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院
“母親,薔兒有些餓了。”聶薔倚著申氏坐著,撒嬌似的說道。
沒等申氏說話,蘇紅就支會了聶薔身邊的香兒去取些點心。
“怎的又餓了。”申氏笑看著自家女兒,“這麽吃下去可怎麽好呢。”
聶薔托著腮幫子,奇怪的看著母親“母親不是說薔兒吃的不算多麽。”
“那是以前,況且你小時候吃的也不多,現在你可是一天要吃上五六頓喲”揚起手輕輕的點了一下聶薔的額頭。
聶薔吃痛,捂了捂額頭“母親是怕我把王府吃空了不是。”
“你呀。”
聶媚冷眼看著眼前的這一幕‘母慈子孝’,不是羨慕而是鄙夷的笑了,在她眼裏申氏就是害死她娘親的仇人,要不是她,自己的娘親也不會死吧,倒不是她為那死人傷心,隻是覺得可惜罷了,可惜她死的太早不能看到自己今後如何讓這毒婦人的家子離家散,也可惜了她不能幫上自己一把,讓自己如今隻能孤軍奮戰。
眼見香兒端著盤熱乎乎的點心糕食進來,聶媚這邊就忙是迎了上去,還不等香兒把點心放下她就拿了兩個就吃起來了。
申氏一邊搖頭一邊讓她慢點吃,回眸的餘光卻對上了聶媚一臉嗤笑的臉,臉上不禁一怒,再看時聶媚已經俯下了頭不敢看她。
申氏撫了撫發髻,一抬手就碰倒了蘇紅剛才泡好的茶杯,申氏看了眼蘇紅,蘇紅趕忙跪在地上“奴婢該死奴婢該死。”
身邊的另一個婢女也趕緊蹲下身子為申氏把濺在袖口的茶漬擦幹。“罷了罷了,這茶漬是擦不去的。”又讓那名婢女退下,看了眼還跪著的蘇紅沉聲說道“走吧。”
蘇紅忙是從地上站起來,彎著身子去扶坐在椅子上的申氏。
兩人起身時,聶薔隻一味的坐在旁邊吃著糕點似乎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待走到聶媚處,申氏突然停了下來,指了指聶媚“走吧,陪我進去換件衣服。”也不管聶媚詫異的眼神,自己先就進去了。
“紅綢,你回來了,怎麽樣,這裏好玩麽,快跟我說說有沒有什麽好去處。”聶薔被香兒拱了拱肩膀,方醒悟到原來紅綢已經站在自己身邊喚了自己幾聲。
對上聶薔滿嘴是油的笑臉,紅綢本來憂慮的心情也好了幾分“姐姐這是吃什麽呢,也不等等紅綢。”
聶薔‘呀’了一聲,拿著被自己吃的所剩不多的盤子懊惱的說“怎麽辦,都被我吃過了。”她是知道紅綢最愛幹淨了,肯定不會吃被自己碰過的東西。
紅綢無所謂的笑笑“無礙的。”隨手就拿起其中一個綠豆糕,放在嘴裏咬了幾口“不錯。”
聶薔滿心歡喜“紅綢喜歡吃啊,太好了太好了,你再吃吃這個,還有這個,我覺得香芋團子最好吃。”
紅綢吃了口香芋團子,方想起自己剛進門時看到的一幕,不是蘇紅不小心打翻了茶杯弄得母親濕了衣衫,而是母親先對蘇紅使了個眼色,蘇紅才會拿起茶杯假意不小心碰倒。
而後,母親又讓聶媚和自己一道進去換衣,又是為了什麽。
不猶再想,申氏已經換了件藏青色刺蘭衣裳從裏麵出來了,聶媚跟在身後臉壓的低低的,根本看不清臉上是什麽表情。
申氏看了眼紅綢,微笑著說“如何,廣亮大師有帶你四處轉轉麽。”
紅綢坐在聶薔身邊,剛才隻一味的打量聶媚的神情,聽到母親對她說話才緩過神,略有些不知所措的說道“是阿,又去了兩個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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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的廟會大典開始了,瑁帝攜著帝後緩緩才來,倒是太子和其他皇子來的很早,紅綢與申氏她們跪在人群當中,口裏像鸚鵡一般說著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帝後千歲千歲千千歲。
廟會開始不久,瑁帝就登上了北院的塔樓,而後太子,二皇子,大皇子,七皇子以及其他皇子都不約而同的上塔俯景。
而那些王孫貴子也隨著瑁帝登上了幾層樓,紅綢本是不想去乘這個熱鬧,但一想到太子今日會命喪於此,也不免擔心起來。
申氏與聶薔坐在西院與官家太太一道喝茶說笑,聶延今日未來,似是有什麽事情還未處理。
紅綢猶豫再三還是帶著巧月一起上了塔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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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綢?”唐沁語氣中帶著些驚訝,隻是半會兒又恢複了平時的親和笑語。
“許久不見了,公主”紅綢心裏帶著些不明的感覺,似乎,是懷念。
“怎麽這麽久未到宮裏找我呢?我可是天天巴望著你呢。”唐沁麵如玉盤,唇如傲梅,笑得甜甜地對紅綢說。
“紅綢前幾日身體不好,這不公主還沒來看我呢?”你一言我一語,紅綢覺得這些話就像是從前就精心安排過似的,她一張嘴她就知道她想說什麽,不用猜不用想,隻是知道罷了。
唐沁拉著她的手,像是心疼似的撫了撫,又說“我不是不知道麽,若是知道了定會差人送上十箱八箱的補品讓你吃個夠本。”
“那紅綢可等著呢,公主可是金口玉言。”說完,很自然的把手從唐沁那裏抽出。
兩人之間多是有些生疏了,紅綢知道,可唐沁不知,她隻是以為紅綢又在使性子,也不甚在意。
兩人看了會兒煙花,就有宮人來請唐沁上南院。
唐沁先讓那宮人回去稟告,自己後些再去,轉身又讓紅綢和自己一道去,紅綢本就想去南院,現在有這麽好的機會怎能錯過,連忙答應了下來,就喝唐沁說說笑笑的去了南院。
瑁帝與眾位皇子自塔樓觀景下來,就回了南院,回來時,帝後一見女兒並沒一起回來,就急急的讓宮人去找。
紅綢一到南院後,就細細的開始打量,南院把衛森嚴,裏三層外三層的都是護衛,外人是不能輕易進來的,剛進去,巧月被扣在了外麵,紅綢臨走前吩咐了巧月幾句話,待巧月一一記下後才放心的離開。
進了南院,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座小而巧的水榭,水榭邊是一座座布置縝密的假山,湖邊開著各式各樣的花,但長勢最盛的是那些星星點點的淡藍色小花。
果然,和夢見中如出一轍,是這裏了。
瑁帝和帝後對她來說並不陌生,但她也是知道,他們對她卻是不甚喜歡,這點她能夠理解,換了誰都不會喜歡以前那個不知禮數,仗勢欺人的聶紅綢,包括她在內。
瑁帝與帝後隻是隨意的與紅綢說了幾句話便不再理會了,瑁帝穿著件金紋龍甲袍,頭上戴著翡翠包金冠,顏容震懾,不怒不笑的看著紅綢,紅綢知道他在審視他,雖然了解了幾分關於太子去向瑁帝請婚的事,但還是不能太過確認瑁帝真正會應允與否,雖然她並不想嫁給太子,但,要是這是她最好的選擇她又該如何。
帝後麵容祥和,雖已是四十出頭的人了,但幸而保養得宜,臉上還未有太多皺紋,從遠處看來,她也不過是個三十歲的女子。
沒一會兒,瑁帝就與眾皇子去了一邊的畫室比試書法,帝後笑著送了“好好比試比試,皇子們可別讓著瑁帝。”
帝後與唐沁說了會兒話,又轉言對紅綢說“紅綢怎麽還站著,來人賜坐。”
紅綢謝過之後,才慢慢的走到下座坐下。
婢女上前上了壺清茶,又推到她的身後,唐沁靠在帝後的身側笑得甜甜地對帝後說著剛才塔樓上看到的精彩節目“母後,從那塔上望下去可真叫漂亮呢,您沒去看看真是可惜了,我和紅綢還瞧到舞龍舞獅呢,是不是呀,紅綢?”
紅綢應聲“是啊,那些舞師可真是厲害,遠遠看去就像真的一般。”
帝後眉色一挑“是嗎?也不過是凡夫俗子玩玩的吧。”說著又輕拍唐沁的手“看你手涼的,也不知道多穿些衣裳,崔嬤嬤,快給公主那件袍子來。”
聽到命令,那靠在柱子旁開始發愣的崔嬤嬤趕緊使喚了一個宮婢去取袍子。
唐沁穿上袍子後,隻一麵對著紅綢笑“母後也不看看紅綢穿著什麽,兒臣這可算多了。”
帝後臉上依舊掛著笑,一麵說一麵給唐沁攏了攏衣服“你這丫頭,紅綢那丫頭從小就住在外頭哪像你難得出次宮門。”轉頭又看紅綢“你說是不,紅綢?”
紅綢有些好笑的回答“是。”帝後今日似乎總喜歡找自己茬似的。
隔了會兒,九皇子與唐子冉離開了,唐子冉走前並沒有看紅綢一眼,隻是拜別瑁帝帝後就與九皇子唐笑一道離開了。
紅綢依舊坐在角落迎著帝後有一會兒沒一會兒拋過來的冷話,盡管知道帝後不太喜歡自己,可從前也不會表現的這麽明顯,況且像帝後城府這麽深得人怎可能做出這麽唐突的事呢。
待兩位阿哥離開之後,畫室就剩下瑁帝與太子以及二皇子,三人聊得興起,直至戌時都沒有敗興,就連站在柱子邊的崔嬤嬤也開始打起哈欠,紅綢心裏笑著,這奴婢可真夠大膽的,不光看小差,現在居然還打起懶氣了。
直到了亥時,三人才紛紛出來,太子最先出來,本來身上穿著的網文緞褂也濺上了幾點墨汁,帝後見著了立即叫人與太子把褂子換了,太子回來時穿了件黑綢絨衣,滿麵紅光的和帝後說起剛才幾人比試的結果,帝後也笑得慈愛的回著好,說話間瑁帝與二皇子就出來了,兩人也是麵帶喜色,紅綢心想,莫非這唐氏一家都極其喜歡弄文舞筆?
隻是想著,誰料帝後又對自己發了個冷箭“紅綢不是煙國第一美人麽,應該也是文舞雙全吧。”帝後說這話本是想看紅綢的笑話,以她從前看紅綢做人對事的做法一定會以為自己是在誇讚她,喜滋滋的會應承自己,又或者是會給自己的那些名堂添油加醋。卻未想到紅綢隻是低頭垂目不露半點喜色的從容回答“帝後謬讚,什麽煙國第一美人,無非是尋常人家說著玩的,若論美貌紅綢也及不上公主一分,若說文采,這泱泱煙國誰人不知帝後是三歲便能作詩的才女。”語畢,微微斜側唐若慕。
唐若慕生出手指偷偷的給他比了個好。
這話說完,紅綢也不知曉會有這麽大的影響,本是心中不快帝後今日三言兩語就給自己冷話吃,想要用這一席話堵了她的嘴巴,誰料想竟得來了瑁帝難得的讚許,與帝後驀然的另眼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