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驚訝，但江穆很快就想明白了。
楚妃月不想走陽神之路，也不想走陰神之路，更不想做鬼，所以她竟是尋找出一種法子，讓她變成了劍靈。
不愧是天玄宗的絕世天才。
江穆歎為觀止，換他是絕對做不到的。
“咳咳，楚妃月，你不必喊我前輩，咱們平輩論交。”
在別人麵前，江穆可以當個前輩，但這楚妃月，實在沒必要，某種意義上，這是他的半師。
“這怎麽成，達者為師，況且，晚輩曾受前輩點化之恩，本就無以為報……”
“不用不用，小事一樁，我其實不是李信，我是江穆，許意是我二師兄，這麽想的話，咱們不就是平輩了麽？”
江穆話說的隨意，那長劍卻沒了聲息。
良久。
“我很抱歉，關於許意之死，很大程度上，是與我有關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都滄海桑田，人間巨變了，你看，你都變成了一把劍，又何必執著。”
長劍又沉默了。
良久。
“你毀了我心中最美好，最神聖的形象，神劍李信，從來都是我前進的目標，是我一生所追求的高度……但是現在，也挺好。”
“我聽許意說過你，我們曾在無盡海，有過一段短暫的交談，實際上他很局促，他說他有一個師弟，像塊木頭，每天最大的愛好就是淬煉玄鐵，他以為這會是個好聽的笑話……江穆，萬萬沒想到，千年以後，我們會以這樣的方式相處，我是不是成了你眼中的笑話？”
江穆想了想，最後還是歎了口氣，“說實話，遇到你是我的幸運，而不是笑話。”
可不是麽，如果他沒有從楚妃月這裏掌握重構劍罡的靈感和方法，那麽現在早就去找許意聊天去了。
長劍又沉默了。
良久。
“我們能談正事嗎？”
“可以。”
“首先，我不是故意要偷聽你與這樵夫的談話，也不是故意要偷聽你與竇方來的談話，因為我身不由己。”
“其次，竇方來與這樵夫所言，八成為真，一成為假，一成為虛。”
“所以，與其考慮他們所說的那些，不如提升自己的實力。”
“善！”
江穆不能更同意了，他的確就是這麽想的。
長劍又沉默了。
大概有點尷尬？
“我可能需要將你留在外麵，看見這塊石頭沒有，它其實不是石頭，而是第四張仙符所化，我的身體就被封印在裏麵。”
“我不能進去嗎？”
“我怕你會受傷。”
“朝聞道，夕死可矣。”
“但我不想你死，哦，我是說，人生難得一知己，我希望你活著……”
長劍又沉默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對我來說，能感受一下那最登峰造極，最絢爛的劍光，都可以立刻去死了，何況，我既然身化劍靈，未必會死，也許我能幫你。”
“好吧。”
江穆同意了，下一刻，他順著神鐵棺材撕開的那條仙符縫隙，將長劍帶了進來，如今他這神鐵棺材內的空間又增加了，多一把長劍也沒什麽。
而且實際上這裏麵也沒什麽危險可言，尋常的不能再尋常了。
江穆的神意回歸本體，迅速與道法劍罡融合，然後他一睜眼，就看見那鏽跡斑斑的長劍，它很正常，也很安全。
“抱歉，是我想差了。”
長劍裏傳來楚妃月有些波動的聲音，畢竟江穆此刻的狀態有點光。
“哦，抱歉，我還以為……”
江穆神意一掃，道法劍罡掠過，全身的衣物就恢複正常。
過去這一千年來，他的壓力有點大，所以竟是忽略了此事，再者說，一把劍還能挑三揀四的，他也是沒想到。
“我並沒有那個意思，我隻是以為，你的本體早已不在，隻剩下無窮劍元力被這仙符封印著，這仙符反倒是成了你的身體，我沒想到，你可以這樣強大，能保存肉身的完整，不，簡直是完美。”
“所以，你是將劍元力更進一步，劍罡化了嗎？不對，不會如此簡單的，能抗住蒼龍大陣七十二道道法轟擊的時候，你應該就已經將劍元力轉化成劍罡，並初步形成了道法劍罡。”
“接下來十年，足夠你對道法劍罡進行完善，並融合神念，如此，你才有機會在第四張仙符的封印下幸存下來。”
“而接下來這一千二百年，若我所料不差的話，你應該是將神念道法劍罡進一步提升轉化，我這一千年來，苦心鑽研劍道，並設想出了劍修的六大層次以及劍仙的三大境界。”
“化劍元力為劍罡，並融合道法神念，隻能算劍仙的第一大境界，不值一提。”
“第二個大境界，首先要化神念為神意，其次要化小世界道法為諸天道法，最後則是要將劍罡重構至大圓滿，並至少壓縮三千六百倍，得到大圓滿劍氣！”
“此劍氣非彼劍氣，為法劍至尊，猶如武者列陣，堂堂正正，故也可叫正法劍氣，這是幾乎與金丹正法一樣的性質了。”
“凡一縷大圓滿劍氣，皆可以號令萬劍萬法，凡此天地之間，一切與劍有關的力量。”
說到此處，長劍忽然沉默下來，因為她沒有從江穆本體之中感受到正法劍氣的那種至尊無上的，讓她被駕馭的感覺。
她是劍靈，按理不應該啊。
可這不可能啊，她雖然後來無法再修習劍道，但推演不會錯，天玄宗數十萬冊典籍，不知多少前輩高人的記載心得，早就讓她對這修行之道一法通萬法。
尤其過去一千多年，她重新梳理過往一切，對修行之道的理解可說是更上九層樓。
不然她也不會在這樣的末法時代，硬是將自己煉製成劍靈。
在其他人，連至高陽神都束手無策時，她居然能走出一條不用變成鬼的新路，這豈是能一言以蔽之的？
可是，現在的情況讓她有點不太確定。
難道，是江穆比較低調？
肯定是這樣的，不然絕對扛不住第四張仙符的鎮壓封印。
當然，還有一種可能就是，江穆已經達到了劍仙的第三個大境界。
要不就是她推演錯了，但那絕對不可能！
讓她懷疑自己的判斷，不如弄死她算了！
此時江穆正聽得津津有味，受益匪淺，楚妃月所言，對他來說何止是指路明燈啊，他的神意道法劍罡在過去一千多年來都沒能再次進步，還不是因為前路茫茫，他就算想前進都不知該邁第幾條腿。
所以他隻能瘋狂的磨仙塵，強製將仙靈之氣注入門板飛劍，令其更上一層樓。
最終才達到目前這個程度。
可是此時發現長劍不知為何又沉默了，這是個什麽毛病呢？
動不動就不說話。
是在思考人生嗎？
於是江穆也耐心的等待起來。
良久，還是長劍打破了沉默。
“八百年前，我雲遊四方，曾遇到過神劍門的李信，是真的那個，交談後，他說他也曾有幸修煉出一道大圓滿劍氣，可惜時日尚短，隻得一道，若他彼時掌握有五百道大圓滿劍氣，就能護住一身修為，若能掌握三千道，便有把握刺破第四張仙符。”
“那麽，江穆，你現在保住了自身的修為，卻又不能從第四張仙符的鎮壓下脫困，所以你的大圓滿劍氣應該是在五百道以上，三千道以下吧？”
長劍輕輕的問，這回輪到江穆沉默了。
大圓滿劍氣？什麽鬼？
老子一道都沒有。
你從哪裏看出來的？
不過他也沒有糾結什麽，這楚妃月剛才連他這一身以劍罡演化的衣服都沒看出來，可見她也就是想法推演。
她的思路正確且清晰，隻能說她基礎雄厚，悟性非凡，僅靠想象就能推演出正確的方向。
但別忘了，終她之前的一生，大概也無緣道法劍罡。
無論是實力，還是神念強度，都不足以分辨。
想到這裏，江穆分出一縷道法劍罡，剝離神意，就像蜻蜓點水，對著長劍劍身輕輕一點。
“嗡！”
隻這一下，長劍就劇烈嗡鳴起來，刹那間就軟了，完全要被融化的感覺。
江穆嚇了一跳，他還特意留有分寸，力道很輕很輕的。
“不要停，我沒事！”
長劍裏傳來的聲音讓江穆無語，但他知道這不是虎狼之詞。
隻是這把長劍的品質太差了，畢竟末法時代，楚妃月又能找到什麽像樣的寶劍？
而江穆的道法劍罡可不僅僅是劍罡那麽簡單，它裏麵還還有大量的氣化玄鐵。
怎麽說呢，如果真李信的大圓滿劍氣是一股清流的話，那他這就是泥石流！
真的，數萬裏斷龍山都被融化進來了。
所以，此刻這一道道法劍罡隻需輕輕一點，這把長劍就好像吃了靈丹妙藥一般，飛快進化。
而置身其中的楚妃月，那感覺肯定是如飛上九天一樣舒爽……
當然，也未必，畢竟江穆沒有做過劍靈。
此時隨著他持續注入少量道法劍罡，那把飛劍已經徹底融化，如水一樣圍繞著江穆的手指徐徐流轉。
很是馴服……
良久，這團水流逐漸凝聚，凝固，最終化為一支巴掌大的青色小劍。
自此，它便不再接收道法劍罡，大概是吃飽了。
江穆詢問幾聲，也不見回應，便知是怎麽回事。
將其輕放到一邊，他便開始思索大圓滿劍氣的重構，雖然楚妃月還沒有詳細講解，但僅僅是一個思路，就已經讓他頗有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