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陛下這回很滿意。他拍著盛長翼的肩膀道:“你總算是給我長臉啦, 我以為你還要一年半載才能將人騙進宮呢,看來你也沒那麽差,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啊。”

盛長翼:“……”

他將皇帝的手從肩頭打掉, 一本正經:“不是騙,是她自己想要進宮來的。”

皇帝震驚, “沒想到你的臉皮這般厚, 麵不改色說謊心不跳。”

盛長翼也不惱,隻叮囑道:“阿爹,你對阿娘好些吧。”

還要人家姑娘感受感受什麽是好姻緣呢。

然後說完就走, 半分解釋也沒留——跟他爹說話, 他減壽。父子兩人向來溝通很少。

但這話沒頭沒尾,倒是讓皇帝疑心起來, 以為是皇後跟兒子說了他什麽錯處。

他屬實是個妻管嚴, 尤其是皇後肅穆性格出來的時候,便是什麽話也不敢說的。於是戰戰兢兢回去,晚間一家人吃飯,他一個勁的給皇後夾菜。

誠惶誠恐。

折夕嵐進了宮, 自然陪著一塊吃飯。她坐在一側, 笑盈盈的, 看看皇帝, 再看看皇後, 最後看向盛長翼, 目光含著肯定:是的,這是一對恩愛夫妻。

皇後瞧見她的目光,微微不適又不明所以, 以為是皇帝又亂說了什麽話——也不是頭一回亂炫耀。

於是先瞪了一眼皇帝, “你又發什麽瘋?”

皇帝也不明所以, 但老老實實低頭吃菜。

然???後吃完飯,皇後又對兒子頻頻看過來的目光有些不耐煩:“今晚我性子就能變好,等那時候再說。”

再去看折夕嵐,“你的事情,也問好性子的我,我今日疲憊的很,如今是不想與你細說的。”

折夕嵐便立馬點頭如搗蒜,乖極了。

皇後很滿意,站起來出門去院子裏麵散步,盛長翼就帶著折夕嵐去另外一個跟他們相反的小花園裏麵踱步。

黃昏風小,秋日裏落花多,風吹不起落花,折夕嵐玩心起來,用鞋子尖尖踢了踢,踢飛了一片花瓣。

盛長翼含笑:“我也試試。”

他也陪著玩。

不過他腿長,踢了沒幾步就往前麵去了。不得不轉身回去看折夕嵐踢。但小姑娘已經對踢花失去了興趣,拉著他開始比腳長。

“你比我大好多啊!”

“我是男子,一般都比女子大,我還比你高出許多。”

“我要是有你這麽長的腳,我也走的快。”

“你現在也走的快。”

折夕嵐滿意了,又拉著他說別的。

“殿下,你說,世上怎麽會有陛下那般好的丈夫,他之前還是雲王,也不納妾,一心一意哄著皇後娘娘,如今是陛下了,還是一心一意的。”

古來王爺帝王,極少數人能守著一個人過一輩子,之前聽聞隻是感慨,如今近距離瞧見了,她就更加感慨了。

不是假的,是真的,真真的。

盛長翼對她一下子踢花一下子比腳長一下子又轉到說恩愛的問題接受得很快,也很滿意——這才是無憂無慮的孩子嘛。

他是真把她當孩子看的,又是孩子又是媳婦的,自然是縱容。他這般的心態影響到她了,他越是縱容,她就越是放肆。

他好喜歡這樣啊。

於是眉間眼裏就含著情意,折夕嵐本是要等他回答的,結果一抬頭便瞧見了這番眉眼,心竟忍不住跳了跳。

這一刻,好像對於皇帝陛下為何會那樣一心一意的答案就有了。

哦,盛長翼也對她一心一意。

皇帝陛下就沒有那麽稀罕了。

盛長翼最近還是開竅了的。她柔了眉眼,眼睛如同星辰一般瞧著他,他自然也要有所行動。於是伸出手,摸了摸她的手。

手就牽上了。

兩人往回走,她又開始踢花,不過這回被人牽著,就不能踢太快了,慢吞吞踢,有一腳沒一腳的。

一直牽著走到了皇後的長樂宮正殿裏,兩人這才鬆開手。皇後已經換了溫和的性子,正在等著她來。

盛長翼手裏沒了柔柔軟軟的肉掌和修長可來回摩擦的手指頭,心裏悵然若失,有些意猶未盡,但是折夕嵐已經眉開眼笑朝著皇後過去了,渾然不帶走他的情義,他也隻好歎息。

然後遠遠瞧了一眼才回去。

皇後溫婉的時候是真溫婉。兩隻眼睛柔柔的看著折夕嵐,讓她身心舒暢。

她就想到了盛長翼。

他其實跟皇後很像。在外俊冷的時候,像極了肅穆的皇後,見著她的時候,又含笑溫情,像極了此時溫婉的皇後。

看著好像挺矛盾,但是合在一起,不就是皇後的兩個性子麽?

如此思來想去,皇後說了一句什麽話她就沒聽清楚了。皇後輕輕的搖了搖她的袖子,“嵐嵐?”

折夕嵐連忙道歉,倒是跟皇後說出了自己的念頭,“殿下像您多一點,不像陛下。”

皇後聰慧,還能不知道她的意思麽,就歎了一口氣,“我這個毛病,委實害了他。我一陣好一陣不好的,讓他不能像個普通孩子一般享受母親的喜愛。”

“他爹又忙,脾氣又壞,我沒少跟他爹生氣,可陛下也是個壞脾氣,兩人不對付。”

等發現這孩子問題很大的時候,他已經長大了,不需要父母的愛護了。

她小聲說,“知曉他對你上心,我高興了好幾天。”

這可真不容易。

她好奇的問,“你們年歲都到了,為何不直接成婚呢?你若是想要管後宮的宮務,做太子妃也可以管啊。”

彼時還名正言順。

折夕嵐其實自己不是很能說的透這個決定。但是她知曉自己做的決定沒有錯。

她琢磨著說,“可能,可能是我覺得先做女官比先做太子妃更加好吧。”

皇後的目光就更柔了。她說,“很久很久之前,長公主身邊也有一個跟你一般的姑娘。”

折夕嵐好奇,“是誰?”

皇後感慨,“去世了。向來慧極必傷,傷身早逝。”

折夕嵐就沉默了一會,道:“其實,清楚的活著比糊塗的睡著,更難。”

皇後也道了一句,“你比那個逝去的姑娘幸運。”

幸運兩個字,其實很少被人用在折夕嵐身上,但是皇後說她幸運,她沒有反駁,反而有些認同。

“你說的對,我應是幸運的。”

幸運的,沒有去世,就要活著。

她就讓自己活得更像個孩子了。

第二日,她就得了女官的掌印。此時,關於她是未來太子妃的傳言已經很多了。一夜之間,便如同秋風吹遍京都城一般,人人都知曉太子鍾情於折夕嵐。

不過,每個人看這場還沒有定下卻勝似定下的婚事心思都不同。於朝堂之人看,這是皇帝器重折鬆年父子,想要委以重任的原因,倒不是兒女情長。

畢竟折鬆年是皇帝的人,周錦昀其實算是太子的人,折夕嵐做太子妃也算不得奇怪。

但折家不過是新貴。新貴沒什麽連襟血親在京都,折鬆年更甚。滿打滿算,也就南陵侯家一門遠親。

更何況現在南陵侯五夫人都跟五老爺和離。

再一打聽和離的原因,更是覺得折家跟南陵侯家毫無交集了。那折家就是孤身一家。

向來這般的人,都能被皇帝當做刀使,砍的就是他們這些世家。這可不行。

且原本陛下不納妾,世家就等著給太子送太子妃,如今將折家女許配了太子,那他們世家的女兒怎麽辦?

陛下和太子此舉,又有什麽深意。

這般的深意,自然要召集同黨和謀士去書房仔細探尋,這般探尋那般探尋,各自探出了不少“深意”,既然探了出來,自然又要試探,以至於皇帝上朝的時候,還聽了不少彎彎繞繞的話。

他回去就罵娘,“一群鱉孫,說個話繞來繞去聽不懂,老子遲早要宰了他們。”

又問皇後,“你要教折二宮務,今日可辛苦?”

皇後一邊替他換衣裳一邊笑著道:“這辛苦什麽,她聰慧的很,我一說她就懂,且她看過兵書,跟我說:娘娘,這就跟行軍打仗點兵一般對不對?”

“聲音嫩嫩的,又有朝氣,我很喜歡。”

皇帝穿著裏衣上床去睡,摟著皇後道:“行吧,算他這回有本事。”

皇後就笑著問他,“她這般要做女官不成婚,你願意?還不知道什麽時候能抱孫子孫女呢。”

皇帝就傲氣的很,“兒孫自有兒孫福,到時候咱們兩眼一閉,皇帝又如何,屠夫又如何,有十個孫子孫女如何,沒有又如何。”

他能從一個被父皇冷冷相待的皇子,得了雲州封地走到今日,自然不是一般心胸和見解。

他看得開。

皇後就笑,道:“有夫如此,夫複何求。”

皇帝很得意。第二日見了盛長翼,頗為傲氣,“你阿娘根本沒有對你抱怨我什麽吧?你嚇唬我的吧?”

盛長翼:“……?”

皇帝:“我呸,你個鱉孫,還讓我白白擔心了兩天。如今你倒是知曉些陰謀詭計了。”

盛長翼:“……??”

毛病。

他轉身走了。

自然是去找折夕嵐的。如今一個宮裏,見麵容易的很。隨便抓個小太監就能問出她的行蹤。

誰知過去的時候,卻聽說她出宮了。

盛長翼這才想起,她三天就能回一日。今日是該要回的日子了。

他歎口氣,不得不又折返回東宮去。

還有政務要處理,加把勁處理完,便能出宮見媳婦去。

另外一邊,折夕嵐已經老老實實的跟班明蕊交代□□了。

“又牽了一回手……但他好沒用哦。”

“怎麽說?”

折夕嵐:“那般情景,我們挨得好近啊,有用的就該親一親了!”

她歎氣,“不親嘴,親個額頭也行啊——”

周邊無人,這是多好的時候啊。

班明蕊睜大眼睛,“你好膽大!你好孟浪!”

折夕嵐一本正經,“阿姐和阿兄之前就背著我偷偷親過一次,我都瞧見過!我也可以!又沒有做出什麽其他的事情來,我覺得是可以的,就碰一碰嘛。”

兩個姑娘皆麵紅耳赤的,而後對視一眼。

折夕嵐:“嘿嘿嘿。”

班明蕊:“嘿嘿嘿。”

班明蕊:“那你上回試試吧,殿下不行,你上。”

折夕嵐反而有些害羞,“不行不行,我膽子小,我不想太孟浪。”

班明蕊:“……裝吧!”

折夕嵐再次悄悄湊過去,“明蕊阿姐,你知曉他的小名嗎?”

班明蕊怎麽可能知曉,她問,“是什麽呀?”

折夕嵐想起皇後說盛長翼的小名叫小翅膀就想笑。

她捂住嘴巴搖頭,“不能說不能說,???我就吊吊你的胃口罷了。”

她還是回去單獨取笑他吧。

明日就回去了呢。

作者有話說:

不好意思昂。

這是一更,

二更我想挪到明天中午十二點,一定有,我寫好了,但我沒修文。

今天修不了了,家裏人在打牌,我沒桌子,就一張桌子。

QAQ

今天情緒也不好,被催婚了一天,痛苦,吵架吵累了,我要去睡會,明天早上起來修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