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舟沉吟半晌,說道:“幾位前輩,以往進入洞虛,當是並不容易,如今仙門如此大舉進入,可是與那大劫有關?”

他入天街之時,天下仙門尚為一個洞虛名額而爭搶。

一些門派之中雖有洞虛秘境,卻也隻是允許傑出弟子進入。

如今卻已能如此興師動眾。

攖寧真人點頭道:“不錯,大劫將至,諸天破滅,虛實界限也愈漸模糊,天下各地都接連出現‘洞虛’之境,便是許多平常百姓,也多有被卷入其中,”

他歎了一聲:“如今,大稷朝廷與我等仙門為免無辜受難,亦四處收攏了不少,派遣弟子看守,也仍有不少遺漏,卻也是難以避免了。”

江舟不置可否。

或許攖寧真人確有此心,但恐怕大多數還是想要將這東西掌控在自己手中吧?

洞虛秘境再多,也不可能滿足仙門的須求,哪裏會放任流落在外?

江舟又問道:“前輩,我在真界便數次聽聞,將有‘古仙降世’,如今虛實界限模糊,洞虛秘境接連出現,難道待大劫來時,這洞虛世界中的仙神都能隨意降臨真界不成?”

“那倒不是。”

齊老搖頭道:“你道幽冥之爭,為何如此激烈?”

江舟道:“難道不是因為此乃輪回之所?”

齊老道:“這隻是其中原由之一,尚有一因,卻是因這幽冥之中的一樁寶物。”

“寶物?”

江舟異道:“不過一件寶物罷了,再有威神,又如何能引得三界爭搶?”

攖寧真人、龍虎道尊與齊老都麵麵相覷。

隻覺他這話問得怪異無比。

隻有玄母教主麵色古怪。

她因曲輕羅之故,對江舟倒是最為了解,也知道他身上一堆寶貝,恐怕從來沒有缺過珍寶。

實事也是如此。

江舟自己一身是寶,而且得來輕易,很少有因寶物而動心,連帶著平時也不怎麽見人為一件寶物打得頭破血流的場麵。

倒是飽漢不知惡漢饑了。

玄母教主搖搖頭,忍不住道:“你之前那能吞噬惡鬼真靈的華輪,究竟是什麽來曆?”

江舟不知她為何有此一問,微作沉吟,說道:“那是大紅蓮六道華輪,乃地藏王菩薩威神,卻並非我之功。”

“果然如此……”

同人都是麵現恍然。

龍虎道尊歎道:“我等經營多年,卻從來不知這幽冥之中,竟還有一位地藏王菩薩,有如此大慈悲、大威神。”

齊老道:“老朽久在幽冥出入,亦不曾得聞,由此可知,那位菩薩亦並不為這上古之世所廣知。”

“不過如此一來,老朽多年疑惑倒是得解,為何在那位隱沒之後,眾生仍是輪回有序了。”

“二位前輩此言何意?”

江舟不解其意,也不知鍾元君為何突然問這些。

玄母教主道:“這幽冥之中,曾有一尊大威神者,一手敕建九地樞機,立下輪回之所。”

“這最初的輪回之所,卻並非那位地藏菩薩的六道輪回,”

“相反,這六道輪回,應該是在那尊大威神者隱沒,輪回之所失序,才有那六道輪回出現。”

“方才齊道友所說的那樁寶貝,正是這最初的輪回之所。”

江舟微驚:“哦?”

齊老接口漫道:“玉橋渡仙,金橋渡神,銀橋渡賢,石橋渡凡,鐵橋渡罪,木橋渡生,”

“玉橋渡仙,此世修行有成,內外功滿,渡過此橋,來世升仙成道,位列仙班。”

“金橋渡神,此世廣積功德、勤修善果,渡過此橋,來世承續福報,轉生神道天人。”

“銀橋渡賢,此世有大功大德、大智大賢,渡此橋往生,享一世榮華富貴。”

“那石橋、鐵橋、木橋,便分別渡功罪參半的凡人、惡貫滿盈的罪人、飛禽走獸畜生之類。”

“這便是最初的輪回六橋,小友是否聽著有些似曾相識?”

輪回六橋,六道輪回……

可不是似曾相識?

這六橋,該就是那位後土娘娘所造化而出的吧?

齊老繼續道:“據老朽多年出入幽冥探得,那位大威神者隱沒之後,這輪回六橋便分別落於三處,道佛兩教,各占其二,還有二橋,卻是歸一喚作酆都六洞天宮之處所製。”

“這輪回六橋,除了渡人往生輪回外,還有一處神妙,便是能通達諸天,貫通虛實,甚至是過去未來亦可暢行無阻。”

“這上古仙神,能輪回萬劫不滅,曆劫而道不消,多賴此六橋之功,”

“就是他日大劫來臨,古仙降臨真界,也必定是要依賴此六橋之威神,”

“或是在真界中提前尋一肉舍玄胎,承載真靈道果,或是威神不滅,以肉身強渡輪回之橋,真身降臨真界。”

玄母教主哼道:“你道那‘天府’是何所在?便是西方教於我真界之中蘊養肉舍玄胎之所,便是賴此輪回之橋,”

“自古以來,不知多少驚才絕豔之輩,‘登仙成道’,卻不過是被那輪回之橋渡去了‘天府’,我不為我,多年苦修的金丹玄體,一身道行,都成了他人嫁衣!”

原來如此……

江舟先前還有些不解,那些仙神鬼妖萬劫輪回,又是如何能承續上一劫中的積蓄。

這六道橋便是答案了。

……

卻說江舟在仙山中與四仙暢談之時。

在幽冥血海,極北之地,有一座貫通天地人三界諸天的黝黑大山。

滾滾血海,重重冥炁,忽然被從中破開。

四尊懷中各抱神寶的神人從山中走出。

正是四天王。

“哼,那六宮魔王也太不知好歹。”

四天王登上金雲,破空而去。

廣目天王才回頭看了一眼,目露凶光:“不過六隻守戶之犬罷了,我四兄弟親臨,已是給足了彼等麵子,竟敢相拒?”

“持國,你方才為何攔我?左右不過是沒了主人的狗,就將彼等打殺了又如何?非受這鳥氣!”

持國笑道:“你這性子,何時能改?”

“我此來,本就不是當真要借那鐵、木二橋。”

廣目瞪眼道:“那你來作甚!”

“嗬嗬嗬……”

持國笑道:“當然是來為彼等傳訊。”

多聞天王神色一動:“你是想讓彼等……那六宮魔王能有這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