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動著人群,我像隻發狂的犀利一般,不顧前麵是誰,隻是劃動著雙臂,將那些故作柔弱的女子們,推得東倒西歪。一時間,她們怒罵連連,卻無法還擊。
聲後,依舊是蘇士賢焦急的喚聲:“天香,天香,你別走,你站住.....”
我哪顧得了那麽多啊,眼下,並非我不想見他。而是,不能見。亦可以說,沒必要再見了。
當我衝出人群,剛走到門口,就撞在了老鴇的身上,她哎喲一聲驚喚,然後打量著我,不由納悶道:“怎麽?這麽快就要走了?裏麵鬧轟轟的,發生什麽事了嗎?”
我根本沒有回答她,隻是一推,自己就朝門口跑了。
“天香,天香,你等等我,等等我.....”
耳畔的聲音,一直沒有停歇。
我一路狂奔,後麵蘇士賢的聲音越拉越近。該死,他怎麽還要追上來啊?
不行,再跑下去,我的腿鐵定受不了。每次過久的奔跑,回家就要痛好一陣子。
無奈之下,我躲進一個胡同,發現側畔有一個狗洞。裏麵黑乎乎的,有些潮濕。我本還猶豫怎麽辦,這時,蘇士賢焦急的呼喚再次響起,無奈之下,我也隻能躲到裏麵去了。
說實在的,那洞裏的味道真的不好聞,又發黴,又發餿。眼下,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待我探出頭來之際,卻看到了蘇士賢一雙腿已經停在了那裏。他有些狂燥的來回踱步,可能在尋找我的身影。片刻之後,我以為他會走。沒想到他竟一臉頹然的蹲在了地上。
雙手抱頭,眉宇間是一種極為空洞而茫然的失望。
看到這裏,我的心情很不好受。但沒辦法,我真的不想再和他們有瓜葛了,不會給他們帶來好處的。
他捂著頭,喃喃自語的喊道:“天香,為什麽不肯見我,你沒死對嗎?為什麽出現在我的身邊,又不肯讓我見你?為什麽?”
因為,你我已是無緣之人,再見,恐怕隻會徒增傷感罷了。
“你知道嗎?我日夜洶酒,就是希望能見到你的樣子。可天果然待我不薄,今日終於讓我看到你,可你為什麽又要離開我?”
“為什麽?為什麽?”他癡癡的呢喃著,突然站起身來,空洞而絕望一笑道:“你知道嗎?那次河上的探戈,是我今生最美的回憶,我多想,再和你共舞一曲啊。如果時間能夠靜止在那一刻,哪怕是死,我也甘願。”
傻瓜,為什麽要這樣呢,你現在的生活不是好好的嗎?為何要折磨自己?為何把自己的生活弄得一團糟?
“嗬嗬......可惜,你再也不給我機會了對嗎?連見一麵的機會,你也不會給我是嗎?”他痛苦的說完這句話以後,帶著無盡的淒苦和悲涼離開。我知道,那一瞬間,從他那呆滯的腳步就可以看出,他有多麽難過和絕望。
我隻能默默的在內心告訴他,對不起,對不起,早知當初會給他留下今日的痛苦,我斷然不會邀他河畔一舞。況且,現在的我,腿腳如此的不便,恐怕,今生也難以與他再共舞一次了。
許久。待他徹底消失,我才茫然而痛苦的從狗洞裏麵爬出來。
剛好一老農經過此地,一時間看到我的模樣,不由嚇驚了。
“姑娘,你.....”
我隻覺得這一刻,連說話的力氣也沒有,看都不看他一眼,便拖著沉重的步伐離開了。
接下來,我沒有任何心思閑轉,我找到了送我出來的車夫,讓他送我回去。
他見我模樣狼狽,且失魂落魄,幾次想問我發生了什麽,可是看我麵如死灰,他也就沒敢多問。
馬車回到清雲山莊的時候,蕭清允和司馬茹兒還沒有回來,是張半仙來接待了我,看到我模樣有異,就問了我些關心的話,見我心不在焉的回答,便讓人送我回房間休息去了。
為了弄掉在狗洞裏的髒臭味,我讓人服侍我沐浴了一番。
身體一會就幹了,可頭發太長,遲遲不幹。這一刻,我突然有了雅惡的想法,三千青絲,三千煩惱,若是我把它剪掉,是不是就不會這麽煩燥了?
以前在現代,我酷愛短發。因為一直覺得短發比較清爽幹練,而且帶點酷酷的冷意。其實主要原因是我太懶,覺得短發好打理,洗起來方便,還可以節約不少洗發水。
想到這裏,我竟然鬼使神差般的拿起剪刀,而且特別衝動的想剪掉滿頭長發。
可是,就在我意欲行動之際,門卻吱嘎一聲開了。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蕭清允,本來他俊顏含笑,可是當看到我握著剪刀的那一刻,他的臉色迅速冰凍陰寒下來。下一秒,在我還沒有返神之際,他飛奔的抓過我的右腕,然後狠狠一握,我吃疼的鬆開右手,剪刀就“哐當——”一聲,掉落在了地麵。
“你在幹什麽?”他語調頗沉,且隱含無盡怒意,這時站在門畔的丫環看呆了,忙轉身迅速逃離。
我望著他鐵青的臉,以及那要吃人般恐怖的表情,然後眨著眼睛,有些無辜道:“我不幹嘛呀?”
“你拿著剪刀幹嘛?”他語氣比方才更沉,更重了幾分。
“我說了,不幹嘛。”我有些惱火的回道。
下一秒,他竟然緊緊把我往懷中一摟,然後用臉貼著我的臉,語氣柔緩中夾雜著痛苦與不安道:“香兒,我錯了,你原諒我好嗎?不要離開我,下次,我一定不會單獨跟司馬茹兒出去了。”
聽到這裏,我莫明其妙,怔怔道:“我又沒怪你?”
他身子先是一顫,繼而目光一寒,神色陰沉得像暴風雨道:“難道這樣了,你還不能原諒我嗎?”
“我原諒你什麽啊?”
接下來,他用愛憐的語氣道:“我不該讓你一個人在家,不該跟她出去。但是,你不要做這種傻事來懲罰我好嗎?失去你一次已經讓我痛不欲生了,難道你還想讓我再次失去你嗎?”
汗,我總算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你不會是以為我想自殺吧?”
聽到我如此輕鬆的語氣,他懲罰性的吻著我的額,然後抱緊我道:“難道不是嗎?香兒,你真的就是個大傻瓜。難道你的心,就要和尋常女子一般脆弱嗎?”
“滾蛋。”我一把將他推開,然後把地上的剪子拾了起來,看著他瞳孔裏的憂忡,我放聲笑道:“這種為情尋死尋活的事情,我楚天香除非腦子壞了才會去做。這感情嘛,講究的是兩情相願,如果真的哪一天,你變心了,我最多拍拍屁股瀟灑離開,難道我還一副死給你看嗎?這簡直就是愚蠢可笑。”
聽完我的解釋,也注意了我的表情,蕭清允這才相信,我的確沒有想自殺的念頭。當下,放寬心道:“你真的不是想尋短見?”
我冷然的笑道:“你覺得像嗎?”
“不像。”他如實的搖了搖頭。
“那不就得了。”我沒好氣的回道。這俗話說得好,這離了誰不能活啊。我楚天香就算落崖了,也沒死成,何況會為個小小的情關去死?這也未免太可笑了吧!
蕭清允鬆了口氣,語氣溫潤道:“方才看著你緊握剪刀,神色又那般怪異,所以.....”
“嘿,是你想得太多了。”
“那就好,我所愛的天香,斷然不會是那種女人。這就是你這份豪情和豁達,讓我更加癡迷於你。”說罷,他再次走到我身邊,輕輕把我摟在懷裏,不像方才那般著急和緊張了。
我被他這樣一摟,心中所有不快仿佛都消散不見,唯有一絲委屈在胸口蔓延,可是不服輸的我,又豈會輕易表現出來?
“天香,我剛剛回來,就直奔你這兒,聽張半仙說,你出了山莊,而且心情不好?”
我苦澀一笑:“可能是天氣的緣故吧,最近太熱了,所以情緒也燥得很。”
對方聽罷,有些懷疑道:“是嗎?”
“是啊。”
“那你拿剪刀幹嘛?”
“我剪指甲啊,指甲太長,做什麽事情都不方便。”是啊,我要說我要剪頭發,估計他非咬死我不可。不過,也是他剛剛及時的出現,阻止了我的愚蠢行為。畢竟,我現在身在古代,若是一個女人剪了一頭比男人還短的齊耳短發,就算不被人當成神經病,也會被人當成尼姑奄裏的出家人。
“隻是剪指甲?”對方顯然懷疑。
“是啊。”我又一次輕鬆朗然的回答。
見問不出個所以然,他也就放棄了,隻是深深的在我發端一嗅,然後用低喃的語氣道:“你知道嗎?剛剛那一刻,我真的快被你嚇瘋了。”
“嗬嗬,真就這麽在意我?”
“難道你以為我是騙你的嗎?”他語調微微認真道。
“那你今天跟司馬小姐玩得開心嗎?”我承認,我還是有點小心眼。看著他跟司馬茹兒出去,心情很不好啊。
“香兒.....我......”他無奈的親了親我的秀發道:“其實.....”
不待他說完,我就打斷他道:“好啦,我知道啦,其實你也是迫不得已嘛。”
“香兒.....”
“嗯?”
“你心裏有不舒服嗎?”他淺淺的問。
我心裏何止是不舒服,殺人的心都有了。可是,我又能說什麽?真的去殺那個司馬小姐嗎?
“什麽舒不舒服的?你們又沒幹什麽?除非,你是不是失身了?”
“你.....”他有些哭笑不得的憋出一個你字來。
我轉過頭去,朝他調皮一笑道:“嘿嘿,看你那麽緊張,可能真的發生了啥,快點,把衣服脫了,我檢查一下。到底有沒有失貞,若是失貞,老娘就不要你了。”
他幾乎是滿頭黑線的瞪著我道:“別鬧了,我怎麽可能做對不起你的事?倒是你,沒良心,竟然說這種話。”
“說什麽話啊?”我調侃的反問他。
他瞪著我,神情無比嚴肅而認真道:“你剛剛說,你從來不會情而做傻事,雖然我很欣賞你的灑脫,但我更失落。”
“失落什麽?”
“因為你把我們之間的情感,看得太輕了。”
聽著他語調略顯悲傷,驀地想到了今天見蘇士賢的情景,一時心中微酸,卻不知該說什麽,隻能無奈一笑道:“這話說灑脫一點,算是給自己留點麵子嘛,若真到了那一步,說不定我就以身殉情了呢?”
聽罷,他這才釋然一笑,俊美的眉眼舒展道:“我倒不要你殉什麽情,因為我舍不得。隻是你剛剛那句話讓我很不安。”
“哪句啊?”
“你說,哪天若是我變心了,你會毫不留戀的拍拍股屁蕭灑離開。天香,我可以發誓,這輩子我也不會變心。”
“噢,明白。”
“可是,若是哪天我做了什麽讓你誤會的事情,你也不要悄悄的跑掉好嗎?”
“什麽意思?”
“我隻是假如,有時我迫不得已的時候,讓你誤會了,你一定要相信我。因為,我的心,隻為你一個人而跳動。”
“咳咳.....”這一刻,對方的眼神實在太深情,太纏綿了,我不敢多看,再看我會忍不住將他推倒。
“你聽明白了嗎?”見我不專心的樣子,他似乎有些不高興的加重了語氣。
我便也不多想,隻是賭氣的加了句:“聽明白了,聽明白了,聽明白了,聽明白.....”就在我像複讀機一樣努力複讀之際,對方卻趁機將我的唇封住。是的,我未盡的語聲淹沒在滿是情意的吻裏麵。微冷的舌滑入口中,貪婪地攫取著屬於我的氣息,隨後用力地探索過每一個角落。這一瞬間的悸動,使我們彼此忘記了周圍的一切。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當我們倆快喘不過氣來的時候,我們才彼此鬆開對方。
他盯著我紅腫的唇,有些憐愛的用手指撫過,同時溫柔的淺笑:“你真是個妖精,讓人一吻就停不下來。”
我衝他揚了揚唇,得意的笑道:“香吧?”
他點點頭,如實說道:“唇香,發香,體香,全身都是香的。”
我被他說得不好意思,“嘿嘿——”一笑道:“剛剛洗了澡和頭。”
“對了,你今天出了山莊,去哪了?”
“去了京都最繁華的地方。”
“張半仙說你回來時有些異常,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
“見到了一個熟人罷了。”
“誰?”他有些敏感的看著我。
我本不想回答,後來又怕他心裏會有疙瘩,就坦然道:“蘇士賢。”
“是他........”他神情有些陰沉,我知道他在想什麽。因為當初蘇士賢喜歡我的事,他也知道。
“我沒見他,然後我跑了,他沒追上我。”
見我這樣說了,他臉色才好了一會,同時恢複正常的表情道:“以後,要出門讓我陪著你,你有腿傷,不便亂跑。”
嗬嗬,想監視我,就直說嘛。何必用我腿傷做借口,不過這樣也好,隻少跟我在一起了,那叫司馬的女人機會就少了。
說著話,蕭清允突然從懷裏掏出幾枚七彩果子來。
“這是什麽?”我納悶的指著桌上的果子瞧。
他衝我清淺一笑:“這都是今天踏青去郊外采的,沒有毒的野果,味甜可口,是一般人吃不到的。”
“是嗎?”我有些興奮的拿起一個,心中並不是因為這些果子高興,高興的是,他在出去的時候,難得有記掛我的心。
“是啊,皇帝都吃不到,京都也買不著。”
聽完,我精靈古怪一笑道:“既然如此珍貴,那我就勉強收下吧。”
見我笑了,他也笑了。
這時,門外傳來一小廝的聲音:“少主,張大人和女主人,有事找你商議。”
蕭青允先是一怔,繼而神情一寒,沉聲道:“知道了,退下吧。”
“是!”
那人走後,他有些不舍的對我笑道:“那你先吃野果,我出去了,晚上再來看你?”
“嗯!”我淡淡的點點頭。
不一會兒,他就走了。
我對著這些七彩果子發了會呆,它們樣子雖然長得很粗糙,但甚是可愛。
一想到蕭清允精心為我摘的,一時間也舍不得吃,就把它們放在一個盒子裏麵,先保存起來再說。
剛巧把東西放起來,這時門又被人推開了。
我以為是蕭清允又回來了,可是轉念一想,不可能啊。剛剛人家才把他請過去,他怎麽又回來了呢?
正納悶間,卻見一個最不該來的人來了。
那人正是司馬茹兒,她踏青回來以後,顯然又精心裝妝了一番。
眼前的她,一襲大紅絲裙領口開的很低,露出豐滿的胸部,麵似芙蓉,眉如柳,比桃花還要媚的眼睛十分勾人心弦,肌膚如雪,一頭黑發挽成高高的美人髻,滿頭的珠在陽光下耀出刺眼的光芒,鮮紅的嘴唇微微上揚,如此絕美的一個女子,卻毀在了那張高傲自以為是的神情上。
“你怎麽來了?”我蹙眉,有些鬱悶的問道。
她長袖一揮,香氣溢人:“喲,看你這狐媚子的樣,一回來就勾引我們清允哥哥,真是不要臉。”
我低頭不由看了看自己著裝,以因為洗了澡,衣服穿得散懶寬鬆了些,頭發沒幹,所以全披著。看似有些誘人,但我不覺得我哪裏有錯啊?
“勾引?那也得他願意才行,不然?你去啊。”我冷冷說道。
她沒料到我會這樣回,驀地脹得嬌臉通紅道:“呸,我才不屑呢。”
“是嗎?那你幹嘛打扮得這般細致?”
“那是本小姐的喜好。”
“哼。”我冷哼一聲,不再回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