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舟掃了一眼那“九華君”,隻見她已雙目微合,神色不見喜怒。

那高冠玄衣男子,卻是在一個仙童捧來一件新的玄衣,直接披上,便站到了“九華君”身後,目光仍死死盯在他身上,時現寒光。

知道對方是記恨上了他,說不準什麽時候就要報複。

江舟移開目光,心下卻已經在盤算,上哪去打聽清楚這人來曆,找個機會幹死他……

不是他歹毒,一點意氣之爭就要致人於死地。

而是見識過對方的不凡,沒有威脅倒罷了,這人卻是實實在在有威脅到他的本事。

他可不敢賭。

目光一掃即過,落到了那淳厚聲音傳來的方向。

便在那美豔婦人的下首,端坐著一位年約二十餘,至少看起來如此。

容貌俊偉清朗,頭戴紫花蓮冠,飛錦衣裳,腰間係著一條寶帶,綴著一朵瓊玉花蕊,佩著一方似虎般金符。

手把一杆華幡,腦後隱現圓光。

正帶著一絲淡淡笑意看著他。

方才說那一番話,麵上也並無怪責之色。

也不待江舟回話,便又道:“道門子弟,用佛門之法,太不像話,汝師承何方?拜何人門下?本王倒想問問他,何以如此誤人子弟,枉費如此天資美質。”

這人此言一出,倒令殿上眾真,尤其是隨同而來的一眾子弟後輩,都驚訝側目。

這話看似責備,實是極高讚譽。

隻因這人身份非同尋常,能得他一句稱讚之言,卻不是那麽容易。

隻憑這一句話,就足以令此子成為許多大教名門的座上賓。

本王?

江舟念頭轉動,卻也想不到自己所知有何人與此人相似,口中說道:“並無師承。”

“哦?”

不隻是那人訝異,殿上眾真皆現驚奇之色。

沒有師承,竟能有如此道行?

若果真如此,倒是配得上這位神王稱讚之言。

隻是如何可能?

那人微現不悅:“你這小輩,豈敢虛言瞞騙?本王觀你方才那掌,分明是西方教那達摩所創禪武,七寶金身亦是西方教大法。”

“觀汝身尚有幾分道門之炁,當是玉清教下,九轉元功之妙韻,尚有太清妙法,天罡地煞法炁。”

“身懷三教大法,卻是奇哉,若無傳承,汝又何來?”

盡管知道這裏的人都不簡單,江舟還是心中一驚。

七寶金身和大日如來掌都很明顯,看出來不奇怪。

但他可並沒有用天罡地煞神通,九轉玄功更是從來沒有人看出來過。

不過,似乎對方並沒有看出他的天一元神大法?

若是如此,這門大法的來頭比他想象的更大啊……

念動間,已說道:“不過是機緣巧合罷了,不久前才得遇達摩祖師,蒙祖師青眼,傳下一掌,卻算不得師承。”

“汝一身大法俱是不凡,卻是零碎,難成體統,也難怪了。”

那人擺擺手道:“罷了,你不想說也罷。”

忽又輕哼一聲:“哼,他達摩禪武確是不凡,卻也不過小技爾。”

“你一身根本大法,乃源出道門正宗,去學他西方教旁法作甚?”

話落,忽解下腰間虎形金符,隨手拋了下來。

“此乃本王神金虎文,予你了,回去好生參悟。”

江舟本不想接,但那金符似有靈性般,直接鑽入他手中。

金符入手,他便覺一股浩大的陽和之氣將他包裹。

他之前被陰鉤蛇重創、又被麗辰用曲輕羅的消息傷了心神所留下的暗傷,再加上剛剛被那條紅鯉撞了一下,舊傷未愈,又添新傷,定是要將養一些時日,才能免除後患。

隻是此時這股陽和之氣將他裹住,不過呼吸之間,他的暗傷竟然在極速痊愈。

心驚之餘,不由握緊了金符。

“神王倒是大方。”

此時邊上有一女仙,開口笑語,朝江舟看來:“這位乃是扶桑碧阿暘穀神王,他這神金虎文,非尋常寶物也。”

“佩在身上,傷病不侵,內魔不生,拋擲出來,能化六甲神虎,助你禦敵,外邪難害。”

“其內更有靈飛六甲大法,能煉六甲神軀,能製六甲護法玉女,端的是神妙萬方。”

江舟聞言,知道那女仙這是在提醒他莫失機緣,乃一番善意,便朝那女仙拱手一拜。

才捧起金符,向那位暘穀神王拜道:“多謝神王賜寶,但無功不受祿,如此異寶,晚輩實不敢受,請神王收回。”

江舟此時雖是表現得灑脫得緊,但心中在滴血。

若是一般寶物也就寶了,這等異寶,他實在不敢收啊。

畢竟種多大因,就要受多大果。

見得如此,暘穀神王與那美豔婦人、方才說話的女仙相視一眼,目中隱現笑意,微不可察地點點頭。

那女仙又朝江舟笑道:“汝倒是能見大利於前,而持本心不動,大善。”

“不過,汝卻無需顧忌。”

她頓了頓道:“汝可知,適才那宮門前傷汝之紅鯉是何根腳?”

江舟搖搖頭。

女仙笑指暘穀神王道:“那紅鯉便是神王座下腳力,喚作碧阿紅鯉便是。”

“他禦下不嚴,讓那孽畜傷了你,險些鑄成大錯,卻不該向你賠禮?”

“若換了我啊,倒要叫他賠個精光,汝但收了去便是。”

“咳……”

暘穀神王幹咳一聲,似默認一般,擺手道:“倒確是本王不是,拿去吧,否則本王臉麵無光。”

江舟聞言,手裏登時握緊金符,收了回去。

原來那條死魚是你的,既然如此,江某人可就不客氣了!

勉為其難原諒了那死魚,誰讓他給得多呢?

“多謝神王!”

暘穀神王擺手道:“好生研習,我道門六甲神軀,遠勝那勞什子七寶金身,況汝這金身實在煉得不侖不類,再煉無益。”

“好了。”

那美豔婦人此時才開口道:“那紅鯉傷了你,是神王不是,自該向你賠禮。”

她美目微寒:“但你擅闖我紫元聖境,倒還罷了,卻竟……冒犯吾愛徒,你倒說說,該不該賠罪?該不該予吾一個交代?”

在這兒等著我呢……

江舟心中一揪,忽然想起那一片白花花的影子,不由底氣一泄,僵硬道:“自是應該。”

美豔婦人點點頭,麵色稍緩:“好,也算你磊落。”

“說吧,你要如何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