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六章 願不願意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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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束了出道以來規模最大的一場演唱會，陸青嵐回到了化妝室。怔怔地看著鏡子裏的自己，他第一次知道，曲終人散是多麽的寂寥。林秀幸的吻，那一個帶著汗味和古龍水味道的吻，還殘留在他的唇邊。陸青嵐輕輕地摸著自己的嘴唇，回味著林秀幸的嘴唇柔軟而富有彈性的觸感。然而，陸青嵐卻更深地體會到，林秀幸不會再回來了。那個吻，是林秀幸對他最後的道別。
林秀幸，果然並不在休息室。王坤和齊彤開始集合其他工作人員，在整個後台瘋狂地找尋林秀幸，並且很快確認了林秀幸並不在體育場的任何一個角落。
隻有陸青嵐一個人，怔怔地站在那裏，換回了日常的衣服，注視著鏡子裏的自己。即使剛才還是讓四萬多歌迷為之瘋狂的巨星，現在卻又變回了陸青嵐，那個長得像女孩，有一點點沒用的陸青嵐，並沒有比任何人高大一點點，身後沒有長翅膀，頭上也沒有長角。他突然開始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來到這個地方。
“你累了。”王坤拍拍他的肩膀。但是他看到王坤臉上疲憊的神色，覺得王坤比自己更累。
“早點回家休息吧，睡前記得卸妝。”齊彤用力捏了捏陸青嵐的臉，將他從發呆中驚醒。
陸青嵐對齊彤笑了笑，感謝齊彤的好意。可是，回哪個家呢？林秀幸不會再回來了，回林秀幸家還有什麽意義呢？
“走吧，我送你。”王坤手裏拿著車鑰匙。
陸青嵐仿佛不想再讓王坤為難，順從地跟在王坤身後，走向了工作人員外專用的停車場。
一路上，兩人默默無言，彼此的疲勞造就了沉默的默契。陸青嵐想問王坤自己該回哪個家，卻覺得問不出口。而王坤理所當然地把他送回了林秀幸的家。
陸青嵐安全回到林秀幸的家中之後，王坤叮囑他早點休息就告辭離去。
又變成了一個人。
陸青嵐仿佛記得這個滋味。和一群狐朋狗友荒誕一夜，第二天早上回家的時候，就是這個滋味。隻是現在的孤獨，比那個時候更加深刻。
他終於明白了什麽叫做曲高和寡，什麽叫做高處不勝寒。
陸青嵐一個人怔怔地坐在林秀幸客廳的沙發上。林秀幸久久沒有回來打掃，沙發上積了薄薄的灰塵，陸青嵐輕輕拂過沙發的表麵，再一次確認了林秀幸已經不在了。
他也再一次確認了，離開了林秀幸的自己，有多麽的寂寞。
離開寧威的時候，疼痛是劇烈的，卻也在林秀幸的悉心陪伴下不久就漸漸淡忘。
但是離開林秀幸的時候，疼痛卻仿佛抽絲剝繭一樣，延綿而悠長。就仿佛做衣服的時候留在衣服上的一根針，冷不防就會讓人痛得渾身一哆嗦。
陸青嵐終於不得不承認，自己是愛著林秀幸的，雖然是與對寧威的愛完全不同的兩種方式。他把房間裏的暖氣開到最強，可是，還是覺得好冷，冷得發抖。他開始想象，是不是胎兒脫離母體之後，就是這樣的感覺。
雖然王坤說過接下來放他一個禮拜的假。但是他不知道，自己這一個禮拜的假期結束後又該何去何從。
在沒有林秀幸的情況下繼續出專輯嗎？還是就此退出演藝界？
亦或是，真的應該在生命中最輝煌的時刻，把生命結束掉？
這時候，敲門聲將陸青嵐從傷感的情緒中解救出來。應該是王坤，陸青嵐想，因為齊彤從來不會到這個地方來，林秀幸也沒什麽別的朋友。
打開門，門外凜冽的寒冷令陸青嵐不由地一顫，他睜開眼睛，才注意到眼前是他意想不到的人物。
林秀幸。
雖然穿著風衣，戴著墨鏡，但是毫無疑問是林秀幸。
林秀幸摘下墨鏡，剛才在舞台上光芒萬丈的麵孔，此刻卻透著濃濃的疲憊和風霜。陸青嵐從來沒有看到過如此頹廢的林秀幸。
林秀幸沒有走進自己的家，而是向陸青嵐伸出手。
陸青嵐握住林秀幸的手，林秀幸的手冰涼。
“我本來想一走了之的。”林秀幸做了一個深呼吸，接著說，“可是，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我回來了。”
陸青嵐眨著眼睛，看著林秀幸。
“我隻是想問你，如果會失去一切，失去你的事業，你的朋友，你的家人——你願不願意跟我走？”
陸青嵐依然呆望著林秀幸。
林秀幸寂寥地笑了：“還是算了，我傷害過你，而且我知道你其實從來沒愛過我……”
他聳了聳肩，放開陸青嵐的手，轉過身就要離去。
陸青嵐從背後拉住他的手，用很不確定的口氣小聲問：“你……還會打我嗎？”
“我不保證我不會。”
“……我跟你走。”
陸青嵐說完，穿上鞋，跟著林秀幸離開了他的城堡，甚至沒有披上外套月的淩晨，凍得陸青嵐一陣哆嗦。可是，他很快被林秀幸包裹進了他的風衣之中。
陸青嵐感到一陣暖意，他把頭靠在了林秀幸的肩頭。
……
陸青嵐跟著林秀幸走出他家大樓，看到樓下停著一輛摩托車——就像是送快遞的人騎的那一種。
林秀幸把風衣從身上脫下來，給陸青嵐披上，然後，把僅有的一個安全帽扣在陸青嵐頭上。
“你怎麽辦？”陸青嵐有些焦急地問道。他看見林秀幸身上除了風衣，隻有一件單薄的襯衫。
“現在是半夜，沒有警察的。我們一下下就到了，你稍微忍耐一下。”
“我的意思是，你不會冷嗎？”
“我不要緊。”林秀幸的聲音微顫，但是還是一貫的強勢。
陸青嵐發現，即使是兩個人一起逃亡的現在，自己還是沒有忤逆林秀幸的勇氣。事實上，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跟著林秀幸一起離開家，他也不知道前方有什麽在等著他，所謂的拋棄一切，到底是要拋棄些什麽。他隻是覺得，那個時候他如果不跟林秀幸一起走，他也許就一輩子再也見不到林秀幸了。與其那樣，他寧願親眼看看，林秀幸現在過著的是什麽樣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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