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依依腦袋一片空白。
她的心裏反反複複、不斷循環著同一句話,那就是——完了,出大事了。
對比她的慌張,眼前的謝臣、任朗明好像更遊刃有餘一些,他們自詡是高貴的勝利者,開始仁慈對待手下敗將。
謝媽媽說:“廚房裏的烤雞太大了,哪個男生去拿一下?”
人高力壯的謝臣立刻就站起來了,準備去廚房幫忙,卻在邁步的時候,被謝臣製止了。謝臣悠哉遊哉地站起來,說:“我去拿吧,你最近訓練量那麽大,挺辛苦的。”
然後雙手摁住任朗明,將他摁回座位上。
任朗明有些摸不著地坐下,說:“還是我去吧,你最近應該也挺不開心的。”——任朗明說的是池依依和他交往,謝臣應該會很不開心,可是落在謝臣包括所有媽媽的耳中,卻以為他說的是:謝臣來度假也要學習,心情不太好。
謝媽媽擔心地問謝臣:“進度跟得上嗎,要不然今晚休息一下?”
“沒關係。”謝臣搖頭,反而用可憐的目光偷看著任朗明:“我心情挺好,願望完成了,這輩子已經沒有想要的東西了。”
謝臣的意思是:和池依依在一起了,願望都實現了,所以心情很nice。
落在任朗明耳朵裏:告白的願望實現了,因為被拒絕了,所以這輩子沒有想要的東西了。
兩人分別用“真可憐你,手下敗將”的目光看著對方,而唯一知道內部的當事者池依依,從剛剛開始就埋頭喝湯不敢說話了。
太可怕了。
如果讓他們知道真相,可能兩人都會憤懣丟臉到手撕池依依。
香噴噴的烤雞放在桌麵上,換做平時池依依早就衝在第一線了,可是今天看著兩人演戲,她竟然也有吃不下的一天。
午飯結束,池依依決定了,她必須要坦白。
這種替別人尷尬的局麵,必須早點結束!
池依依下定決心後,開始滿屋子搜索兩位試用期男友的身影,第一個看到的人是——
“謝臣。”
池依依看到謝臣一個人在廚房裏洗碗。
如同所有的差生,考試前得先看大題會不會做一樣,池依依決定從最難的部分開始攻克。
她走到謝臣身邊,問:“怎麽一個人在這裏洗碗呀?”
“你媽媽讓我和你一起洗碗,我舍不得你的手弄濕,於是就自己來了。”
謝臣嘴上耐心回複,手上洗碗動作不停。
他側目垂頭看向池依依,修長且骨節分明的手指捏著黃色海綿布一角,盯著她的同時,手指呈月牙狀劃過碗內側,發出“刺——”的聲音。
光是看著這個動作,池依依感覺脖子癢了,好像被手指滑過的不是碗,而是她的身體。
嗯…。或許,看大題是個錯覺的決定。
以她的能力,應該先看第一道選擇題才對。
池依依暗暗點頭,正準備偷偷離開廚房,身旁慧眼如炬的謝臣卻一秒就發現她的異樣,右腳一跨就將小廢物攔在自己身前。
“發生了什麽事?”謝臣用長腿將池依依圈死在水槽前,雙手竟然還能繼續洗碗的動作:“突然進來廚房找我,肯定有什麽事想問我吧。”
謝臣,多麽可怕的男人,怎麽可以那麽敏銳??
“沒有啊…”被圈死在男人身旁的池依依,壓根不敢承認自己的失誤,她怕和謝臣坦白,其實我同時和你、任朗明兩人試試看,謝臣會氣得將她的壓在洗手台上這樣那樣。
於是她選擇了敷衍:“看到你在廚房,就進來看看…”
池依依不會撒謊,說謊的時候眼睫毛會雜亂眨動。
換作平時,謝臣瞬間就能發現她的謊言了。
可是作為試用男友的謝臣,,明顯因為戀愛腦智商下降了,竟然信了廢物女友的鬼話:“我很開心,你和我有一樣的感覺。”
於此同時,他將右手洗幹淨,等皮膚上水漬晾幹後,將它放在池依依的短袖腹部的地方。
謝臣放任著水龍頭水流嘩啦,將頭放在池依依的肩頸處,從背後開始親吻她的耳後。
“謝臣…”池依依呼吸跟著他一起加快:“這裏是廚房。”
“有什麽關係?”
“我是你的試用男友啊。”
謝臣的聲音壓低後,清晰又帶有磁性地傳進池依依的耳朵裏,差點讓她站不穩了。
對了,既然是試用男女友,那這種親親的行為是必不可少的。
換做平時池依依一定會好奇地投入進去,想要試試看,可是有同時和兩人交往的擔憂在,她無論如何都無法集中注意力。
池依依害怕門口大開的廚房隨時有人進來:“謝臣…”
“不怕,我有分寸。”
謝臣自信滿滿。
正所謂害怕什麽就來什麽,就在兩人情到深處的時候,一道聲音從廚房門口傳進來,說:“你們兩人在幹什麽呀?”
…
天啊,是謝媽媽。
池依依害怕地寒毛立起,生怕被發現,當事人之二的謝臣居然還有心情閑聊。
謝臣用另一隻手將水槽裏早已衝洗幹淨的碗拿出來,掛在一旁的架子上,說:“頭也不回地說,我和依依正在洗碗呢。”
“原來是這樣。”謝媽媽瞬間接受了這個說法,她過來也隻是拿手套罷了。
原來謝臣摟著池依依,高大的身材擋住少女大部分的身份,兩人站在洗碗台前水聲嘩啦,再加上他們背對著廚房門,無論怎麽看都像是兩人站在一起洗碗。
隻不過因為水池小,他們被迫站得更近一些而已。
謝媽媽沒有懷疑,拿了手套很快就走出廚房了,臨走前還不忘說:“別讓依依洗碗啦,洗潔精很傷手的。”
謝臣淡然:“知道了。”
兩人抱在一起溫存了好幾分鍾,謝臣才終於舍得放開池依依,繼續洗水槽裏剩下的碗了。
池依依離開廚房的時候才意識到:…等等,她不是找謝臣坦白的嗎?
怎麽不僅沒看懂大題,還被題幹玩弄了一通,太奇怪啦。
果然對於戀愛廢物的池依依來說,大題還是太難了,先看看第一道選擇題吧。
池依依開始整棟別墅裏尋找任朗明。
房間,沒有。
廁所,沒有。
花園,沒有。
最後她在電影房裏找到了任朗明,他為了當好一個男朋友,正在努力吸收狗血韓劇中。池依依坐下去的時候,他不知道看到什麽劇情,整個人僵硬在沙發上。
催淚的BGM不要錢地外放,幕布上男女主正在深情擁抱,好像很恩愛的樣子。
結果下一秒,女主率先離開男主的懷抱。
她說:“我們沒辦法避而不見,共同認識的人也很多,之後如果在路上偶然遇見的話,就打個招呼吧。”
男生問:“我在這裏第一次見到你,這就是我們的盡頭嗎?”
女主狠心回答:“我想是這樣的。”
能看得出來,這一場以女生主導的分手,正好契合了池依依要說的主題。
——假如任朗明不同意有兩個試用期男友的話,那他和她隻能分手了。
於是池依依興致勃勃將視線從屏幕上挪開,看向一旁的任朗明…天啊!任朗明怎麽哭了。他的臉龐正對著屏幕,白青色的放映燈光動態地打在他的臉上,將臉上的淚痕照得閃閃發光。
任朗明手心裏還攥著一塊皺巴巴的紙巾,天知道他哭多久了。
“…你怎麽了?”
池依依扯了扯任朗明的袖子,對方立刻撲進她懷裏。
“依依,電視劇裏的男女主好慘,他們居然還分手了。”
“…”池依依苦笑:“可是,兩個人交往,也會有分手這種情況嘛…”
譬如任朗明無法接受謝臣,那他的試用期也就結束了。
“不行。”任朗明從池依依身上爬起來,抹了一把眼淚,說:“我比起死,更討厭分手,我願意做任何事情隻要能和依依在一起。”
任朗明說著說著,眼眶裏蓄滿了淚。
“我們不會走到電視劇男女主的這一步,對吧?”
原來帥哥也是會梨花帶雨的。
他在問“對吧”的時候,一蔟淚滴落下來,直接掉進池依依的心裏。她心疼得快死了。原本打算和任朗明坦白的話,也沒辦法說出口了。
“依依。”任銥嬅朗明將濕漉漉的鼻頭貼在池依依的臉上,問:“我真的很愛你。”
此時音箱裏放出的旋律是“I love you first”無比契合了任朗明對待池依依的心態,他戀愛後,已經將池依依和生死放在同一個天平上,這讓池依依怎麽把話題引到謝臣身上啊!
如果她能扭轉乾坤,就不是戀愛小廢物了。
池依依眼神放空,認命了:“我們當然不會走到電視劇男女主那一步。”
原本找任朗明聊天是想坦白局的她,卻莫名其妙地安慰了任朗明一通,給出了“我們倆這輩子都不會分手”的渣女承諾。
與此同時,池依依也對任朗明有了一個新認知:
如果讓純情率真的任朗明知道,他隻是二號試用男朋友,對方會瘋掉的吧?
也是因為如此,池依依這才意識到:繼大題失敗後,她竟然連選擇題第一小問也不會做。
任朗明將她圈坐在懷裏,仿佛人形沙發一樣緊緊包裹著少女的身體,再加上他人高背寬,從背後看根本看不見池依依的人,被高大的體型擋得嚴嚴實實的。
兩人抱了好一會,任朗明的情緒終於恢複了。
池依依正準備離開懷抱,就在這時,放映室門的方向竟然傳來了謝臣的聲音,低沉穩重。
池依依不敢出現,更不敢看他。
好在放映器就在放映室門旁邊,他將身軀微微探入室內一些的時候,擋住了部分畫麵,所以池依依可以從投映在幕布上的人形影子,窺視出謝臣的動作。
“依依呢?”他問,頭部朝室內環顧一圈,沒有發現池依依。
“不知道呢。”
任朗明不是會嘲笑手下敗將的性格,所以幫忙遮掩了。
“那我繼續找她。”謝臣看了一眼任朗明正在看的電視劇,忽得嗤笑了一聲:“不要傷心,有些感情從人開始就注定要無疾而終了。”
隨後,謝臣就離開了。
知道的,知道他在講池依依的事情。
不知道的,譬如任朗明,就覺得謝臣在莫名其妙、在陰陽怪氣。
“他再說什麽東西,什麽注定了無疾而終?”任朗明蹙眉想了一會,懂了:“哦,他說他自己呢,那的確挺悲傷的。”
任朗明立刻就忘掉謝臣怪裏怪氣的話,重新回到勝利者的姿態。
池依依都不好意思說,她想,謝臣那番話應該是在說任朗明…
唉。
她害怕地癱坐在任朗明身上,竟不知如何是好。
這種三人各自誤會的場麵,究竟什麽時候才是個頭啊!
…
…
誒,等等。
池依依猛地坐起,她為什麽要結束這個誤會啊?
她回想今天中午吃飯的時候,兩個竹馬難得的兄友弟恭,他們對她也比往常好很多…
一個可怕的念頭,在池依依聰明的小腦袋閃過。
無論是謝臣還是任朗明,都不是會將戀無情公之於眾的關種,如果她能在三人的場合下,安撫好另外兩位試用期男朋友,是不是可以暫時穩定度過一段時間?
池依依越想越覺得靠譜。
自以為自己才是勝利者的謝臣和任朗明,隻要不是情商太低,是不可能當著對方麵炫耀自己和池依依在一起了。
她不說,等試用期結束後,再從中選出更合適的對象不就好了!
不得不說,戀愛差生池依依,在戀愛這一門考試裏找到了一個非常新的解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