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如幕,清風微寒,一輪皎月靜靜灑下一地清輝。

自從日前諜報傳回京都,雒陽城便陷入了戰備狀態,朝廷下令宵禁,嚴防敵國奸細。

朝廷編組的擄南軍中多有京城人士,一時間百姓心係親人,整個京都越發沉悶了下來。白天尚不覺察,夜幕降臨,緊張之感卻是尤其凸顯。

百姓早早已是閉門休憩,再不與巷道中嬉笑言談,偶有屋中閃爍燈光,說話聲卻也是刻意壓低。就連風月場也冷清了許多,再沒有往日的喧嘩。

這日街上卻是有別前幾日,巡夜的官兵明顯多了很多,火把映亮了隔著門縫向外窺探百姓的雙眸,一時間京都的氣氛更見緊張。百姓紛紛在猜測著,可是南翼有奸細或是刺客進入了天都?一時間整座城池更加沉寂,隻餘官兵的馬蹄聲震碎了清夜寒霜。

緊張的一夜終於在黎明第一道晨光中遠去,百姓紛紛鬆了一口氣,暗念著又是一日過去了,好在不曾出事。

此時的歸海莫湛仰頭望著微微泛灰的天空,眼見夜幕彌散,晝日來臨,眉宇間的折痕卻是更加清晰。

一夜了,滿城尋找竟是毫無所獲。塵兒……你到底在哪裏?

他抬手按壓著突突直跳的額際青筋,腦中再次細細想著昨夜崔剛的話。馬車中的人,塵兒顯然是認識的,而且她覺得那人不會傷害到自己。塵兒的屋中發現了一個空白的信封,信卻不見了,炭爐中有灰燼。

是誰?是誰能讓塵兒這般相信……

他正思慮間,袁緋打馬而來,見他看來,微微搖了搖頭,顯是毫無所獲,歸海莫湛目光微冷。

“毫無線索?”

“戴府的內探說昨夜府中一切安好,沒有絲毫異動。肇王府傳出的消息是,肇王昨夜從喜宴回府便進了書房,直到三更天才出來,回到寢室便歇下了,到現在都未起來。宮中的消息還沒傳出來,不過屬下冒昧猜想,如今大戰在即,皇上……該是沒有心思顧忌郡主。守城的士兵屬下也都親自詢問過,他們並未發現任何異常。這幾日城中戰備,城門搜查本就極嚴,郡主可能還在城中。”

歸海莫湛神色不辨,半晌才淡淡道:“將搜城的士兵都收回,吩咐留意各個城門,另外派一隊人南下沿路探查,本王總覺得她會被送去南方。”

“王爺是怕郡主被南翼的人帶走?”袁緋微微一思,眉宇皺起。

歸海莫湛長歎一聲:“留意下總是好的,吩咐讓人將鎧甲送到衙署,本王不回府了,府上令賀伯多照應點。”

袁緋目光落在歸海莫湛的一襲喜袍上,麵有黯然:“表小姐會體諒王爺的,王爺放心。”

歸海莫湛微微點頭,勒馬轉身,揚鞭向兵部衙署疾奔而去。

袁緋策馬回到王府,卻見府門前已是停靠了兩輛馬車,為首的馬車側麵刻著“大內”二字。他心知是宮中來了嬤嬤,來取雪帕,另外接王妃前往宮中給敏妃娘娘敬茶。正猶豫著是否先回避一下,卻見鄒月葉一襲輕紅浮花的宮裝,在侍女的攙扶下已是邁步而出。

袁緋趕忙下馬,在府門前躬身而立。鄒月葉卻是揮退侍女走了過來,在袁緋身前站定。

“怎麽樣?可有消息?”

袁緋一愣,隨即忙回道:“翻遍了整個京城,毫無線索。”

鄒月葉一陣心驚,大戰在即,她萬沒想到在如此敏感的時候,表哥竟敢動用軍隊搜城,這般莽撞,想來是真急了。從未見過表哥如此沉不住氣,不免擔憂的同時湧起一陣心酸。她沉默半晌才輕聲一歎。

袁緋卻是微微抬頭:“王爺軍務繁忙,不能陪您入宮,您……”

鄒月葉心知他要說的話,淡笑出聲,抬手製止他。

“快回府休息吧,辛苦了。”

肇王府中。

歸海莫嘯長臂大張,任由侍女給自己著上一層層的官袍,蟒帶束腰,他在**落座,侍女忙跪下給他穿上金色繡雲的官靴。

眼見殿門處一個黑影一閃而過,歸海莫嘯微微揚聲。

“進來。”

他接過侍女端上的清茶,就著潔鹽漱口,吐入天青浮輕花的瓷盂中,又接過侍女捧上的熱香巾拭臉。

眼見侍女躬身退出,這才望向躬身站在一旁的廖焙:“可查明昨夜所為何事?”

廖焙微微抬眸:“似乎是清塵郡主……失蹤了。”

“什麽?”歸海莫嘯高大的身軀霍然而起,厲目瞪向廖焙。

廖焙一驚,將頭垂得更低:“王爺也知道,慕王手下多是嚴謹之人,我們的人探不到具體。隻是,從那些搜城的官兵描述,他們要找的人確實是慈母心的沐公子。屬下派人去清萍居證實過,郡主從昨日出府便未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