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機會。”

餘緋對她溫和極了, 微風拂過她的臉,帶著真切的鼓勵,“應姝, 還有兩場,你若贏了, 一樣能進第二輪。”

“我......”應姝有些說不出話來。

“萬族排名前二十, 是我一開始就對你有的信心。”餘緋掰著手指, 沒有把目光放在她身上給她壓力,“沒有什麽能讓你跌落,攔住你自己的, 自始至終都隻有你。”

應姝眼中閃著不易察覺的淚光, 她看著餘緋,心中愧疚難當。

不管如何,她都不該為了私事,辜負親人,辜負少主, 還有辜負她自己。

兩人已經走到賽場門口,餘緋餘光看見站在門口漫不經心地站著的聞硯, 收回眼神拍了拍應姝的肩膀,道:“去吧,我喜歡你從前的自信,他們也會喜歡看到那樣的你。”

應姝懵懂, 不確定地問:“真的嗎?”

餘緋給予她肯定的回答,然後目送著她離開。

餘緋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她不知道該如何勸說應姝關於女子心底的那些歡喜之情, 就連她自己也理不清。

所以隻好拿出她家裏人對她的期望, 希望能喚醒她, 讓她清醒過來。

畢竟於應姝而言, 眼下最重要的是萬族對戰。

餘緋一開始也在忐忑,怕這麽說不管用。

不過好在應寬把他的女兒保護得很好,肚子裏沒那麽多彎彎繞繞,說到底也隻是個單純的姑娘,一說便通了。

餘緋很滿意自己的這番勸導,邊想邊笑著走進了場,連聞硯站在那裏都忘了。

看著這傻姑娘從自己麵前走過,聞硯無奈地笑了笑,沒有叫住她,隻是跟著她進場。

餘緋走過一個轉角,昨日和她對戰的今霜正好走過來,和她撞了個滿懷。

餘緋捂著手臂後退了一步,後背抵上一個堅硬寬闊的胸膛,熟悉的溫度和氣息傳來,餘緋回頭看了眼,才發現是聞硯。

她脖頸下的緋紅又慢慢爬上來,聞硯扶著她的肩膀,待她站穩便鬆手,道:“小心些。”

肩處轉瞬即逝的溫度讓餘緋回神。

今霜沒人扶,踉蹌了幾步才穩住,剛想開口嗬斥,卻發現居然是餘緋,話到嘴邊的姑娘瞬間啞了聲。

昨日她拽得自己手疼,生氣,不想看見她!

兩人都不知道轉角處有人,算不上誰對誰錯的。

餘緋不知道她在想什麽,隻是朝她點點頭,路過她身邊時,從懷中掏出一盒小小的玉膏,塞在她手裏,腳步放慢,輕輕道了句:“昨日可能把你手捏疼了,這個膏藥能舒緩,記得塗上。”

鼻尖飄過少女身上淡淡的清香和藥膏的藥香,今霜捏著膏藥鼓著嘴轉身,隻看到她和她身後那個男人離去的背影。

她跺了跺腳,也轉身離去。

哼!別以為這點小恩小惠就能邀買人心!

*

應姝是個一點就通的姑娘,餘緋在看台上看完了她今日的兩局比賽。

都贏得很幹脆利落,漂亮得不得了。

小姑娘比完賽臉上還帶著紅暈,白忱和姒羽上前給她遞了水,又檢查了她有沒有受傷,折騰了好一會兒才放下心來。

應姝回頭看到一直在看她的餘緋,別過圍著她的兩人,朝餘緋走去。

常奚和落刑在幻族哪裏查出了點東西,祝康回別院處理去了,夢冥玩起來就瘋,這會兒又不知道跑去哪裏了,緒寒有比賽,聞硯得去盯著。

於是隻有餘緋一個人待著,她彎著眼看著朝她走來的姑娘。

贏了比賽就是不一樣,應姝整個人的精氣神都回來了,神采奕奕的娃娃臉上流露著讓人覺得溫暖的笑,她走到餘緋跟前,福了福身,“少主,我做到了!”

餘緋朝她笑著點了點頭,“很棒。”

應姝不好意思地笑笑,和她站在一起看別人的比賽,小姑娘偏頭看了看她,像是下定了決心般,悄悄問:“少主。”

餘緋看到天祿把對手打落擂台,鬆了一口氣,轉頭看她,“怎麽了?”

應姝咬咬下唇,嬌羞道:“您和秋神大人關係好,可知道他有心悅的女子嗎?”

“......”餘緋啞然了一瞬,天祿那邊傳來了歡呼聲她也沒回頭,腦子裏“阿荔”的名字盤旋著,半晌,她不知道是同情應姝還是同情自己,輕輕地歎了句:“大概是有了。”

“啊......”應姝驚呼,語氣裏是不難發現的難過,“那......少主知道是誰嗎?”

餘緋轉過頭,望著遠處的天邊,心情複雜。

她搖搖頭,“我不認識。”

“哦......”

兩人都沒有再說話。

應姝待了會兒就走了。

餘緋這兩日都沒有比賽安排,在看台看完了凰族的比賽,心裏盤算出了今天的積分便轉頭去看別族的比賽。

眼前的擂台是鬼王的弟弟和天族的小太子,兩人實力差不多,不到最後一刻,餘緋也看不出來誰能贏。

餘緋看了半天,最後雲遲一掌將天族小太子擊倒。

勝負已分,餘緋收回眼神,不再看。

緒寒打架的氣勢還是一如既往的一招致命,又一連贏了兩局,餘緋見他滿臉冷酷地走下台,路過她時停了下來。

“喂,傻站著幹嘛。”

“看比賽。”

“一群烏合之眾,有什麽可看的。”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哦。”

這時,餘緋抬頭,下巴點了點還在台上慶祝的雲遲,“他有點問題。”

緒寒皺著眉望去,“怎麽?”

“他現在的修為,比祝康給我的案卷中,至少高了兩個大境界。他方才一直壓著境界和天族那位打,隻是最後一擊沒守住力道,泄了些力。”餘緋一頓,“我察覺到了。”

“祝康給你的卷宗,是十日前神海更新的最新消息。”緒寒也沉下了聲音。

在十日之內接連突破兩個大境界,幾乎沒人能做到。

餘緋點頭:“若真是他突破了也沒什麽,隻是要如此掩人耳目壓著修為打,這二者合一,便顯得尤為古怪了。”

兩人說話間,雲遲也走下了台,快要路過兩人身邊。

“試試就知道了。”緒寒嘴角扯了抹詭譎的笑。

餘緋還沒反應過來,就見他喚起一陣神力捏在手裏,準備朝雲遲呼嘯而去。

餘緋急忙拉著他,卻有一隻手更快地揮過打散了緒寒的神力,握著他的手臂,側邊青筋暴起,強硬地掰下。

神力在短促的時間裏波動了一陣,又悄然無息地被平靜下來。

餘緋和緒寒回頭,看到了聞硯一臉看智障的目光,兩人一時間都忘了說話。

“腦子一點沒長嗎?”聞硯不動聲色收回握在緒寒小臂上的手,“知道有問題了還打草驚蛇?”

緒寒不知道他就在身後,也知道是自己草莽了,尷尬地收回了手。

這時,雲遲從三人身旁走過,四人沒有任何地交流。

餘緋鬆了口氣,小聲罵緒寒:“你這腦子怎麽當上四季之主的?”

聞硯在身後低沉地笑著。

“......”緒寒低頭麵色不善地看著她,“你來當?”

餘緋連連搖頭,“不和你搶。”

緒寒:“你也配?”

聞硯拉過餘緋,轉頭對緒寒冷聲道:“沒長腦子的也配?”

緒寒:......

聞硯給夢冥傳了訊,讓她來看著緒寒,她這一整日都像隻翩翩的白蝶遊戲在人間,雖然不情不願的,到底還是來了。

等夢冥到了,餘緋就被聞硯帶著離開。

夢冥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有什麽事不能帶著我們?”

緒寒嘴角抽了抽,“嗬嗬。”

*

餘緋被聞硯一路領著出了賽場,一句話沒說。

她這幾日都不太敢和他說話。

不敢,也不想。

特別是昨日姒羽和她說了應姝喜歡聞硯的事後,餘緋就更加不想理他。

悶頭走著,她最喜歡的大氅自從前幾日被劃破了,少女便一直沒有穿新的,她總是這樣,沒找到更喜歡的,就永遠不會將就。

索瑟的風吹過她的細長潔白的脖頸,泛起一陣雞皮疙瘩,餘緋雙手抱在胸前,讓自己微微蜷起,試圖溫暖一些。

聞硯看到了她的小動作,伸手解下自己墨色的披風,準備給她披上。

餘緋察覺他的意圖,連忙後退一步擺手,有些驚詫,“不必!我也不是很冷。”

聞硯看她瞪的滾圓的眼睛和臉上抗拒的表情,臉上溫和的神色在一瞬間冷了下來,手上的動作一頓,然後放下手,沉默著轉過頭。

言庭的披風能穿,偏他的就不行?

聞硯在心底冷笑,心裏想著得催落刑那邊動作快點,他一秒都不想再看見蹦躂的幻族人了。

餘緋後知後覺也覺得自己反應有些大了,快步跟上聞硯,生怕他生氣,又覺得這能生什麽氣,一邊糾結要不要開口和他說話,一邊又死憋著不敢開口。

一路上是有幾百個小人在她腦子裏打架,餘緋被自己折磨得心力交瘁。

而就在她糾結的時候,聞硯停下了腳步。

餘緋連忙停下,抬頭望著麵前的店鋪。

彩雲閣。

妖族有著六界中最珍貴的天蠶,而彩雲閣中的天蠶絲綢緞匹更是一絕,其中的織品衣裳華美驚豔,很受妖宮貴族的歡迎,經常拋售一空,重金難求一匹布。

餘緋看著這三個字沉默了一會,“大人要買衣裳?”

男人身上還散著冷氣,聞言轉頭斜看了她一眼,抬起步子先進了彩雲閣。

餘緋跟上。

“喲,神君可來了!您上回定製的衣裳咱們彩雲閣可是沒日沒夜地趕製了。”掌櫃的一見到聞硯就迎了上來,誇張地說,“神君真是好眼光呀,您拿衣服一掛出來,可不知道多少姑娘爭著想要呢!”

“這不,一聽說是神君您親定的,公主小姐們都提了好幾倍價格想買下呢!”

公主小姐們?餘緋疑惑。

聞硯掃了一圈,沒看見他定的衣裳,轉頭問掌櫃的:“衣裳呢?”

“哎喲!瞧我這記性!”掌櫃的連忙吩咐夥計去閣樓上取,又賠笑道:“神君莫怪,衣裳在閣樓放著呢。”

聞硯頷首,語氣中並無怪意,“無妨,有勞了。”

掌櫃的受寵若驚,臉上樂得止不住笑,連忙招呼拿過夥計手中的衣裳,雙手遞給聞硯,“您瞧,這真當得上彩雲閣今年最美的衣裳!”

聞硯接過,雙手打開,抖了抖,衣裳展開的瞬間,華光異彩。

作者有話說:

聞硯:怎麽給老婆買衣服還得受氣?(生氣中)(吃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