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鸞兒,你雖然在部落裏呆的時間短些,可是你可知我們的起源?”
李鸞搖搖頭,且不說她離開部落四五年,就是自己一直在部落待著,恐怕知道的也不會有多少,關於他們的過去,人們十分地忌諱,基本上不在他們這一代麵前提起,更不要說是那麽久遠的事情了。
“你們不知道也是應該的,因為從數十年起,就有前任族長下了命令,不再對普通族人提起這段往事。”
“莫非,就是與不死人有關?”司馬修文敏感地意識到這一點。
“司馬公子果然好見識,恐怕那段往事你可以從北朝王宮的史記中查到一些,隻是,恐怕還是由我來說明,更詳盡一些。”
“我們一族存在的曆史有數百年了,自從誕生那天以來,就從未在一個地方定居,一直流浪在山野之間。一直以來,我們不跟外人牽扯過多,在他們注意到以前就會撤離,所以,在早期,人們並不知道有我們一族的存在。”
“可是,不知道是誰引起了外人的注意,那段時日,我們一族的祖先發現有人跟蹤,並且來人絲毫不掩飾對我們一族的探索,在告誡無用之後,我們的祖先選擇了以暴製暴,用自己最擅長的蠱術控製了其中一人殺掉了其他的幾個人。這個消息很快在外麵的世界傳播開了,越來越多的人集結起來,那段時日,我們的祖先隱藏在大山之中,日夜躲藏著可能出現的外人,其中的艱難哪裏是我們現在可以知道的。”
“因為長時間沒有找到我們一族的下落,他們放棄了尋找,我們一族這才得到了短暫的停歇,在鳳溪國的某地得以修整。隻是,在離開的時候,我們其中有一個人失蹤了。遍尋不得之後,隻好先行離開。”
“再之後,我們一族聽說鳳溪國出現一個不死人,當時的族長十分肯定那個人就是我們失蹤的那個族人,派人去找的時候,卻發現他早已被南朝的人帶回王宮。這是我們族第一次與外人的接觸,也是不死人第一次為世人所知。”
“由於族人的死亡,不隻是南朝人,還有各地的人都開始了尋找這種特殊體質的人,我們的祖先開始了新一輪的逃亡。”
“在逃亡路上,我們一族分散了,一小股族人流落到南朝,躲在一個偏僻的小山村,那裏因為瘟疫盛行,沒有人會接近。隻是,他們忘記了自己也是普通人,當時的族人幾乎全滅,除了一個出生沒多久的小兒。”
“剩下的族人想要去南朝匯合的時候,看到的隻是族人的屍體,以及一個不死人重現的消息,這個消息在族內引起軒然大波,有人認為就是因為有了不死人,所以平靜的生活才會打破,當時族內形成兩麵對立。”
“那之後,我們就跟另一股族人分散了,他們認為不死人才是造成這一切的根源,當時的族長無法阻止這一切,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投靠了當時的北朝君主。而他帶領著我們,在南朝定居,希望雙方不再因此爭鬥。”
“在他臨去之前,他告訴我了一個驚天的秘密,原來在百年前我們之所以四處為家隻是為了躲藏,那時我們一族已經煉成了不死蠱,可以讓人受重傷而不死。隻是當時的族長有先見之明,知道此物一出,必然引起後患,所以帶著我們的族人逃了出來,不再定居一處,並且將煉製此蠱的術法隱藏了起來,不讓後人繼續煉製。隻是,已經煉製好的那些,他分給了當時信得過的幾人手中,並交代不可以隨意使用。”此時族長好像想起了什麽一般,陷入回憶之中,蒼老的聲音說道,“前兩位是為何轉變的我雖然不清楚原因,但是鸞兒,你卻是我拿著前任族長交給我的不死蠱親手轉變的。”
“當時,你母親生下你後才短短半個時辰,你就沒了聲息。鋪天蓋地的晚霞好像在挽留你一般,我不忍見你剛剛降生就此離去,所以冒險將族長交與我的不死蠱種在你身上,果然,你的心髒重新開始跳動,聽到你啼哭的瞬間,我感覺自己做的是對的。”
“當時,我們驚聞南朝宮中丟失了一個物事,正在大肆搜索,在這種重壓之下,我們無奈,隻好離開南朝,到了北朝境內,四處為家。你很快長大,完全看不出你身上有不死蠱的影子。我常常想,也許前任族長所說的話隻是告誡我不要亂用不死蠱,所以,我沒有告訴任何一個人關於這個蠱的事情。”
說到這兒,話音突變,“可是,我沒想到,你那麽快又會麵臨生死之災。那時候,我才開始反思,當時給你種下不死蠱究竟是不是對的?那之後,族人們出於對未來的恐懼,提議讓我把你送離部落,在外麵生存,你的母親當時極力反對,這件事隻好這麽拖了下來。”
“待你十五歲那年,我收到一封來信,原來同屬一族的那些人此時發現了我們也在北朝,言語之中充滿了對我們的威脅。你的父親是個急性子的,當時提出要與他們據理力爭,我沒有同意。後來,他們告訴我,打算讓你出去,為北朝軍隊效力,以此換來族人的生存之所,我便答應了下來。現在想來,當時我是腦子進了渾水,才會同意這般行事。”
“再後來,你果真在文帝麵前大有作為,當時,另外一撥人來過這裏,想要趕我們出去,好在聽到你的名字後,有所顧忌,這才肯離去。所以,鸞兒,衝著這一點,我們一族就該感謝你。”
“若非後來,我們驚聞你叛逃,你今日回來又是另一番景象。你的父母不是為了其他,單是自責,就過不了自己心裏那關,這才選擇了自決。”
族長說完這番話後,麵前兩人都低著頭不說話,他歎了口氣,說,“我是一族之長,自然有責任護族人周全,而你,是我的血脈,如果隻因為自己的大義丟掉了性命,我是萬萬不會同意的。”
留下一句好好想想,族長走出了帳篷,給他們二人獨處的時間。
司馬修文算是知道了族長的想法,這番話讓自己旁聽無非是為了提醒自己,李鸞不是一個人,她身上有著千百族人的性命,更有著許多人趨之若鶩的不死蠱,自己是沒有辦法帶著她私自離開的。
李鸞被族長老爹的這番話給說蒙了,她隻知道兩點,第一原來自己之所以會這樣是老爹的傑作,但是她卻不恨他,因為自己原本就該活不了這麽久,現在這些日子都是白賺的。第二是自己就算想結束這段生命也做不到,因為自己承擔著父母的期望,承擔著整個一族的安穩,自己如果這麽死了,那才算是任意妄為。
“真麻煩啊!”李鸞吐出一句話,她第一次覺得心累,“想死都死不了,我還能怎麽辦?”
“既然沒有辦法死,那就想辦法活吧!”司馬修文抓起身旁人的手,“首先是洗脫罪名。”
“罪名?”李鸞突然想起了什麽,看著司馬修文,問道,“你還沒說我跟林洐之間發生了什麽?”
她記得自己因為這個名字內心產生的悸動,如果沒有任何事情發生,這種感覺從何而來?
“你怎麽還記得這回事?”司馬修文扶額,“下次說行嗎?”
這種事自然能推則推。
“你好像挺怕告訴我的,”李鸞發現了司馬修文的躲閃,這還是第一次,之前要麽坦言相告,要麽死瞞著自己一點都不知道。
“隻是沒有必要,”司馬修文盡量平靜地說,“你跟敵人長著一張臉,在他那裏就是敵人,能發生什麽?”
“你是說嚴刑拷問?”李鸞也算是在軍隊待過一段時日,對這種俘虜的待遇有些了解,她露了露自己衣袖,發現了上麵殘留的痕跡,臉上變了顏色,“怪不得我會昏著,竟然對我用刑?”
司馬修文見瞞過去了,正要鬆口氣,卻被李鸞一句話給嚇了回來。
“那他知不知道我是不死人?”
司馬修文小心翼翼地措辭,“應該不知道吧,不然我一定沒有辦法把你帶出來,他還不會交給南帝嗎?”
“也是,”李鸞點了點頭,“你之後有什麽打算?”她沒有忽略司馬修文直到現在都沒有放鬆的臉色,想起剛才司馬修文如此急迫地帶自己離開,李鸞問道,“如果我真的出現在文帝麵前,你說他是會查清我是無罪的再煉了我還是直接拿我做成藥丸吃?”
司馬修文被李鸞悲觀的情緒感染,原本就不確定的思緒更加浮躁起來,“我不知道,但是,我到時候一定會保住你,在你麵臨危險的時候。”
李鸞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而後問,“我發現你跟以前不一樣了。”
“哪裏不一樣了?”
“對我,原來沒這麽在乎我。”李鸞把自己的想法直接說了出來,“現在看你好像我隨時都會被搶走似得,讓我覺得自己其實挺珍貴的。”
司馬修文心裏說,你本來就是世上少有,麵上卻裝作沒聽到,沒有回答李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