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路人被她撞到,正欲回身罵上兩句,轉頭卻見一個大男人摔倒在地上,下一刻竟放聲大哭起來。心中驚異,罵聲也彌散在了嘴邊,喃喃道。
“莫不是個傻子?”
路上的行人皆看了過來,指指點點,議論不斷。
就在此時,一輛馬上轉彎行到此處,精壯的車夫一身暗褐色繡紋仆人袍,用料鱔絲,極為講究。一雙眼睛很精神,見前方路被擋去,一群人圍著個大哭不止的男子指指點點,蹙眉一下精眸銳利四射,停馬路中。
他回頭衝垂花簾後低聲請示:“少爺,前麵似是出了些事,屬下去看看,少爺稍候片刻。”
“恩。”馬車中傳出極為清淡的一聲低語。
車夫跳下馬車,幾步上前便到了那人群前。四下望了眼,見道路極窄,這些人堵在路中,恰巧擋了路,他們不散開馬車根本別想過去。他望著被圍著慟哭不止的男子,聽哭聲分明是個女子,心道這女子女扮男裝又在這街頭哭得這般悲傷,卻不知是怎麽回事。
回頭望了眼馬車,他撥開人群便步至覓塵身旁,蹲下拍了拍她的肩膀。
“小……呃,公子,你為什麽哭啊?能不能先讓一讓,你把路都給擋嚴了。”
覓塵正痛哭,聽他話語帶有關切,可卻是讓自己讓路,一時煩躁抬頭喝道:“我愛哭!我喜歡哭!就要在這裏哭。這路又不是你家的,我就在這裏哭!哪兒都不去!”
她吼罷便低頭又哭了起來。
車夫一愣,竟沒了主意,起身卻驚異地見少爺一把掀開車簾,身影一閃便跳下了馬車,衝這邊而來。麵容竟是從未見過的緊張和專注,直直盯著哭泣不止的少女快步走來。
他不解間,少爺已是到了近前,望著蹲在地上女子的雙眸竟帶著幾分無措,伸手又收回。半晌竟看向了他,他忙收回目光,垂手恭立。
“你帶這些行人到前街酒樓喝酒。”車夫一愣,見少爺麵容認真,這才趕忙招呼著圍著的行人:“我家公子請大家到前街酒樓喝酒吃菜。還望百姓們賞個薄麵。”
他這麽一喊,眾人紛紛鬧哄而去。此處本就是一條小街,一時間路上便空空沒了人影。隻餘覓塵的抽泣聲在街上回**,她自然是聽到了方才的動靜。隻覺那少爺的說話聲極為耳熟,又哭了一陣竟再聽不到動靜,心中奇怪,埋在腿間的頭微微抬起,用衣袖擦了下眼睛,這才看清近前停著一雙做工精美的黑靴,銀線繡著的雲層起伏在靴側,纖塵不染。
一雙修長的手拖著一方白帕遞至眼前,她抽噎一下抬頭,正迎上一雙波光瀲灩的黑眸。那眸中帶著些關切,卻也有幾分笑意。
“小姑娘,迷路了嗎?這般哭可是沒用。”
覓塵眼眶一熱,拉過那白帕悶聲道:“一點都不好笑。”
蕭瀲晨卻是疏朗一笑,起身拍拍衣襟揚聲道:“哎,蕭某口拙,竟不能博姑娘一笑,看來這二十多年的書是白讀了。”
覓塵本欲起身,可蹲坐的時間太久,竟有些腿麻,索性便坐在地上抬頭看他。
“這博姑娘一笑和讀書有什麽關係?”
蕭瀲晨挑眉:“自是有關係的,姑娘豈不聞一手馳名已久的吟雪之作,聽者皆樂,不知逗笑了多少姑娘。可惜蕭某沒有那般才華,不然或可吟詩一首博姑娘一笑。”
覓塵仰頭間陽光刺入眼中一陣刺痛,用手微掩:“什麽吟雪的詩?”
蕭瀲晨微微正色,擺出陶醉雪景之狀,踱了幾步伸手似在展望美景,輕聲吟道:“江上一籠統,井上黑窟窿。黃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腫。”
恰在他吟完最後一句,不知從哪裏鑽出來一隻狗,對著這邊叫了兩聲,一溜煙消失在了巷口。
這首打油詩覓塵早先便聽過,現在聽來雖是不覺有多搞笑,可配上蕭瀲晨的動作,再加上那隻似是嘲笑他的狗,一時倒是輕輕勾起了嘴角。
蕭瀲晨見她隻是淺淺一笑,正欲再接再厲,目光卻觸到她的腿眉宇蹙起,蹲下身來。
“腿怎麽傷到了。”
覓塵低頭,卻見右腿褲子從小腿到鞋子劃破一道縫,月白的綢褲上沾著幾絲血紅,異常惹眼。
“沒事,許是方才跌倒讓石糲劃的。”
她說著輕撩長袍遮了下,右手在地上一撐,想要起身,可腳腕一疼,又跌坐在地。這才想起,方才她是扭了腳才跌倒地上的。不免微微蹙了眉。
“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