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嘛呢!”

教練分開兩人。

他用幽怨的表情說道:“你們喊我過來,難道是讓我看你們談戀愛?”

任朗明聞言,立刻鬆開雙手,靦腆地勾起唇角:“沒有,我隻是太開心了。”

他立刻離開了池依依。

來自異性的壓迫倏然消失,池依依終於能呼吸了。

還好任朗明不是謝臣,沒有他那種不顧他人死活的壓迫感,池依依悄悄鬆一口氣。

接下來的時間裏,任朗明一邊訓練,一邊用眼睛偷偷瞥向池依依,偶爾做得好的時候,他還會高呼一聲“依依!”來吸引她的注意。

生怕心上人沒看到他的優秀,像極了搖著尾巴等誇獎的小狗。

池依依也很給麵子,每每都及時回應了。

——對於她來說,看別人運動比上課有趣多了。

她在體育館裏找了一個空位,坐下不走了。

少女的目光好奇盯著不遠處正在做運動的竹馬,第一次有“竹馬是國家運動員”的感觸。

此時的任朗明正在做引體向上,作為□□運動員,他需要良好的臂力保證持槍穩定性。

池依依跟隨任朗明的運動,在心裏數著引體向上的個數。

“五。”

“十。”

“十五…”

“二十……”

天啊!

又不是舉重運動員,也需要做這麽多個引體向上嗎?

池依依驚訝,向任朗明投去更多好奇的目光。

然而她不知道,在她聽不清的單杠訓練區裏,教練也在問著任郎明同樣的問題:“咱們是□□運動員,又不是舉重運動員,需要引體向上那麽多次嗎?”

任朗明用餘光偷偷瞥了池依依一眼,咬緊牙關繼續了:“依依還在看,我怎麽停啊!”

這戀愛腦。

該死的勝負欲啊。

教練眼睜睜看著任朗明一鼓作氣做了五十個引體向上,一邊咬牙切齒說“我要累死了。”一邊又用盡全身的力氣,雙臂發狠。

戀愛腦的結局就是,任朗明躺在池依依腿上,兩隻手一點兒力氣都沒有了。

“訓練量怎麽那麽大啊?”池依依戳著任朗明硬繃的肱二頭肌,眼神埋冤地看向教練:“選手也是人啊,是想累死他嗎?”

“…”

教練:冤枉啊…

他想為自己的教學質量辯解,可是低頭就看到將頭靠在池依依腿上,一臉甜蜜的任朗明,愣是什麽話都說不出來灰溜溜閉嘴了。

——再說下去,遲早被狗糧噎死。

任朗明將頭靠在池依依頭上,含笑的雙眼一直看著池依依,為她替他打抱不平而高興。

“我好開心你來找我。”任朗明由下至上仰視著池依依,真切地說:“我真的好喜歡你呀。”

池依依一愣。

——任朗明和謝臣不同,他不需要暗示,也不需要鋪墊,他已經表達愛意十年了。

可是說到這裏,池依依反而有疑問了:“你怎麽確定你是喜歡我,而不是習慣我呢?”

池依依自認自己沒有被兩個竹馬同時喜歡的魅力,如果不是謝臣珍藏的相冊太過驚人,她甚至會懷疑兩人是不是私下約好逗她玩。

為什麽是她,這是池依依苦思不解的問題。

她本想等謝臣有空的時候再尋求正確答案,沒想到學渣任朗明竟然有一套自己的解法。

“就好像打氣槍一樣。”

“氣槍?”

“當我握住氣槍的時候,我感覺握緊了整個世界。”

任朗明輕輕挪動著手掌覆蓋而上,先從池依依的指尖開始逐漸向上,最後握了一個滿懷。

他握著她的手,用他的手背貼在臉頰旁邊,說話的時候甚至有熱氣哈在她皮膚上。

“我第一次接觸氣槍,腦海裏就產生了一個“就是如此!”的想法,那時年紀小不明白,可是從那以後,每個人都說我是為□□而生。”

“而我上一次有類似的感覺,就是十年前你拉著我的手,將我護在身後的時候。”

小學的任朗明因為身材憨厚,被班級裏的壞小子欺負,是萬人迷班花池依依將他救下。

當時的池依依還抓不住任朗明肥嘟嘟的手,於是主動將手掌塞進對方緊握的拳頭裏,宣示主權。

那時候的任朗明,就有“就是如此!”的感覺了。

可是當年的年紀太小,他不明白這是什麽意思,隻知道對池依依好,一直渾渾噩噩到十八歲,他在□□上找到類似的感覺,從而確定自己的心意。

任朗明笑著說:“如果我是為氣槍而生,我想,我也是為你而生。”

“而且我喜歡你比喜歡氣槍更早,更久,更深。”

這下輪到池依依驚訝了。

因為沒有人比她更了解任朗明在氣槍上的契合和熱愛了。

他一個上課40分鍾都難集中注意力的差生,卻能在長達七八個小時的訓練中從不走神。

這樣的人跟池依依說:“我愛你要更早、更久、更深。”跟奧運冠軍當掉來之不易的金牌,給池依依買戒指有什麽區別啊!

忽然,任朗明拉著池依依的手站起來,牽著她的手比了一個發射的姿勢。

手肘彎曲,放直。

噗嗤,

無形的子彈穿透內心迷茫的迷霧中,正中靶心。

與此同時,池依依感覺有一道戰栗,從她手心躥到胸口,酥酥麻麻的。

不是氣槍的其他運動不行。

不是依依的其他女人不行。

按照先後順序,他任朗明是先愛池依依,再是氣槍運動員。

“依依,給我個機會吧!我會對你好的!”任朗明改成雙手捧著池依依的臉,他將臉湊到池依依唇邊,目光真切地問她“可以嗎?”

可以嗎?

池依依不知道。

但是當時當下,她沒有拒絕的理由。

於是任朗明直接親上來了……就當著不遠處謝臣的麵。

兩人若無旁人地在體育館角落裏接吻,不遠處還有小孩子在拍籃球,撲通撲通。

剛開始,籃球掉在地上的聲音還能跟上兩人的心跳。

可是隨著接吻的深入,兩人的心跳同時蓋過了它。

就好像整個世界都在打籃球。

撲通撲通。

撲通撲通…

任朗明生澀地模仿著電視劇男主人公,他換了一個頭部方向,想要更深入一些。

他那高挺的鼻梁骨掃過池依依的鼻尖,就像有人用手沾了一下她的皮膚,有些癢。

池依依閉著眼睛,一邊沉浸在和竹馬的接吻中,一邊腦海裏胡思亂想著。

她在想:好像和謝臣學習人工呼吸的時候,從沒有過這種青春、生澀的感覺。

奇怪,難道謝臣練習過很多次嗎?

他和別人交往過嗎?

這樣想著,池依依悄悄睜開了眼。

然後看見站在門口的謝臣。

臥槽!

池依依的第一反應就是嚇死!

所以她剛剛是在謝臣麵前和任朗明親吻嗎,人工呼吸老師會不會氣死啊!

“池依依!”

謝臣沒有生氣。

相反,他很鎮定地喊了她一聲。

“原來你在這裏。”謝臣揣著兜朝他們所在的方向走,他故意站在池依依和任朗明中間,硬生生將他們兩人分開:“我找了你很久了,是時候回去睡覺了。”

“現在才十點。”任朗明代替池依依回答道。

這下謝臣的動作終於變了,他看向了任朗明,昔日的朋友,今日的情敵。

“那我換一個說法,家裏做宵夜了,快回去吃吧。”

池依依明白了。

無論是睡覺還是宵夜,都隻是謝臣將池依依從告白現場中拉走的行為罷了。

兩人當著池依依的麵對視,囂張跋扈的氣勢就像被風掠過的山火瞬間蔓延至每一個角落,現在才暑假第三天,他們就都看見對方親吻池依依的畫麵,戰爭仿佛進入白熱化。

“依依。”謝臣拉起池依依的手,催促道:“走吧。”

他剛往門口走了兩步,忽然感覺到有阻礙,轉頭一看是任朗明還沒鬆開拉池依依的手。

任朗明定定看著謝臣好一會,忽然笑了一下:“我的訓練也結束了,今天訓練量很大,依依還說要帶我回去吃宵夜補充能量呢。”

池依依:…

她確實說過這種話,但為什麽現在要突然提起來呀?

依依不解,直到她看見謝臣發黑的臉色,才意識到這是主權宣示的一種。

謝臣聞言也笑了一下,說:“你不跟教練一起吃嗎?”

眾人聞言這才意識到現場還有第四個人,紛紛扭頭朝怨種教練的方向看去。

果不其然,眾人看到他手裏拿著兩個外賣盒,應該是給選手準備的營養餐。

隻不過一個被孤立的中年男人,拿著兩個塑料盒站在一群年輕人中間,顯得有些可憐。

任朗明看了他一眼。

兩人大概是進行了一番“你個負心選手”,“對不起怨種教練”的眼神交流後,任朗明說:“這兩個外賣盒不是我的宵夜,都是教練自己吃的零食。”

什麽人才會拿雞胸肉當零食,這話換誰聽都不會相信。

最後的結局是:倒黴教練任勞任怨獨吞兩個便當,池依依身後跟這兩個著火的小尾巴,三人以一種詭異的氣氛回到了度假村別墅。

飯桌上。

池依依埋頭吃著宵夜小混沌。

今晚媽媽們又不知道去哪裏喝酒了,今天的度假村別墅又隻有他們三個人,過去池依依從沒擔心過和竹馬兩人單獨呆在一起的場合,可是今時今日,她不免有些緊張起來。

…任誰吃餛飩的時候,有兩個高大異性坐在對麵凝視著自己,都會覺得緊張的。

怎麽回事?

不是都說要吃宵夜嗎,怎麽就剩她一個人在炫啊。

安靜的氛圍中,忽然,任朗明感歎了一聲:“依依好漂亮啊。”

不怪任朗明突然發作。

混沌的熱氣冒上來,蒸騰在池依依的小臉上,染紅了鼻尖和唇瓣,就像白色的花骨上染上一抹胭脂。

漂亮是很漂亮,可這是能當著另一個情敵說的事情嗎?

任朗明話音剛落,謝臣立刻冷冷接上一句:“閉嘴,你吵到她吃東西。”

“我還說你的存在吵到我的眼睛了。”

任朗明既強勢又委屈地回複著。

意識到飯桌上的氣氛進入白熱化,池依依趕緊吞下舌尖上發燙的餛飩,準備想說些什麽,好緩解囂張跋扈的空氣。

可是她吞得太急了。

餛飩尾巴自帶的湯汁飛速流下,引得她嗓間發癢,池依依輕輕咳了一聲。

她發誓,她隻發出了類似筷子放在桌子上的輕微聲音,結果下一秒,謝臣和任朗明同時動了起來。

他們從冰箱裏拿出各自需要的東西,加冰,倒水,插上吸管。

如同海底撈工作人員一樣,服務周到地遞到池依依麵前。

像這種場合,不都是天降拿來普通的水,熟悉池依依的竹馬拿來更合她口味的果汁嗎?

可惜,這不是天降pk竹馬,而是竹馬之間的對決。

池依依看著麵前。

一杯是謝臣的葡萄汁,一杯是任朗明的橙汁,偏偏這兩樣水果都是池依依的最愛。

誰都沒能在熟悉池依依的方麵上討到好處。

“葡萄潤嗓。”

謝臣說。

“橙汁多維C。”

任朗明說。

然後兩人同時說:“而且這是你愛喝的。”

默契得有點嚇人了。

兩人光是對視就有火藥味迸發,無數道光電茲拉茲拉閃瞎小廢物的眼睛。

於是壓力來到池依依這邊了。

她朝葡萄汁伸手,任朗明就會露出幾乎快哭了的表情,她轉而朝橙汁伸出手,謝臣卻會像黯淡的黑白照片一樣整個人落寞下來,眉骨低垂。

救命啊。

池依依受不了,幹脆將兩杯飲料都拿走了。

“你要喝兩杯?”

“喝這麽多,身體會吃不消的…”

謝臣和任朗明同時阻止池依依,然而對於她來說,身處修羅場才是她最吃不消的情況。

“哈哈。”池依依幹笑了兩聲,硬著頭皮說:“正好想喝葡萄混橙汁呢。”

紫色和橙色混在一起後,變成奇怪的暗色。

池依依捏著鼻子將它灌進嘴巴裏——咳嗽是好了,就是這個味道太難喝了。

太奇怪了。

兩種她都很喜歡的水果,混在一起後,怎麽能變得如此難吃?

就好像現在一樣。

謝臣和任朗明作為她的兩個竹馬的時候,兩人涇渭分明,那段時間的池依依非常快樂。可當他們成為她的追求者後,橙汁和葡萄汁就混在一起了。

池依依無法放棄任何一個誰,所以她打算…

“我們可以試試看。”

池依依決定邁出第一步。

隻不過,她是分別對著兩個人,說出了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