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自江舟頭頂一步踏出。

口誦詩文,紫鳳自浩然長河之中破浪而出,背著李白登天而上。

翱翔於浩然長河之上。

長河之上,回**著一個個宏大的聲音,匯聚成流。

那是諸子先賢的吟唱。

與此同時,白骨老佛赫然發現,它的佛魔之國竟然止住了顯化之勢。

因為那浩然之力突然斷絕。

僅憑它自己的力量,想要令佛魔之力完全顯化,顯然沒那麽容易。

像是感應到老佛的急切,瞿妙音嬌笑一聲。

“這位公子長得如此俊俏,實是天人之資,何不與妙音同入佛國,共登極樂。”

妙音響起,江舟隻覺至身一片光怪陸離之中。

身披七彩天衣的絕色天女身姿嫋娜,款款搖曳,湊了近來。

種種令人氣息急促的舞姿,天衣之下如白玉般的肌膚隱露,令人血脈噴張。

隻是張口,那嬌聲膩語,吐氣如蘭,香風陣陣,不須肉欲之樂,便已能勾魂奪魄,令人如登極樂。

江舟雙眼血紅,隻是邪異地掃了在周身搔首弄姿的瞿妙音一眼,便不置一顧。

仍是周身穴竅大開,瘋狂地吞噬鬼煞冥炁。

倒是法海劍眉倒豎,手結印咒。

“妖孽!”

“世尊地藏,金剛般若!”

“大威天龍!”

“殺!”

“昂——!”

洞庭老龍長吟一聲,龍尾一擺,龍軀卷起。

如同山嶽般的龍首便探了下。

“嘻嘻……”

“聖僧何必心急?”

“待妙音送公子登極樂之境,再來與聖僧歡好。”

瞿妙音也不懼那老龍,反是媚眼如絲,便似能將法海纏繞。

“哼!”

“雕蟲小技!”

“袈裟!”

“伏魔!”

法海猛地扯起袈裟,雪白袈裟如遮天羅網,頓將瞿妙音籠罩其中。

袈裟之下,佛光如大日普照。

這袈裟乃功德之器,如今又有大威德無能勝大力加持,無上降魔之力,惡鬼觸之即如雪融。

“嘻嘻……”

瞿妙音嬌笑一聲:“妙音乃佛主座下天人,聖僧用佛法降我?”

法海一言不發,隻是手捏法印,口中不斷念誦法咒。

瞿妙音雖然不懼,卻是漸漸聽得有些煩躁,美目輕皺,隱有惱色。

這袈裟不僅是有降魔大力,且蘊含極其濃鬱的功德,竟似一件功德聖器。

此等功德聖器,萬法難侵,最是堅固不破,被其籠罩,縱是一時奈何不得她,她卻也難逃出去。

另一邊。

三仙見江舟一身氣息以極其恐怖的速度暴漲,雖心中驚駭莫名,但知道他明顯在與白骨老魔搶奪那些鬼物魔怪本源。

那妙音鳥也被困住,眾多仙門弟子也漸漸自蠱惑之中醒轉。

所謂的佛魔之國顯化的速度都明顯地下降。

此時正是良機。

都不由手段盡出,猛攻那座佛殿。

三仙聯手之下,即便此時老魔力量暴增,也不能輕易招架。

那層層經幡寶幢上的經文咒籙都在迅速黯淡,再難抵擋三仙骨的腳步。

三仙齊齊攻入佛殿之中。

眾多仙門弟子見狀都是一喜。

但下一刻,卻聽到一聲驚呼。

兩道人影自佛殿之中飛射而出。

竟是攖寧真人與龍虎道尊,卻不見玄母教主。

飛射出來的兩人麵上都有驚駭之色。

“哈哈哈哈!”

“入吾彀中矣!”

佛殿中傳來一陣狂笑之聲。

層層經幡寶幢在三仙的急攻之下,已經失去了原有的威力,變得破碎不堪。

在狂笑聲中被震得寸寸碎裂,飄落下來。

露出佛殿中的情景。

卻見佛殿之中,哪裏有什麽白骨老魔?

巨大的白骨蓮台之上,隻有一尊無比詭異恐怖的大鼎。

此鼎非金非鐵非玉,而是如同一團團血肉堆徹而成一般。

這些黑紅混雜的血肉,還在不停地蠕動。

血肉之中,尚嵌著無數“人”。

大多數卻是早已如同被什麽東西啃噬一般,不成人形。

其中便有玄母教主。

此時玄母教主正被一團團血肉蠕動包裹,似要一點一點將她吞噬。

其身上神光也在漸漸變得黯淡。

“陽神金鼎?!”

龍虎道尊與攖寧真人俱都驚疑不定。

“哈哈哈哈!”

那詭異的鼎中裂開一道數丈長的口子,內中幽深無比,隱約可見有白骨如山重重,仿佛是這鼎長了一層層森白的骨齒。

如同一張巨口般開合著,發出震天大笑。

而玄母教主也在這陣陣開合中,慢慢地被一團團血肉往那巨口中拉扯。

攖寧真人喃喃道:“這個瘋子……竟將自己也煉成了爐鼎……”

“陽神金鼎?這哪裏還是陽神金鼎,分明是吞噬陽神的魔鼎……”

“哈哈哈!金鼎也好,魔鼎也罷,但能成大道,管他是佛是魔,是鬼是神?”

白骨老魔話聲突冷:“廢話少說!那小兒,你若不想鍾元君被老魔我吞吃,便速速住手!”

“否則待老佛我吞吃了這婆娘,以她的道行,定能令老佛金鼎大成,一樣能成就佛國!”

“就算你隔斷浩然長河,也是無用!”

“教主!”

“師父!”

隨三仙來到此地的,自然少不了九天玄母教之人。

此時見得玄母教主竟然被魔頭困住,還要被吞吃,大都失了分寸。

其中一個極有姿色,竟不弱曲輕羅幾分,隻是較之曲輕羅的清冷潔淨、生人勿近的氣息,她更具嫵媚之色,又隱有一種我見憂憐之感,令人不由自主地心向往之。

跟著眾人叫了幾聲,便眼波流轉,朝江舟那邊看了一眼,貝齒輕咬,嬌聲叫道:“維揚侯!還請暫且住手!先救教主要緊!”

江舟卻是恍若未聞。

別說是她,就算是三仙與佛殿那邊的變故,他也不曾看上一眼。

隻是一心吞噬冥炁,一身氣息宛如沒有極限一般節節高漲。

隻這麽一會兒,竟已超越了陽神之境。

江舟如今的狀態,十分古怪。

他仍是陽神之境,但一身道行已經遠遠超出陽神。

他道行如此驚人的增長,想來白骨老佛亦是急了,竟然用出這等威脅之法。

一眾仙門弟子也能想到此點。

不過玄母教主乃三仙之一,在他們心中自是份量更重的。

尤其是玄母教弟子,聽聞這絕色女子如此言語,也都紛紛醒悟,跟著“勸”起江舟來。

“你不是與曲師姐兩情相悅嗎?若是讓曲師姐知道你見死不救,坐視待她如母的恩師慘死妖魔之口,她定不會原諒你的!”

那玄母教的女子見江舟並未理會她,牙咬得更重了,竟是直接叫破曲輕羅與他的“私情”。

“清瑤住口!”

突聞一聲厲喝。

卻是陷入那座詭鼎的玄母教主忽然醒來,厲聲罵道:“爾等都忘了此來何為?”

“此正是**清魔氛之時,爾等豈能因我一人而誤大事!”

“若能誅殺此獠,我縱身死又何妨?”

“玄母教弟子,誰再敢多言,當就地逐出教門!”

玄母教弟子一時間又驚又憤又悲,卻也不敢忤逆鍾元君之命。

那喚作清瑤的絕色女子有些不甘道:“教主,他若是當真將曲師姐放在心中,就不該因惜己而不顧教主安危,他今日能坐視教主遇險,他日也必定會不顧曲師姐。”

“真是枉師姐為他淪落今日境地……呃!”

她話未說完,卻是突然一滯。

因為她脖子上突然出現了一隻手。

一張絕美的臉龐瞬間變得通紅,青筋畢露,頗現猙獰之狀。

“呃……呃……”

喉嚨之中發出一陣陣怪異的聲音,似乎在極力掙紮著想要說話,卻是連一根手指都動不了、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青瑤艱難地轉動眼珠,卻隻看到了滿頭紅發烈烈狂舞。

如同舞動的鮮血,妖異之極。

紅發之下,一雙血紅的雙眼。

隻是眼皮微翻,一個斜睨,便有邪氣衝天。

“姓江的!你想幹什麽!”

“放開青瑤師姐!”

其他仙門弟子卻是看得一清二楚。

雖不知道江舟為什麽會突然變成這個模樣,可他此時的行為卻是令眾人大怒。

“放開她?”

“好啊……”

滿頭紅發的江舟露出一個怪異的笑容,陡然將手中的青瑤甩了出去。

卻見五道泛著烏光的爪影閃過。

“啊!”

一聲嬌呼。

眾人卻是看到落下的青瑤竟是被一隻手插進了心口。

那隻手五指都已經半根沒進其心口,將其懸掛在半空。

正是那滿頭紅發的江舟。

誰都沒想到,他竟是毫無征兆,便下如此殺手,都是滿臉冷汗與怔然。

卻是有另一隻手,抓著他的手臂,才令這致命的手爪未能完全穿透青瑤胸口,留下了一命。

待看清阻他那人,眾人卻是更加驚愣。

那竟然也是江舟!

隻不過這個江舟卻是一頭黑發,雖是滿臉怒容,卻是比那一頭紅發的正常得多。

“怎麽?”

紅發“江舟”怪笑道:“這不是你想做的麽?為何要阻我?”

“別忘了,我便是你,是你心中惡念,你的殺心,怎麽瞞得過我?我不過是在替你動手罷了。”

江舟隻是冷然道:“不要亂來。”

看著他滿是冷意的眼神,紅發“江舟”輕笑一聲,將手爪抽了出來。

“行,你才是‘我’,當然要聽你的。”

“撲通。”

清瑤掉落地上,滿臉恐懼。

眾人想要興師問罪,卻是被他先前那股一言不發被插人胸的狠勁嚇到了,一時也不敢動作。

“好了,你自己處理吧。”

卻聽紅發“江舟”輕笑了一聲,身影陡然消失。

“噗哧!”

一聲輕微卻清晰的入肉聲。

卻是那被袈裟籠罩的瞿妙音身形陡然一震。

絲絲媚意凝固臉上。

緩緩低頭,卻見一隻手爪從背後穿胸而過。

五指如鉤,正牢牢地捏住一顆跳動的心髒。

滿手血肉。

這是……我的心?

我……天人之軀,怎會有心?

眾人都瞪著眼。

又、又來……?

可那瞿妙音並非清瑤,她的道行與詭異的樂聲,在場恐怕沒有幾人能對付得了。

就這麽……沒了?

瞿妙音確實是沒了。

紅發江舟五指一捏,那顆跳動的心髒頓時砰的一聲炸成一團肉泥。

瞿妙音的絕色麵龐瞬間黯淡。

是真的黯淡,仿佛一幅絕美的仕女圖,瞬間失去了色彩,變得灰暗。

整個人滑落在地,悄無聲息地變成一副枯骨。

活生生的一幅紅顏化白骨圖。

紅發江舟也沒有半點停留。

殺了瞿妙音後,下一刻,又瞬間出現在那佛殿之中,那尊詭異的肉鼎之前。

手爪直直抓出。

“你敢!”

白骨老佛大怒。

卻也是驚駭無比。

瞿妙音有多少本事,它再清楚不過。

如此輕描淡定地便殺了,它都做不到。

而且手段如此詭異。

正如瞿妙音死前最後一個念頭,她是天人,天人是沒有心的……

他抓出的心又從何而來?

如此詭異手段,令白骨老佛根本不敢讓那隻看似普通的手爪觸碰自己。

驚怒之下,鼎上的血肉猛地一震,竟是將鍾元君甩了出來。

“噗哧!”

誰想紅發江舟竟是停也不停,手爪直接透胸而過。

“鍾道友!”

“教主!”

攖寧真人、龍虎道尊與一眾玄母教主,都是一驚。

紅發江舟整條手臂已經貫穿鍾元君胸口,去勢絲毫不止,帶著她一起,串肉一樣朝那尊肉鼎插去。

“噗哧!”

眾人又聞一聲熟悉怪異的入肉聲。

“你……”

“佛魔?”

“你也配稱魔?”

紅發江舟嘴角勾出一絲詭異、譏諷的笑容。

“惡念……惡念……”

白骨老佛陡然瘋狂地叫起來:

“三屍!?你降伏了三屍!”

“不可能……不可能……”

“你……怎會有如此道行?”

江舟並不知道。

降伏三屍之說,雖然修者盡知。

但實際上,並沒有多少人會走這條路。

因為那是一條幾乎不可能的路。

能走這條路,無一不是大智慧、大毅力之輩。

能走得通,卻又十不存一。

可以肯定的是,所有走通了這條路的,如今無一不是三界諸天頂尖的大威神者。

“想知道啊?”

“不告訴你。”

“你可以死了,你的佛國,我便笑納了。”

紅發江舟嗬嗬一笑,五指一屈,猛地抽出手臂。

手爪上果然又抓著一顆跳動的心。

“砰!”

五指用力,頓時炸成血泥。

“哈哈哈哈哈哈!”

“極樂佛國!極樂魔國!”

“白骨老魔,想不到吧?你苦心籌謀,卻不過為我作嫁衣裳!”

“哈哈哈哈!”

紅發狂舞,幾近癲狂的笑聲在這妙境之中回**,令人毛骨悚然。

原本被白骨老佛化出的佛魔之國,雖未全功,卻已如同極樂佛國一般,處處是寶光,處處是勝景。

此時這些勝景都悄無聲息地蒙上了一層血紅。

片刻之間,極樂佛國,便變成了血色詭域。

令人驚懼不已。

卻在此時。

一直靜觀的黑發江舟卻是忽然動了。

“活幹完了,就回來吧。”

紅發江舟神色一變。

“你敢!”

“不要——!”

眾人隻覺頭頂一黑,妙境上空,竟是突然多出了一座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