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舊的山神廟內，胡雲海，鐵如山兩人已經在這裏紮下了外牆籬笆，還開墾了半畝地，引了山泉水澆灌，很滋潤的樣子。
所以當江穆把淪為乞丐的韓殷，蔣天容接過來，兩個人就差鼻子一酸，眼淚汪汪了，差距真的太大了。
很快，江穆又找回了在山中做獵戶的月華仙子，秦小妹。
七個人重新碰頭，再無當日初到貴地時的雄心勃勃，頗受打擊，連江穆都承認他過於孟浪了。
不然的話，應該還能再薅一些星光，磨滅一批紫色煙塵。
畢竟誰能想到這末法之地竟然是建在一頭老龍身上，所謂的末法龍脈，就是巨龍本身？
“我見到了龍族的話事人，並承諾我們要為龍族征戰一萬一千年，然後我們就能獲得一個合法的身份。”
江穆取出那塊龍形青玉，那上麵的八個字就是憑證。
“戰龍一族，平海先鋒？”
月華仙子拿起這龍形青玉，打量片刻，沒說什麽。
而韓殷則問道：“這是身份令牌還是龍族的兵符，就隻有一塊麽？我總覺得這平海先鋒有點像先登死士啊。”
“哦，當然，江老弟莫要多想，我不是怪你的意思，而是，咱們可不能被他們給哄騙了，畢竟一萬一千年啊，時間有點久，若是龍族真的讓我們去做先登死士，處處安排最危險的事情給我們，隻怕我們能活過一個零頭就不錯了。”
“韓道友，話不能這麽說，我們是越獄而來，是大罪，能有這個渠道獲得合法身份，我倒是挺滿足了。”蔣天容嗬嗬笑道。
“是的是的，全賴江道友運籌帷幄，做先登死士也無妨。”胡雲海也笑道。
至此，江穆笑笑，從月華仙子手中接過那龍形青玉，隨手注入一道仙靈之氣，頓時就聽得一聲龍吟，這青玉迅速縮小，落在腰間，化為玉佩。
“諸位，情況可能比你們想的還要嚴重一些。龍族認為越獄是大罪，非得為他們征戰若幹時間才願意庇護我們，給我們提供一個合法的身份，可這事肯定充滿了危險。”
“屆時，我隻能說會盡力維護，但龍族所謂的戰場上到底怎樣，我們都是一無所知，大家得隨時做好隕落的準備。”
江穆盡量說的委婉一些，但這番話足以讓眾人都微微色變，便是方才有些許微詞的韓殷都聽出了言外之意。
他們一開始以為的是，龍族是中立的，並不管越獄這件事，那麽，不管如何，他們最起碼還有最後一條路，那就是留在末法之地做個凡人。
這也是老怪物當日所描述的大概意思。
所以當日他們七個人才會提議兵分四路，這固然是為了加快速度，但其實也有別的想法。
畢竟，連凡人都知道，若是在野外遇到了黑熊時，你不需要跑過黑熊，隻需要跑過你的同伴即可。
他們心底還是藏著些警惕的。擔心江穆之所以一路庇護他們，到頭來卻是為了利用他們擺脫獵仙的追殺。
天荒之幕，地老之河，末法之地這三關說是凶險，又怎麽能夠與仙界相提並論？
所以，遠離江穆，某種意義上就是遠離危險。
但是現在看來是他們把事情想的簡單了。
江穆並沒有計較韓殷等人的心思，隻因為那張功德仙符，他現在還隻差四個人就可以讓功德仙符圓滿，屆時，這玩意是可以保他一命的。
同樣，這也是他為什麽要答應龍族，給他們賣命一萬一千年的原因。
任何一張底牌，都不能隨意使用，也不能隨意放棄。
他需要很小心很小心的觀察仙界，了解仙界。
不然的話，真當他獨自一個人逃不出去？
無論是那套黑袍，飛仙台所化的硯台，仙夢之雲，還有那支可以驅散三次風信鬼火拂塵，這都是他藏起來的底牌。
“請問哪位是李信？”
山神廟外，忽然又來了五個男女，一個個都是一臉疲憊，目光滄桑的樣子。
李信？
月華仙子等眾人立刻瞅了眼江穆，心中的狐疑又多了一分，好麽，都用上假名字了。
“我便是，諸位從何而來？”
江穆越眾而出，但心中已經有數了。
“我等是願意投奔戰龍一族的荒仙，如今要來平海先鋒旗下聽令，聽從調遣。”
“屬下黃峰，郝釗，朱冬，紫皮，白毛拜見李先鋒。”
看著這五人畢恭畢敬的樣子，江穆點點頭，並未表示太多，不過是湊數的送死之人而已。
他倒要看看，龍族在玩什麽花樣。
那邊，黃峰五人很小心的走進山神廟，頓時吃了一驚，因為他們的力量在進入這個區域後竟是開始緩緩恢複，這卻是那塊龍形青玉的緣故，隻要靠近，末法的力量就會緩緩被解除。
此時，韓殷，蔣天容，胡雲海，鐵如山都紛紛上前自我介紹，他們對來自仙界的荒仙很好奇，哪怕這荒仙實際上是最低一等的存在。
雙方一個有意奉承，一個禮貌詢問，很快就打得火熱。
隻是從黃峰五人口中，眾人卻並未探聽出太多仙界所謂的秘辛。
“諸位，我等也是從下界飛升而來，想我三千年苦修，證道大乘，曆九重天劫，走上飛仙台，飛升仙界，本以為會得大自在，長生久視，逍遙於天地。”
“結果，我來到仙界，卻隻得了一個十二品的金仙，諸位可知，仙界之中，最多可有七百二十品，乃至一千零八十品，所謂的仙，不過是仙民，且各有職責，或是管理仙田，或者開采仙礦，或是營造，或是放牧仙獸仙禽。”
“我在那仙界辛苦勞作了兩萬年，也才升了三品，我忍無可忍，找了個機會逃出來，就此成為荒仙，被通緝，被追殺，最後淪落這末法之地，但在這末法之地，每日一定義，也是煎熬，我等不願餘生就此煎熬，這才找了門路，以為龍族征戰五千年為代價，屆時若能不死，可得七十二品金仙。”
“五千年？七十二品金仙？”
韓殷等人聽得驚訝，“不對啊，為何我們是要為龍族征戰一萬一千年，另外征戰結束所得也隻是獲得一個合法的身份。”
“這，我等便不知了。”黃峰幾人都搖頭。
一時間，除了月華仙子，秦小妹，鐵如山不甚在意，韓殷幾人都有些麵色不自然。
江穆在遠處看著，心中一笑，也不知這算不算龍族的離間計，估計不算，因為韓殷他們還不夠格。
此時月華仙子忽然開口問道：
“你們可知龍族的征戰之敵是誰？仙界莫非還有不平之地？”
“這，我等還是不知。”黃峰幾人還是搖頭，目光裏有些慚愧，“我等在仙界雖然有數萬年時間，可日日都被局限在一地，外界消息更是閉塞，說句實話，時至今日，我們對仙界的了解，仍舊如盲人摸象，不能全概。”
“你們可曾見過古仙人？”鐵如山這時也好奇的問。
結果黃峰幾人聞言，把腦袋搖得更狠了，甚至頻頻用眼色示意，似乎古仙人這三個字隻要提起，都是莫大的忌諱。
“你們被獵仙追殺過嗎？他們難道不是品級金仙？”秦小妹難得開口問道，他們在虛妄大獄中就聽聞這獵仙的名頭，雖然現在投靠龍族，但總有一日，是要與獵仙打交道的。
“獵仙，當然不是品級金仙，仙界有九民之說，我等皆是九民，但九民之上，卻還有三士，這獵仙便是三士之一，專職通緝追捕不法荒仙。每一個獵仙，最基本的要求都是修煉成無漏仙體，如果吾輩也能修煉成無漏仙體，便可以成為三士。”
“除了獵仙之外，其餘二士分別為斷獄仙人，戰法仙人。”
“其中斷獄仙人負責看守九獄，他們很神秘，也很強大，像是這末法之地，其實就是龍族的一個分支，斷獄龍族所有，負責鎮守虛妄大獄。”
“我們這些荒仙之所以紛紛逃來這裏，看似是逃難，實際上也是在被囚禁羈押。”
“至於戰法仙人，就是負責征戰，這就更神秘，反正我在仙界數萬年，來了這末法之地數萬年，還從未聽人說過，不過龍族的確有一個分支，就叫戰龍一族。”
說到此處，那黃峰猶豫了一下，這才低聲道，“其實仙界三士，隻不過是比仙界九民地位略高一些，上麵還有仙門，所謂仙門，就是仙族，他們形成了類似人間門閥世家一樣的龐大勢力，譬如龍族，應該就是仙門之一。”
“但仙門之上還有什麽，我便不知道了。”
聽完黃峰的介紹，眾人皆有些窒息之感，就覺得這天地中有無形的大網，束縛住了自己。
果然，什麽飛升逍遙，仙人自在都是騙人的。
這仙界，早就構成了層層壁壘，處處階層，仙界雖大，卻無他們一點立足之地。
另外，這仙界並非隻有人族可以成仙，還有龍族，妖族以及其他族群，可想而知，這競爭該有多激烈。
要怪，就隻能怪他們晚生了無數歲月，不然若是早生億兆年前，他們現在至少也可以混個古仙人當當。
沒錯，不用心存幻想了，仙界的格局已成，最上層的必然是古仙人，應該是最早開辟仙界者，然後是各個族群的仙人，再然後是仙界三士，最後是仙界九民。
所以不管是誰飛升了，都得從底層做起。
黃峰幾人不就是如此麽，兜兜轉轉，最後還是要回到原來那條路上。
其他的路，不通！
事實上這一刻，連江穆都暗自僥幸，他選擇了暫時投靠龍族，而不是一頭莽出去，如今的仙界，就像是秩序分明，階級林立的龐然大物，他身為越獄者，想靠蠻力搏殺出一條生路出來，難，太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