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飄浮在半空之中,腳下沒有一點重心,輕輕一動,我便能跳出好遠。
突然,身邊出現了汽車,馬路,人群,還有百貨商場。服裝店裏的音樂讓人震耳欲聾。
我驚訝的看著這一切,不可思議的尖叫起來,我回到現代了嗎?這裏,這裏不是我每日去公司時的必經路口嗎?啊,那是誰?我的爸爸媽媽啊,他們相挽著朝這邊走來,臉色有些哀傷。遠遠的,我能看到他們似乎蒼老了許多,兩鬢之間似增許多白發。
才五十不到的夫婦二人,乍看竟像六十歲了一般。
刹那間,眼淚模糊了我的視線,我連忙喚道:“爸爸,媽媽,你們別走,我在這裏,我在這裏。”
盡管我不停的喊,不停的揮手,他們就好像沒有發現我一般,依舊自顧自的走著。
我急了,用盡所有力氣的高喚:“爸,爸,爸,媽,媽,劉玉錦......”一時性急,我不由喊出了媽媽的大名。可惜,她們還是聽不到,不隻是他們,連那些路人也沒有一個人來看我。仿佛我就是空氣,根本不存在一樣。我忙伸出手,想抓住一個從我身邊串過的氣球,可是待我手觸碰時,卻變成了透明狀。
這是怎麽回事?我一看,嚇了一大跳,我的手怎麽成透明的了?
就在我百思不得其解之際,卻見人群突然不見了,場景一轉換,又回到了一廣闊美麗的草原之中。
那裏是碧藍的天空,沒有汙染的空氣,以及香煙繚繞的木屋。
我看到慕容紫君笑著朝我走來,不住衝我眨眼道:“天香丫頭,你又跑哪去了,想本宮沒有?”
我正想頂回去,他突然就消失了。這時,蘇士賢來了,他苦澀的衝我一笑,眉宇間暗藏深情道:“天香,天香,你可記得河邊探戈,我終生難忘......”
我心疼的看著他,想要伸手撫摸他的臉,可他卻漸漸模糊,然後消失。
我著急的大喊,卻不見人影。這時,蕭清允從遠處走來,他眉宇如此清俊高雅,看到我時,卻痛苦而掙紮。
“天香,為什麽你不聽我解釋?為什麽要離開我?我想你,你回到我的身邊來吧!”
聽著他的話,我哭了,想到慕容紫君和蘇士賢的消失,我害怕他也離開我。於是,我不顧一切的衝過去,想到他的懷中索取溫暖。可惜,待我剛一走近,他也不見了。
一瞬間,三個重要的人都不見了,我嚇得大哭。
“小姐,小姐.......”舞兒的聲音在空中響起,我抬頭,見舞兒不知從哪裏飛來,伸出手,想要抓住我,可怎麽也抓不到。
我正要追過去,卻見舞兒不知何時變了張麵孔。剛才的舞兒已經不再是舞兒,而是楚天雪那狠毒的臉。她衝我朗聲大笑:“哈哈哈,楚天香,來吧,過來吧,我要毀了你的臉,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那淒厲而狠惡的聲音讓我腦袋發出陣痛,我捂著頭想要躲開,於是我拚了命的跑。
跑了一回,卻撞到一個人,那人正是我在古代的爹,楚國邦。
他一臉嚴肅的看著我說:“你這個不孝女往哪裏跑?你知不知道,你把楚家上下害慘了。”
“我沒有,我沒有,不是我,不是我......”我幾乎是失控的大喊,可是喊著喊著,我就渾身僵硬動彈不了了。
我到底怎麽了?我怎麽了?這裏又是什麽地方?我為什麽會在這裏?
想著想著,我隻覺得自己快暈過去了,於是,我躺在地上意識慢慢模糊。
“喂,喂,喂......你在做惡夢嗎?”
耳邊一陣清亮的女聲將我喚醒,我睜開濕潤的眼睛,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十三四歲的絕美少女。隻見她紮著兩根又粗又黑的辮子,穿著紅色綠襟長襖,清秀而雅致的臉上露出單純而善良的微笑。
我直直的盯著她,不可思議的睜大眼睛,她是誰?
“師妹,你又調皮了,師傅說了,不許打擾那個姑娘休息。”接著,是一道溫潤的男子聲音響起。
“啊,師兄你來啦?”
少女似乎有些害怕那道聲音,當下回過頭,吐了吐舌,滿是不舍的退了下去。
這時,一位十七八的白衣少年男子走了過來。我瞬間知道什麽什麽叫驚為天人,那個男子便是,他眼如橫波,眉如遠山,眸如燦星,投足之間,盡顯風華。
是的,他就如天上遙不可及的神仙,帶著一種出塵的氣質,飄然朝我走來,眉眼彎起的笑意,仿佛比冬日的暖陽還要舒心。
更讓我不解的是,一個男人,可以把白衣穿得如美好,如此飄逸的,恐怕也隻有他一人吧。
也許發現了我不太禮貌的注視,對方竟然有些不好意思的咳嗽一聲道:“姑娘,你沒事吧?”
我見他有些回避我眼神,才驚覺自己失態,忙埋下頭,掩飾的笑了笑道:“這是哪裏?我沒死嗎?”想動,可左腿傳來的痛楚有些撕心裂肺。
那少年見我一動,忙擔憂的上前阻止道:“別動,你的左腿小腿骨摔斷了,我師傅剛剛為你包紮上的。”
“你師傅?”我蹙眉。
對方清淺一笑:“是啊,你是不是從極高的懸崖上摔下來了?”
“嗯。”我坦誠的點了點頭。順著我的左腿望去,現在被包紮得有大像腿那麽粗了。
少年又笑了,一口潔白的牙齒配上這樣純美的笑容,簡直說他是天使也不為過。
“你的命真大,從那麽高的地方摔下來也沒死。我師傅說,看你掛在了一顆樹上,救你的時候你從樹上摔下來了,剛好摔斷了左腿。不過呢,也好,撿回一條命也算幸運了。”
聽到這裏,我才知道,原來,我還活著。
看來,我果真是命不該絕啊。楚天雪,你們這對狠毒的母女,等著吧,等老女好了以後,我非收拾你們不可。
“姑娘,你沒事吧?”少年突然擔憂的看著我。
我這才發現,我一時憤怒,竟然狠狠揪起了錦被,手上有幾處劃破的小傷口已經裂開,開始流血。
這些傷,對我來說並不算什麽,我隻是看了看我的腿道:“我的腿要多久才能好?”
少年神情有些黯然道:“反正要養些時間。”
看得出來,他有意要隱瞞。這時,那少女卻天真的走了過來,睜大眼睛眨著道:“師傅說,至少要半年才能下榻。”
“什麽?半年?”我驚愕的瞪大眼睛,如果我在這裏躺半年,那楚天雪母女豈不是要囂張半年?到時候回去,她們勢力增大,我還有報仇的機會嗎?
少年回頭瞪了一眼那女子,似乎在責怪他師妹多嘴。
少女卻不以為意的說道:“那當然,幸好是我師傅鬼老怪救了你,要別人,你的腿恐怕就廢了。”
“......”我聽罷,有些默然。是啊,能撿回一條已經不錯了,我還能指望什麽?瞬間,我看著我的腿,深深的吸了口氣,不由感傷起來。
少年見狀,卻一臉溫和的安慰道:“姑娘,你放心吧,你不會殘廢的。我師傅用木塊穩固住你受傷之處,這樣你的腿骨會慢慢愈合的,隻是時間略長罷了。”
“我明白了,謝謝你們救我。”
經我這樣一說,少年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道:“沒事,師傅說了,救死扶傷是應該的。對了,姑娘,你先養一段時間的傷,到時候你告訴我你的家人在哪裏,我可以出山去通報一聲。”
“我沒有家人......”我冷然的回答。是啊,我還有家嗎?有誰真正關心過我嗎?若現在回去通報,指不定讓楚天雪那對狠毒的母子知道了再殺到這邊來。到時候就得不償失了。
見我這樣一說,少年微愕,隨後用略帶同情的目光朝我望來道:“原來你也是孤兒啊,那沒事,以後這裏就是你的家了。對了,你叫什麽名字?”
“姓餘名恨。”我冷聲回答,同時在心底隻能說,抱歉我騙了你們師兄妹,雖然你們很單純善良,但是為了保護你們,還有保護我自己,不得不用這種方式來麵對我的重生。
“餘恨?”少女燦亮的水眸閃過一抹好奇道:“哇,好奇怪的名字啊。師兄,你說是不是啊?”
白衣男子似乎明白什麽,當下瞪了她一眼道:“花喜,你別插嘴,吵到姑娘休息不好。”
叫花喜的少女當下不滿的嘟了嘟唇道:“山穀裏好久沒有外人來了,我好不容易看到個漂亮姐姐,我高興嘛。”
“要讓師傅知道,你又要被罵了。”
“我知道啦,知道啦。”少女不耐煩的說著,然後一股溜煙的跑了。
見女子走了,白衣少年倒像個長者般,無奈的歎息一聲,然後搖頭笑道:“姑娘,讓你見笑了,那是我師妹花喜,從小跟著我長大,性子頑了些,但心地很好。”
我點點頭,禮貌的回應道:“我看得出來。”
見我這樣說,少年這才點點頭道:“你渴了嗎?要不要喝水,還是吃東西呢?”
我盯著桌上的有些老舊的茶壺看了一眼,然後對著他道:“麻煩你給我倒點水就行了。”
他點點頭,欣然答應。趁著這會子機會,我打量了一下自己所在的處境。
我現在,在一間簡陋的小木屋裏,這裏麵的一切雖然老舊樸素,但卻有說不出的雅致整潔。
看得出來住這裏的人是一位醫者,壁上掛滿了一些珍稀藥材,旁邊一個木閣裏還有醫書藥箱等東西。
這時,少年把水遞了過來,一臉笑意的說道:“以後你就要在這裏住段時間了,這是我師傅一般留給病人的臨時病房,希望你住得習慣。”
我抿了一口茶,默默點頭,看著少年那明朗的笑意,心中微微一暖。
少年繼續道:“我叫半夏,是一種中藥的名字,師傅取的,他說反正我也是夏天生的,用這個剛好。”
“半夏......”我呢喃一遍,點點頭友好的說道:“嗯,很好聽的名字。”
他聽罷,有些欣喜的說道:“真的嗎?師妹總說是藥的名字,聽著就苦,一點也不好聽呢。”
“沒有啊,我覺得很好啊,半夏,半夏,一聽就讓人想到溫暖而清涼的夏天。”
“嗬嗬,那就好,那就好。”
看來,他們很少見到生人。就因為我這樣一句話,他高興了好久。
隨後半夏給我端來藥,服侍我喝完以後,就去給我煮吃的。
他們真的很善良,對於我這樣一個陌生人,他們就像親人一樣對待。
吃完飯以後,半夏說他要去磨藥了,師傅快回來了,任務沒完成要挨罵的。
就這樣,我躺在榻上睡了一回兒,隨後被一陣響動驚醒。
“師傅,你回來啦?”花喜興奮的聲音將我驚醒,我側身,掀起床幔看到一個年過古稀的白發老者背著一筐草藥走了進來。
他一臉慈祥的笑著,眉間皺紋刻成“川”字,一身青布長衫,舉止投足間,流露出一股仙氣。
深山老人,多半是世外高人,給人一種遙不可及的感覺。這個老人,亦是如此,給我第一眼,我便覺得他不平凡。
“花喜,今天讓你曬的草藥,曬得怎麽樣了?”
“已經曬好了啊,師傅,你有給我帶野果沒有啊?”
“你看你,就知道想這些,師傅讓你背的藥名,你背得如何了?”
“師傅,我......我還小嘛。”
“不小啦,快十四啦。”老者感歎間,卻發現了我的存在。
當下炯炯有神的黑瞳朝我凜來,慢慢挪至我的腿部,眉宇一蹙,上前道:“你醒了?別動,你的腿若是移位了,怕是大羅神仙也保不住了。”
我一聽,連忙不動了。
“這位高人,我該怎麽辦?”
我有些害怕的問道,腿不能斷啊,否則我還怎麽報酬?
老者當下捋著花白的胡須深思了片刻道:“晚上,我會再給你施針,放出裏麵蓄積的淤血。你先躺好,切忌,這一個月之內都不能亂動。”
此刻,我除了點頭,我還能做什麽呢?
到了晚上,老者給我施了針以後,我的腿才消腫一些。
可這古代沒有麻藥,我當時痛得那叫死去活來,恨不得當時從崖上掉下來時,死了算了,也免受今日之苦。可是想到害我的楚天雪母子,我又覺得自己不能這樣想。舞兒當時落入她們手中,還不知道怎麽樣了,不知是不是遇害了。如果連我也死了,又有誰能報仇呢?
想到舞兒,我不由又哭了。
這時,老者走了進來,看到我流淚,不由長歎一聲道:“小丫頭,哭什麽,命還好好呢。”
我把淚一擦,倔強道:“沒哭。”
“是嗎?難道是我這老頭兒,眼花了?”
聽著他有些趣味的聲音,我不由苦笑道:“隻是想起親人罷了。”
老者微微蹙眉道:“半夏和花喜他們不是說你是孤兒嗎?”
“是的,所以我更思念親人。”
“那我糊塗了,你沒親人,你思念誰啊?”
“呃......”
老頭突然詭異一笑了:“看來你有很多事情不願人知啊,那好,老頭兒也不難為你,你好好養傷吧。”
見他起身要走,我連忙喚道:“高人,等等。”
他停下腳步,有些拘僂的轉過身道:“看你年紀,也該是我孫女了,叫我鬼爺爺吧。”
“鬼爺爺,謝謝你今天的救命之恩。”
我眼中含淚,知道天下間這樣的人不多,我能遇見,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他見我哭了,爽朗一笑:“嗨,你這丫頭,人不大,禮數還真多。要謝,等你好了,去幫我老頭兒多采些珍貴的藥材回來吧。你這傷啊,可以損掉我少好寶貝。”
話落,他頭也不回的走了。到門口時,他似想起什麽,又回頭道:“今晚你在這裏休息,如果害怕的話,我先叫半夏過來陪你一會兒,等你睡了,他再離開。”
........
鬼老頭的身影消失不到片刻,半夏就來了。
他提著燈籠,映襯著他那身白衣,簡直如天宮而來的仙人。
我楚天香有幸能看到這樣的美少年出現,簡直也不枉此生了。
“餘恨姑娘,師傅讓我來陪你說說話,等你腿好些了,我再讓花喜來陪你睡,這樣,你就不會怕了。”
我聽著他的話,輕輕的點了點頭道:“真是麻煩你了,這麽晚了,還讓你來陪我。”
他咧唇清朗一笑:“不麻煩啊,你可不知道,我有多高興呢。”
“高興?”
“是啊,每天在這山裏,我不是麵對師傅就是師妹,每天要說的話也就隻有那麽幾句。我多想認識幾個外麵的朋友,然後通過她們知道外麵的世界。”
看著他一臉向往的單純模樣,我心中一陣感歎。
“其實,你一直留在山裏很好啊。”
“為什麽啊?”
“因為這裏的一切單純而簡單,讓你沒有煩惱。外麵的世界人心險惡,雖然也有好人,但難以遇到。”
聽了我的話,他不解道:“為什麽你和師傅說的話都一樣,都說外麵險惡呢?可是,我好向往市井生活,整天與街坊阾居在一起互相照應的日子。我更想交一群朋友,然後闖蕩江湖,最好能成為一名俠醫,救世扶貧,受世人尊重。”
“嗬嗬......”我苦澀一笑,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麽。
“餘恨姑娘,你笑什麽啊?是不是我的想法很可笑啊?”對方有些不好意的埋下頭來。
我搖頭道:“不是你可笑,而是外麵的人可笑。”
“這話怎麽說?”
“說不清楚,但你要記得,在山穀裏的日子才是最美好的。”
少年不懂的仰起頭道:“餘恨我看你比花喜大不了多少,為何你的眼裏,卻有著師傅和師傅相同的世故?”
“.......”對於他的話,我一時間,無言可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