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和尚膈應了幾十年,倒也將和尚的話記住了七七八八。

和尚的作息很規律,每天早上起來敲木魚,白日種菜打坐,晚上陪她看月亮,順便在她耳邊逼逼叨。

她喜歡月亮,是因為月亮讓她感覺到舒服,但和尚曬月亮卻是為了騷擾她。

和尚除了給她講一些所謂的道理,更多的時候便是在說一個人。

聽上去似乎是那個人影響了和尚的修行,和尚這才離開寺廟來到她的山頭。

每次說到那個人,和尚都會趁機拍拍她的腦袋:“等你有一天遇到自己喜歡的伴侶,就明白我的話了。”

每到這時,便意味著今天的聊天結束,她也會嫌棄的扒拉開和尚的手。

終於有一天,和尚沒來找她說話,沒敲木魚,甚至沒去管自己的菜地。

過了兩天,她忍不住想看看和尚那發生了什麽,卻發現和尚已經死了。

那是她第一次沒吃人,因為她覺得和尚老了,肉應該又柴又不好吃。

索性刨了個坑,將和尚埋了進去。

和尚死後,她恢複了原本的安靜,卻總覺得少了點什麽,就連發呆都提不起興趣。

於是,她開始回憶和尚的話,慢慢的,她發現自己竟然能修煉。

同時也看到幾個當初被她吃掉,卻沒有去投胎的倀們。

她從不是一個小氣的虎,自己修煉的同時,也不忘帶著手下的倀一同修煉。

終於有一天,她發現自己居然感受到了天地規則,一同感受到的,還有即將到來的天劫。

她也是那時候知道,原來妖精化形時會經曆天劫,由於小時候不懂事吃過不少人,她的化形異常艱難。

雖然終平安渡過了雷劫,卻也虛弱的陷入了沉睡,且一睡就是幾百年。

再睜開眼,一切都與她記憶中不同,世界變化太大,她不得不摸索著去適應這個全新社會。

許是因為天道還在記恨她食人過多的事,剛蘇醒的她並沒有恢複法力,手下那幾隻倀也同她失散。

失去了重重光環的她,落魄得與街邊的流浪貓沒有任何區別。

沉睡了兩百多年,最明顯的感覺就是饑餓。

為了讓自己看起來精神點,她準備去偷隻燒雞填飽肚子。

可剛剛跳上去,便被那家老板一鏟子拍在地上,還用力在她身上踹了幾腳。

她憤怒想要咆哮,最後發出的卻是一連串的喵喵叫。

淒厲,且沒有威風。

許是被她叫爽了,老板越發凶狠的踢打她,直到將她打的奄奄一息,這才將她踢到牆角。

她就這麽昏昏沉沉的睡過去,在醒過來時,耳邊傳來小童帶著稚氣的哭聲:“你救救她,救救她啊!”

她睜開眼睛,卻發現自己在一個很奇怪的地方,牆壁上白下綠,還有一個大大的十字。

而她自己,正縮在一個小小的懷抱裏。

雖然很不願承認,但她這個威風凜凜的虎大王,卻是真的被一個人類幼崽救了。

那幼崽很煩,比當初的和尚還要多話,還給她起了個很難聽的名字,叫小鈴鐺。

幼崽每天必做的事,就是將她從頭擼到尾,時不時還要捏她腳上的肉墊,趁著洗澡的時候,偷窺她的隱私。

那是她一生中活的最沒有尊嚴的一段時光,而她在憤怒之餘,也開始用法力壓製自己的身形,不讓自己長大。

幼崽一天天長大,但她依舊是貌美如花的小貓。

隻不過幼崽卻開始不說人話了,時不時蹦出幾句如同念咒般的鳥語。

但她也開始適應幼崽的存在,她可以在幼崽麵前攤開肚皮,會因為幼崽不搭理她將腳踢在幼崽臉上。

當幼崽話太多時,她會將屁股對向幼崽,手動閉麥。

這樣的日子過了十年,幼崽的課業越來越重,整個人也越來越沉悶,隻是伺候她的時間還是每日固定不變的。

忽然有一天,她發現幼崽的情緒變了,陰沉中帶著一點竊喜,每日偷偷摸摸的發信息,時不時抱著她尖叫或是偷笑。

幼崽的父母都覺得幼崽是精神壓力太大導致精神失常。

但她卻從幼崽身上感受到動物求偶時的焦躁。

果然,幼崽根本憋不住話,沒幾天就將他最近經曆的事全交代了。

原來真有一個人正在追求幼崽,並對幼崽不斷散發魅力。

她聽了好多天,並沒有覺得甜蜜,隻感覺似乎有哪裏不對。

有一天,幼崽垂頭喪氣的回了家,他因為早戀影響成績被批評了,又因為不願說出自己的早戀對象是誰,被老師勒令回家反省。

幼崽的情緒很低落,不斷打電話發信息,低聲的哀求對方不要放棄自己。

可對方不知說了什麽,她竟從幼崽身上看到了絕望。

她開始有意識的跟在幼崽身後,生怕幼崽做出什麽傻事。

但幼崽很快就發現了她的存在。

幼崽對待她總是非常溫柔,再一次告訴她不要到處亂跑,免得被壞人欺負後,幼崽將她送回家,獨自去了學校。

可那一去,便再沒有回來。

幼崽自殺了,從樓上一躍而下,當場死亡。

在那一刻,她忽然體會到和尚的心情。

原來她真會遇到自己割舍不下的人,此事無關情愛,隻單純是因為放不下那曾經相依相偎的溫暖。

她也曾去追查過幼崽自殺的原因,甚至嚐試尋找幼崽戀人的身份,但學校沒有任何人談起這件事,她偷聽了很久,始終一無所獲。

知道自己不可能查出結果,她索性恢複真身直接跑去動物園,尋思這邊人流量大,說不定能找到一些線索。

不知是執念太深,還是動物園靈氣充足,她消失的法力竟然回來了,同時回歸的,還有尋找她多時的倀們。

她將事情交代給倀們,讓大家分頭打探,而她自己則在動物園繼續探聽消息。

不知是她走運,還是廖偉運氣不好,多年過去,居然真有人在動物園裏聊起當年那件事的閑話。

那是一對準備結婚的情侶,兩人和幼崽是曾經的同學,如今走到一起後難免要緬懷一下曾經共同經曆過的事。

聽到這兩人的對話,她立刻讓倀追著兩人去查,最終得到了廖偉名字。

訴說完這段完事,胡靈一雙亮晶晶的金眸看向廖偉:“用愛情的名義,折辱欺淩一個優秀的孩子,真有那麽好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