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海莫嘯聽顧皇後哭聲越來越哀戚,終是回過頭來,拾起落於地上的絲帕遞給她,歎息一聲。

“不是我不肯救他,隻是救不得啊。你隻看我如今深受父皇寵愛,群臣擁戴,可是不管是顧家還是我歸海莫嘯如何權勢滔天,這些還不都是父皇給的?母後您還沒看出來嗎?如今不給外公活路的是父皇,要審外公的也是父皇,是他要收回以前給予的!是顧家已經遭到了父皇的忌憚,他有心要辦外公。當他決定派四哥主審,五哥從審時,心中對外公就已經有了決斷。如果我從中掣肘,隻會更加惹怒父皇,也許現在父皇還有心放外公一條命,若我全力保外公,隻會令外公被判得更重。”歸海莫嘯口角噙著一絲如碎冰瑩雪般清冷的諷意,字字如刀。

顧皇後麵容更加慘白倒在軟榻上,隻覺一漫冰雪落了周身,她兀自喘息半響,這才顫聲道:“難道就毫無辦法了?”

歸海莫嘯冷聲一笑:“辦法?辦法就是順從父皇,他要什麽就給他什麽,這樣才能熄他的怒火。我已經吩咐了都察院,全力配合四哥五哥查案,要什麽給什麽,誰都不準從中作梗。隻願這樣能挽救外公一命。”

“可我……我怎麽覺得你這是把你外公往死路上推呢。”

“哼,母後在宮中這些年還不夠了解父皇嗎?他這與其說是在對付外公,卻不如說是在對付我。我有時候都懷疑,父皇封你為皇後,封外公為世襲侯爺是不是在玩欲擒故縱的遊戲。”

歸海莫嘯長眉高揚,麵色沉沉,握拳冷笑:“這便是皇室,父親不是父親,兄弟不是兄弟。偏卻每日裝成一團和樂的模樣,真真可笑。”

他望向顧皇後,半響才又道:“你好好保重身體,如今春節在即,朝上朝下忙著要祭天、祭祖的儀式。衙署休假,起碼這一個月內外公不會出事。父皇……你也甭惦念他會來這交蘭宮,即便是他來了,外公的事你也休提,或可保他一命。我走了。”

歸海莫嘯說罷便大步出了交蘭殿,徒留空**的宮殿中顧皇後兀自垂淚低泣。

暖風熏醉,過了元宵佳節沒幾日,街頭已是染上了春菲,翠柳細葉初展,靜靜在洛河水麵上照出一彎纖細的倒影,微隨了風一晃,**起幾絲漣漪。

鳥兒枝頭歡叫,已是冬去迎來了又一年的新春。

年前的顧國公案也在此時終於最後定案審結,顧國公顧炎及其親朋主犯共二十六人,被貶為平民,流放嶺南,家產悉數被抄沒,男丁發配,女眷沒官。

一時間京中四處可見抄家的官兵,哭喊聲衝天。顧炎雖是撿了一條命,但是卻失去了一生的名譽和地位,想來這對於這位一生都處在高位的老人來說,怕是比要了他的命更令他痛苦。

然而這些已經沒有人再關注了,對於百姓,他們怕是也隻會談論幾日從顧家抄沒出的珍寶,過幾年想來連顧炎此人的名字也已淡忘。而朝堂官員們興許會唏噓幾日,可他們更願意關注的怕是顧家一倒,誰會成為新的朝廷權貴。

無疑,慕王的風頭一時高漲,然而在此案中,更讓百官注意到的更有翰王歸海莫燼。

這個冷麵王爺在處理案件中展現了他少為人知的行事風格,沉穩而果決,堅守而靈活,一樁大案被辦得甚為幹淨漂亮,贏得了眾口稱讚。

本來百官印象中這位王爺鐵血冷情,不講情麵,顧家勢力在朝中盤根錯節,深恐翰王會攪起朝廷的軒然大波。然而百官卻發現,他在處理顧國公一案中,能按照輕重量情處理,能恰到好處的出現一些偏差,變現出了難得一見的圓滑和持重,既把持了大局,又沒有引發更大的風波。

海清帝也對翰王讚許有佳,百官在攀仰鄒家勢興的同時,也隱隱感受到了朝廷之中,已經有另一股勢力開始緩緩升起,並如一輪旭日,隱有升空普照之勢。

朝中的形勢致使歸海莫燼變得比年前更加忙碌,好在覓塵近日也有忙不完的事情。慕王府自是日日都要過去的,除此之外慈母心也越來越忙,水玉軒更是忙著在各大城市開分店。

覓塵每日單是這些事情就忙得睡不了飽覺,另外她還在秘密忙碌著另一件通天的“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