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酆山!?”

促狹鬼一驚。

小心翼翼道:“小的鬥膽,不知少君何故問此地?”

“倒也並無他意,隻是常聽聞幽冥羅酆之名,心甚奇之,既至幽冥,便想去尋上一尋,看上一看。”

江舟隨口說道。

他自然不會將自己的目的說出來。

那枚九泉號令符,他很早以前便已得到。

不過,直至進入這洞虛上古世界,他才算真正明白這枚符令的威能、價值所在。

這樣的東西,他原本就覺得奇怪,不該落到自己手裏。

不過在遇上勾陳之後,這一切倒都解釋得通了。

恐怕是那位紫薇大帝早就安排好的。

雖沒機會見過這位紫薇帝君,不知其具體目的。

但若如勾陳所說,再加上他現在對幽冥的了解,那位怕是想將北天鬼宮這股勢力留給自己。

隻不過幽冥如今這般情勢,這股勢力也早就群鬼無首,也不知散亂了無數年月,早就四分五裂。

他想要收為己用,以他現在的力量,怕是癡人說夢。

唯一的機會,便是手中這枚九泉號令符,對那些北天惡鬼到底還有多少約束力。

他找羅酆山,倒也沒有什麽特別的目的。

隻是這三百年時間,他恐怕是沒有機會到外麵浪了。

隻能躲在這幽冥之中。

自然也不可能將時間虛耗。

雖是禁錮,卻也是一個很好的提升機會。

幽冥……

遍地是惡鬼,可不正是他最好的資糧?

若是幽冥安寧些,倒不必強求收服那些惡鬼。

隻是如今如促狹鬼所說,這地界這麽亂,沒有一個根基,他怕是沒那麽容易在這裏立足。

找到羅酆山,就算不能收服北天鬼宮,憑著手中九泉號令符,至少也能得幾個有用的“鬼”,有一塊地盤作為根基。

窩上個幾百年,有沒有希望成仙不談,至少先成就陽神再說。

“羅酆山在幽冥極北之地,想要去那地界可不容易啊……”

促狹鬼有些猶猶豫豫地道:“九地樞機、十殿閻羅、六天鬼宮等等,幽冥地府諸多樞要治地,都在羅酆山上,實為幽冥第一重地,”

“不過也正因如此,那地界,亦是……總之,少君若是無甚要事,還是不要往那處去了。”

江舟看得出它言不由衷,似乎對“羅酆山”這個名字十分懼怕。

“你若願意指路,我也不會讓你為我帶路,我自去便是,你也不必懼怕無法交差,若有人問及,你隻說是我不願讓你跟隨便是了。”

江舟說著,念頭一動,便取出了幾盒陰靈膏。

上次這東西讓喪門神都頗為心動,想來對於鬼物,應該是有些價值的。

“勞煩你在此等候,這些就當是江某一份心意了。”

果然,那促狹鬼一見,兩隻圓咕嚕的眼睛頓時就瞪大了兩圈。

不斷地吞咽著,卻不敢伸手,兩隻枯瘦的手爪不斷摩擦著,兩隻圓眼卻是死死盯著陰靈膏:“為少君做事,這是小的份內事,也是小的福分,怎敢向少君討要賞賜?”

江舟一笑,索性道:“你既說是賞賜,如若不受,豈不是不給我麵子?”

“這、這……”

促狹鬼著實是想要得緊,不過仍是不敢接過,忍得辛苦,苦笑一聲道:“不敢瞞少君,非小的不願相告,實是說了也無用。”

“幽冥之地,雖有四方四極之說,卻因太古之時,四維曾斷,九幽亦自人間大地斷絕,自此失序,”

“縱然是幽冥中的萬年老鬼,也難在幽冥之中走出多遠,便要迷失,”

“極北之地,中隔血海,怕不是要有億萬裏之遙?其中,惡鬼厲魂無數,盡是些罪業滔天,受血海刑獄,不得出脫的,”

“錯非是大威神者,否則別說遠渡無邊血海,就算是小的這等鬼差,若無陰司敕令,在這幽冥亦是寸步難行,”

“小的手中若無司主娘娘敕令,怕是走個百十裏地,就要迷失無盡冥陰之中,或是被那些惡鬼捉了去啃吃幹淨了。”

江舟有些訝道:“幽冥之地,竟已凶險至此?惡鬼連你等鬼差也敢動?”

促狹鬼苦著臉:“唉,可不是?各府難有統屬,上麵那些陰神老爺們都在你爭我奪,那幾位能管事的又都不管事……”

“要不怎說這幽冥地府乃三界諸天最為惡濁之地?”

促狹鬼忽然驚醒一般:“請少君見諒,小的實不該拿這些醃臢之事汙擾少君耳目。”

說著,它在身上掏了掏,取出了一枚鐵黑中帶著絲絲暗紅的牌子,上麵似乎有一團血汙,勾勒出一個“令”字。

“少君,這是司主娘娘讓小的交給少君之物,此令乃色潤地水土土皇所出,隻要在此水土之中,此令便能指引方向,不令迷失,少君隻要照此令指引,避著些所在,當能於此中暢行無阻。”

江舟接過令牌看了一眼:“色潤地?水土?”

促狹鬼忙道:“九幽之地,每一地皆有一壘為治,每一壘治下,又有各地、水、火、風四層冥土,便是為九壘三十六土。”

“九幽第一層,便喚作色潤地,此處,便是色潤地中水土。”

江舟不由點頭:“原來如此。”

倒是大開眼界。

上次他尾隨喪門神入幽冥,卻是無意間曆了一險。

若非跟著它,恐怕他就要迷失在這冥土之中。

促狹鬼猶豫了一下,又道:“少君若是想去尋那喪門神,倒是可以到尋那鬼門關鬼卒。”

“那喪門神是巡遊惡神,行蹤詭秘,但與鬼門關鬼卒頗為熟識,或許能從中找到其下落也未可知。”

“隻是這喪門神在陰司之中雖算不得多了得,卻亦是正位陰神,少君還是……小心些為要。”

江舟笑道:“我省得,多謝你了。”

“鬼門關距此地可遠?”

促狹鬼聞言,暗自翻了個白眼。

得,它這一翻良言是白說了。

到底是出身高貴,不經世事,不知險惡。

促狹鬼並不知江舟來曆,隻是得自家那位司主娘娘囑咐,要以禮相待。

心中隻將江舟當成了來曆根腳極深的仙家子弟。

雖是不凡,本身卻應當隻是人丹圓滿的道行。

看他樣子,也年輕得緊,如此年紀,如此道行,在人間自然是驚才絕豔。

但放到幽冥惡地,處處都是些不知存活了多少年的惡鬼厲魂,卻是不值一提。

連真仙在此處都不敢大意,何況是他?

唉……

看來還是得苦了本差了。

促狹鬼心中暗歎,不著痕跡地擠出諂笑:“少君若當真要去,小的自然要為少君引路。”

江舟看了它一眼,知道這小鬼有些心思,卻隻是笑道:“行,那走吧。”

……

促狹鬼帶著江舟前往鬼門關時。

此時,高柢、素霓生、林疏疏、李真顯等人,亦出現在這第一層冥土之中。

他們也不知行了多久,忽然腳步一頓。

林疏疏詫聲道:“幽冥之中,怎會有這種地方?”

他此時竟已棄了輪椅,用雙腿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