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虞複本身就不是個好易與之人,又年少得誌,與其父全然不同,為人剛愎殘暴,稍惹他不快,輕則被廢,重則……得一全屍已是幸事。”

“江大人即便不懼,也需提防一二。”

虞拱正色說道。

他一直念著鱓鼉的人情,所以此番聽聞虞複要回返大稷的消息,又剛好遇上了這麽樁奇事。

便借機過來,想提醒一番。

但看江舟的模樣似乎不是很放在心上,他雖急在心裏,卻也沒辦法。

難不成要摁著他的腦袋讓他聽自已的?

左右他已經盡力,也不虧了心。

大不了到時他盡些力,多留心一些,隻要不是倉促無備之下,以這位江士史的本事,應當不至於應付不了那虞複。

也算是還了這份人情了。

江舟確實不是很在意。

不過並沒有小看的意思。

隻不過是債多了不愁。

一品至聖他都碰上了幾個。

那虞複即便再厲害,撐死了也就是個三品。

十幾年時間,從四品踏入三品就不說曠古絕今,卻絕對說得上是億萬中無一了。

即便他有鬼神圖錄,也不敢說在十年內就一定能踏足三品。

足見其人確實非同一般。

不過以前他可能會慌,現在嘛……

等他回來,死在“丁鵬”魔刀下的妖魔已經不知道有多少。

真靈在手,他都有衝動拿著刀一路砍到大梵寺,找寶月禿驢出一口惡氣,何況一個虞複?

相比一個虞複,反倒是虞定國這老陰比更難對付。

還有剛剛虞拱提到的七絕宮主,更令他在意。

他記得當初林疏疏和他說過,七絕宮主名叫謝瑤環,是神女賦中人,修煉的是太陰真功。

虞拱卻說這七絕宮主連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難道是他孤陋寡聞嗎?

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虞拱雖說是肅妖都尉,但比起林疏疏來,還是差了太多,接觸層麵也不一樣,林疏疏知道的他不知道,並沒有什麽奇怪。

但這可能性不大。

七絕宮……

太陰真功……

太陰神魔……

當初那個在荒原上化身祭品,算計他們幾個的流民少女,就是使的太陰真功。

林疏疏和素霓生隻當是七絕宮中的人。

不過誰也想不到,他的鬼神圖錄早已經將此人底細暴露。

無論是荒原上的祭品少女、五裏驛中的盧綾、楚王身邊的陰先生,還是他出南州之時,來截殺他的那個太陰神魔,都是同一人。

全是太陰神魔所化。

換句話說,這些人,可能全都是七絕宮主的化身。

打從他來到此世,這個七絕宮主就一直陰魂不散。

如今在虞定公身邊,八成也有此人化身。

他自已的小號馬甲已經夠多了,這個人比他都多了無數倍,堪稱馬甲狂人,也不知道是想幹什麽。

“多謝虞都尉相告,江某定當銘記在心。”

虞拱也是一番好意,江舟也不能不念這個好。

隨後與虞拱閑聊了一些肅靖司中的事,這個人雖然不經逗,但性子直來直去,倒是好相處得很。

而且他在江都肅靖司多年,親手抓捕或是斬殺的妖魔比他不知多了多少,讓他也獲益匪淺。

在南州時,江舟就少有聊得來的人。

除了一個燕小五,就是老錢了。

燕小五那小子隱瞞了自已的好大的來頭,現在估計正在玉京享福。

老錢也調到了玉京。

他現在也到了這江都。

熟人不少,值得相交的還真沒幾個。

難得在這裏碰上一聊得來的人,大約過了一個多時辰,虞拱有要事去忙,不得不離開。

江舟也坐不住了。

想起七絕宮主這個馬甲狂人,便想著去文茂齋看看,能不能搞到那個所謂的“神女賦”。

才出了肅靖司,江舟便忽然一怔。

細雨如絲。

一道如仙如幻的身影正站在雨中。

手舉一把紙傘,白紗如煙,赤足如玉。

雨滴落地麵,畫出一圈圈圓,卻無法沾其分毫。

江舟怔怔道:“你怎麽……”

曲輕羅悄生生地站在那裏,一如既往地用淡然清冷的眸子看著他:“我逃回來了。”

江舟一愣:“啊?”

曲輕羅眉似新月,黛如煙籠,眸中清亮:“我還沒有得到答案,怎能離開?”

“……”

江舟忽然有些擔心,那玄母教主會不會提刀殺回來?

曲輕羅道:“你不走嗎?”

“啊?哦,回來就好,走吧。”

江舟很自然地走進傘中,從她手裏接過紙傘。

並肩走在綿綿細雨中。

玄母教主?

來就來唄。

“回家麽?”

曲輕羅輕聲悅耳,令江舟有種難得的寧靜。

江舟嘴角微笑:“嗯。”

文茂齋?

神女賦?

七絕宮主?

那是什麽?

“要不……去琅嬛福地走走?”

江舟想起她剛才說的那句話,忽然就想到了當初在南州荒原上,她一襲白紗,赤足行足於流民之間的模樣。

覺得自已或許應該多盡些心力?

曲輕羅在身江舟身邊時,大都是被動地跟著他。

聞言也無可無不可地道了聲“嗯”。

兩人來到琅嬛福地,江舟卻忽然有些後悔。

小小的鋪子前,擠滿了人。

鐵膽個遊家兄弟四個凶神惡煞擋在門前。

好在這些人都是些衣冠楚楚,衣著光鮮的。

不是權貴豪奴,就是富貴中人。

都識得規矩,沒有擁擠。

江舟和曲輕羅對視了一眼,繞了個路,從後門進了店鋪中。

“怎麽回事?”

在店裏守著的一點紅見了江舟,臉頓時垮了下來。

“公子,你不知道你老人家最近的名聲嗎?這些人都是來巴結你的。”

“……”

江舟知道店裏最近人多,可沒想到這麽多。

一點紅又道:“對了,公子,剛才賣出了一顆一陽丹。”

“什麽?”

江舟一愣。

這東西是他釣魚用的,本來就沒有打算往外賣。

一萬兩黃金一顆,哪個冤大頭這麽豪橫?

一點紅聳聳肩,拿出一張票子遞了過來:“不知道,那人直接留下張銀票就把藥買走了。”

江舟看了一眼,是黃金穀的票據。

這黃金穀聽說是大稷最大的票號,也就是銀行了。

甚至在鬼方、犬絨等地都有分號。

那個全國連鎖書店的文茂齋在它麵前,也不過是小螞蟻一隻。

這玩意兒假不了。

江舟遞了回去:“收好吧,對了,這幾天店就不要開了。”

一點紅頓時一喜,旋即又有點疑惑道:“這是為什麽?”

江舟翻了翻眼皮:“我怕你要瘋。”

可以想見,一陽丹沒人買便罷,既然有人買走了,一但嚐試出效果來,傳出去估計來的人能把這裏擠塌了。

江舟說完,取了兩本書,就和曲輕羅離開了這裏。

走在回去的路上,江舟遞給了曲輕羅。

曲輕羅看了一眼,疑惑道:“這是你寫的那本九丘異誌?”

她是看著江舟寫的,自然知道這是什麽。

不過給她作甚?

江舟笑道:“你再看看,你走的這段日子,我又寫了一本。”

曲輕羅心中疑惑,還是翻閱起來。

一本九丘·太古紀年……沒什麽變化。

還有一本……九丘·封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