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大概是易容張麵具的唯一的缺點,也是沒有辦法避免的缺點,畢竟不是自己的臉,沒有辦法做到完美的貼合,若真的有一天,易容張做出了可以代替自己原本麵目的麵具,大概會成為這世上最富有的人吧,畢竟,很多人對自己的臉是不滿意的,能夠得到一張更貌美的,更俊朗的,不被人認出的臉,人們大概是不會吝嗇那點銀兩的。
不過,那時候,才是真的混亂的世界,你的臉將不再是你的辨認標準,所有人都可以成為你,你,還有什麽特別的嗎?
“你的臉真的需要易容張過來處理一下吧?連我知道你帶了麵具的都會有些起疑,別說是沒見過的了。”阿毛擔憂的看著我,眉頭緊皺,一張小臉好像吃了苦瓜般透著一股苦氣,“那林洐也不會這麽不通情達理吧?這意外總不能避免。”
“好了好了,”我止住阿毛要說的話,“等他下了朝,我去跟他說說,應該能成。”
這有一部分原因在林洐身上,他大概不會推辭吧?帶著這樣的期待,我終於等到了林洐下朝。
今時不必往日,我不能無所顧及的亂進書房,隻好讓與林朗相熟的阿毛先去通傳一聲,等阿毛帶來了肯定的答複,我才帶著一個麵巾急匆匆的趕到了書房。
給林洐看了自己的傷口,林洐沉默了一會兒,叫來林朗,讓他傳易容張回來,等林朗出了門,林洐又道,“可是昨夜摔得?”
我點點頭,隨後加了句,“沒什麽大礙,就是傷口沒有辦法上藥,等易容張回來,上了藥就沒事了。”
如此等了兩日,這日我正呆在屋內,阿毛急匆匆敲門,在門外說易容張回來了,我心頭一喜,帶著絲巾出了門。
易容張果真回府了,我見到他時他正跟林洐說些什麽,我走過去,易容張早已發現了我,走到我麵前審視了一番,麵色有些不善。
“你是怎麽摔的能把麵具摔破?”
我愣了愣,老實答道,“就是走路沒看清,趴在了地上,臉著了地。”
易容張笑了起來,邊笑邊道,“也就你,能這麽把我的麵具給弄壞了。”
易容張此次回來似乎心情頗好,問了我幾句帶麵具時是否有哪些不適,我都一一答了,他滿意的點點頭,說道,“這些都是小問題,你現在已經適應帶麵具了,以後會越來越習慣的。”
那你問我的問題有什麽意義,我心中懷疑,口中也問了出來,“能不能給我個跟我原來差不多的,要麽容易取下來的,我這麽久不看自己的臉,差不多就要忘了。”
林洐自然也聽到了我這番話,此時走過來對著易容張點了點頭,易容張這才鬆口,“容易取得自然也是有的,但是風險也會增大,第二天戴的時候也會比較麻煩,如此你還要換?”
我重重的點頭,眼中帶著誠意十足的閃光,易容張終於點了點頭,讓我隨他過去。
我向林洐福了福身,跟著易容張離去。
易容張這次回來,身邊帶了一個孩子,大概十一二歲的樣子,長的眉清目秀,唇紅齒白,我開玩笑道,“你這是從哪裏拐來的?”
易容張瞪了我一眼,沒好氣道,“這是我徒弟。啟章,問好。”
“姐姐好。”啟章點頭向我示意,乖巧至極。
我尷尬回笑,易容張看我吃癟,哈哈大笑,我用眼神製止,“得意什麽,我也有,阿毛現在武功可厲害了。”
“你教的?”易容張挑挑眉。
“廢話,我要是會武功,還易容幹啥?”我說到最後也覺得沒麵子,聲音低了下來,“上次沒看見我傷成那樣嗎?我要是會武功,至少還能反抗幾下。”
易容張自然是見過我傷重的樣子,我此時臉上的麵具就算那時候換的,隻是,他大概不知道我是不死的,不然不會這般自然與我相處。
無論是林洐,林彥,還是林朗,他們知道我是不死人,與我說起話來都有一些不同來。心中有所求也罷,有所想也罷,都是不自然的。阿毛於我相處多日,自我一醒來就待我友善,我鮮少見他與別人交談,也看不出什麽不同來,大概是因為他不在意我是不是不死的緣故。在來就是不知道我是不死的人,茗兒待我如姐妹般,事事關心,而此時的易容張,隻把我當成一個有特殊原因需要改頭換麵的顧客,我跟他說起話來倒沒什麽顧及的,隻是說出心中所想,不必介懷他的反應。
“說真的,你上次是惹了那個,我見你的時候你可是虛弱的睜都睜不開,這才多久,你就活蹦亂跳把自己的臉都摔破了,我說,你是吃了什麽補藥。”易容張一臉的難以置信,隨後想道什麽似的,“若是效果真的這般好,也給我介紹介紹。”
“看不出你也需要進補。”我躲開易容張第一個問題,把話題扯到其他地方,“我吃的都是王爺給的,你去問他。”
易容張不說話了,片刻後,我們來到了一個院落前,看位置但是據我的院子不遠,這一片都是一個一個院子分割開來,這個大概是分給易容張為用。
“這還是托了你的福,前兩次給你易容,王爺就給了我這院子,說是以後還有的用,現在看來,王爺真的是高瞻遠矚,數日前就知道你會把自己的臉磕破,讓我來修補。”
麵對易容張的取笑,我沒有回應,心中計較了一些,決定還是不解釋了,林洐是為了隱藏我這個目的越少人知道越好,易容張還是不要扯進來。
院子裏沒什麽景致,一看就是不常住人的,我跟著易容張進了主屋,幹淨倒是幹淨,就是略有些雜亂,許多的工具和做好的人臉擺在那裏,我有些嫌棄的看了易容張一眼,他自是明白我的意思,縮縮肩,無所謂道,“這就是手藝人的屋子,這是象征。”
在滿滿象征著易容張手藝的屋子裏,我進行了第三次換臉,第一次,我迷迷糊糊就被貼了東西,第二次我是昏著的,也沒能看到這麵具是怎麽取下來的,這第三次,我可要好好觀摩觀摩,以後可是要喜歡自己取麵具帶麵具的。
隻見易容張拿來了一小瓶東西,拿了刷子沾取了些許在我臉上刷了起來。片刻後,原本感覺著緊貼的麵具變得有些鬆弛,我伸手摸了摸,臉上有了一些褶皺,最明顯的耳下,麵具翹起來了一角,我看著易容張,他點了點頭,表示可以動手。我用力撕扯著麵具,整個過程臉上似乎被什麽東西扯動著,有些疼痛,但是,等到整個麵具都撕下來以後,我感覺到從未有過的舒適感。
“你這傷需要擦藥,眼下我這裏沒有,現在就這麽帶上新的麵具恐怕會影響你傷口的恢複,我現在教給你如何帶上麵具以及如何取下,你等傷口結痂後再帶上也不遲。”
我點頭,表示同意,隨後,易容張講了半個時辰要注意的事,我聽的頭昏腦脹,也不記得多少,但是為了自己的臉,我不時的點點頭,表示自己理解了,最後,易容張對我說道,“這麵具不需要特殊的藥水,隻要沾一些水就會脫落,所以,千萬記得白日裏不要碰到水,否則露出你這原本會惹禍的臉就糟了。”
我連連點頭,表示自己不會做這麽蠢得事情,易容張放心了一些,遞給我一個盒子,說這裏麵的就是我的麵具。
“上次王爺交代,要多做幾個麵具備用,你之前的臉是個身家清白的,沒多少人認識,所以,隻要你不用這張臉闖禍,你都可以帶著這張臉出去,不會有人認出你的。”
我接過盒子,打開一看,裏麵整整齊齊擺著一個薄如蟬翼的麵具,我伸手摸了摸,與人的皮膚手感沒什麽不同,大概這就是它不會被人看出來的原因所在。
“你這是什麽做的?”我有了一些興趣,問道。
“怎麽?你要學藝?”易容張挑著眉頭看著我,“可惜我這手藝傳男不傳女,而且,你也沒什麽資質。”
“為什麽?”我不滿道,做麵具還需要什麽資質?
“想要學做麵具,第一點就是你要有意識的保護你的麵具,你這隻是摔了一下,就能把自己帶了麵具給暴露出來,這樣的易容師是活不久的,你的其他資質再好,也沒有用。”
我也就是心血**問了一句,誰知道引來易容張這麽嚴肅的指責,我隻好佯裝不忒感興趣樣子,表示自己也就是隨便問問。
易容張之後也不再說我有沒有資質的問題,考了我幾個麵具的注意的事情也就要趕我走人,我也沒有呆下去的由頭就順水推舟離了那院子,帶著我的盒子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路上碰到了幾個侍女,我都低頭躲了過去,就要到自己院子那裏的時候,突然,從旁邊跑過來一個人影,我定睛看了看,出了幾滴冷汗,為什麽偏偏這時候碰到茗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