忍不住多說了幾句。

“周星,崢崢的外公外婆他們回去了嗎。”周揚拐著彎的問。

“嗯,他們吃過飯就走了。”周星絕對是有問必答的。

聽到這,周揚的好心情頓時沒有了。她竟這樣走了,都不和他打聲招呼。

周星明顯感覺到他揚子哥的心情變差了,他不明白了,難道自己又說錯話了。

周星摸了摸自己的頭,等待他揚子哥的批評。可時間過去了,他的揚子哥沒有任何動靜,隻是沉默。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周星口中溜出了這麽一句:“嬸嬸留他們住下,嫂子說崢崢的東西沒帶,明天再過來。”

聽到這話,他的心一下子從穀底飄到了天空,臉上的陰鬱轉瞬即逝。

“小孩子還是挺麻煩的。”周揚說話的語調如常,但那語氣無不聽出喜悅之情。

“嗯,我也覺得。”周星附和道。

“你也覺得,你又沒有帶過孩子,知道個屁。”周揚一副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的心態。

“你不也沒帶過嗎,隻許你說,不許我說。”周星隻能在心裏說這話。

“把那個刮胡刀拿給我。”周揚吩咐道。他決定好好的打理一下自己的臉,以免胡渣磕著崢崢。

剃去胡子,周揚試著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很光滑,頓時滿意。看著鏡子的自己,有種久違的感覺。這一段時間,他哪有心思照鏡子,哪有心思打理自己。

“揚子哥,你刮掉胡子,真是帥多了。”周星忍不住感歎。

“你這是什麽話,你揚子哥什麽時候不帥了。”周揚反駁道。

“嗯了,一向很帥。”周星趕緊補救。

“你這小子,轉得太慢了。是吧,這樣帥些?”周揚不確定的問。

周星邊點頭,邊說是。

聽到周星這麽說,他又照了照鏡子,不忽視臉上任何一處,全然沒有剛才說的那麽自信。

這一晚,周揚想了很多。繼續像個廢人一樣的生活,還是鼓起勇氣去接受那可能沒用的康複治療。入睡之前,他有了主意:去治療,不管結果如何。反正現在的情況已是最糟的了,而這最糟的情況也已被思齊看到了。再也不會有比這更糟的了。

這一晚,他睡得很好,夢中他抱著崢崢,牽著思齊,走在回家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