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提素霓生、林疏疏等人如何擇路。

江舟已經走進石門之中。

他確實是看出了什麽。

識地術中有述,古先民以六十四卦紀年月。

又天子、諸侯、公、卿等進行命名四時十二月。

如小過卦為寅月,亦即正月之諸侯,益卦為正月之卿,漸卦為正月之公,泰卦為正月之天子等。

其中又以天子卦,代稱各月。

而泰卦,是正月天子,正代表著十二月中的第一個月。

還有他從鬼神圖錄中得到的第二句口訣:乾之下,坤之上,吉而通。

乾為陽,坤為陰。

坤在上,乾在下。

陰氣凝重而下沉,陽氣清明而上升。

陰陽交感,上下互通,天地相交,萬物泰安。

乾上,坤下,正是泰卦!

否極泰來,泰為大中之大,吉通之卦!

所以江舟毫不猶豫地選了這條路。

雖然如此,他也不敢肯定,那句口訣隱藏的意思便是如此,這條路就一定是正確的。

因為這未免太過簡單,太過淺顯了些。

不說有沒有其他人能看出其中玄機,就算沒有,不過是區區十二道門。

換了其他人發現此處,大不了就找多些人,一門一門試下去。

頂多就是多填進去一些人命,便能試出正確的道路。

麵對前祀帝陵,這點代價,根本不足為提,多的是人願意付。

因此,江舟雖然選了這條路,也仍不敢大意。

真的就以為走了一條“大吉”的路。

進門之後,又是一條長長的甬道。

在外麵看,石門中漆黑一片。

但走進其中,竟然十分光亮。

左右壁上,每相隔幾步,便有一盞明燈。

以石為盞,盞中燈油不知是何物。

燈上火苗不過小指大小,卻照得甬道通明,不說纖毫畢現也差不了多少,且還有一股子溫熱。

這個地方,必定是在山下地底不知幾許深處。

卻沒有半點潮濕陰涼之感,也定是此燈之故。

若這陵墓真是前祀所建,那這燈至少也亮了萬載之久。

什麽油,竟能燃萬載而不滅?

還有如此奇效。

江舟看了幾眼,便將心思收回。

他每一步都走得很小心。

之前那扇巨大的石門的玄鳥石刻,將他和那些玄宗驕子都嚇了個夠嗆。

若非已經有人幫他們趟過雷,僅這一道門,恐怕能讓有一半人以上不能活著走出去。

但出乎他的意料,一路走下去,並沒有遇到什麽意外。

別說凶險,連普通的墓穴機關,什麽弩矢陷坑之類,一樣都沒遇上。

好像他真的選中了一條上上大吉的路。

倒是在甬道兩旁,看到了許多雜物。

都是瓶瓶罐罐,應是些普通的陪葬器物。

不過,這是對別人而言。

對江舟來說,這些東西本身就是珍寶!

看到這些陪葬器物之時,鬼神圖錄就自己跑了出來。

吸出一道道濃黑如墨、粘稠如漿的氣霧,盡數納入其中。

天地劫灰!

這前祀帝室,真是他的福星。

之前那個修地仙之道,將自己埋進土裏不知道多少年的帝姬,送了他幾十道天地劫灰。

現在這疑似帝墓的所在,不過是一條甬道罷了,就給他送了這麽大一份禮。

雖然不是每一件器物中都有,但數量也不少。

等到他走到甬道盡頭,前方再次出現一道門戶時,鬼神圖錄已經收納了足足十六道天地劫灰。

這座陵墓要真是前祀帝陵,裏麵得藏了多少陪葬的珍寶?

怕不是如山如海,要是全都有天地劫灰……

賺了,賺大了!

江舟懷著滿心期待,走過門戶。

卻忽然停了下來。

“有人來過?”

這道門戶大開,看起來渾然一體,並沒有門板遮擋,隻是一個門洞。

但腳下有一道巴掌寬的轍印,相較於其餘地方,都積了一層厚厚的古舊泥塵,這地方卻是新得多,而且幾乎沒有積塵。

很可能原來這道門是關閉的。

果然,這天下並不缺少能人。

既已至此,江舟也不可能因為早已有人來過便就此退回。

一路行進,七拐八彎,竟經過十數個石室。

每一個石室中,原本應該是都堆滿了種種金玉之器,奇珍異寶。

但其中有不少被人動過,還空出了一些地方。

顯然是有人將其中最有價值的東西都拿走了。

不過,他還是收到了二三十道天地劫灰。

連同剩下的那些普通的財寶也沒有放過。

確認過沒有危險後,全都收入了彌塵幡中。

很是體會了一番盜墓的快感。

在他穿過最後一個石室,便看到一副奇景。

眼前所見,不似地底。

頭頂不見天日,一片漆黑,卻也不見土石封底。

就如同夜幕遮頂。

底下是一片廣闊的廣場。

前方,竟是高達數百級,如同白玉所鑄的石階。

在石階之後,竟傳來轟隆隆的水流之聲。

江舟心中好奇,快步踏上石階。

走至頂處,一陣水氣撲麵而來。

隻見眼前竟有一條黃濁的大河奔流,洶湧澎湃,大浪滔天。

這般氣勢,竟絲毫不在黃河流水最急之處之下。

上不見源頭,下不見流往何處。

也不知寬有幾許,竟一眼看不到對岸。

這裏,應該是在地底下,竟然還藏了這般大河?

江舟低頭一看,竟發現腳下石階,竟伸出一道道粗大的鐵鎖。

鐵鎖垂落,每道鐵鎖的另一頭,竟都懸著一具棺槨,在黃濁的大河之上,隨波浮沉不休。

有人?

不僅如此,他還看到了其中幾具棺槨上,竟然盤膝坐著幾個人。

……

在江舟驚現大河與棺槨、活人之時。

有人正來到黃家莊外。

此時,黃家莊被莫秋清的花天錦地所籠罩,偌大的莊子隱於無形之中。

旁人隻能看到一片爭奇鬥豔的花草,就算走入其中,也發覺不了異常。

但此刻,先後來了兩個人,卻都繞著這片花草走了幾圈,便停在莊子原本的大門處。

此二人都是道人。

一個身著玄色道袍,中年模樣。

另一個,滿頭白發,腳踏芒鞋,雖是老者模樣,眉宇間卻有絲絲凶厲之氣。

白發老道翻起凶眼:“玄玉老道,你怎的也到了此處?”

玄袍道人麵上透出恨色,說道:“哼!我於觀中靜修,竟見我徒命燈突然熄滅,定是已遭人所害,故而追蹤至此。”

“混元老祖,你先至此處,可有何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