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承認，江野上場之後比賽順暢多了。

他現在的打法符合劉波那種學院派風格，簡單、實用又高效。

就是規規矩矩地運球推進，與隊友默契地打擋拆配合，絕不嚐試單打強突，心甘情願當好傳球工具人。

別看這小子場下總是狂傲囂張好像老子天下第一似的，上場比賽時卻像是換了個人，謙遜恭謹得像個孫子，場上9個人的孫子。

龍小川看著江野，腦海中卻浮現出於仗義的身影，他不自覺地將二人比賽時的形象重疊在一起，居然毫無違和感。

這兩個八竿子打不著的人，持球進攻時處理球的方式是一模一樣的，有空位機會都不敢隨便投籃，點頭哈腰給足了各位大佬尊重。

不過，防守時他們又截然不同。

於仗義是真的認真防守，隻是防任何人都有心無力；江野則看似積極努力，但似緊實鬆。

他之前對付龍小川的那些小動作、髒套路全然不見了，連基本的身體接觸和對抗都少之又少。

正因為他這樣甘願“伏低做小”地打球，比賽反而好看起來，對手也會投桃報李，讓日強實業隊憑空多了不少投籃和攻筐的機會。

比分開始交替上升。

龍小川黑著臉，滿腹委屈：“他們剛才可不是這麽打的，這不是明明白白地針對我？”

“野球場是一個江湖，江湖不是打打殺殺，而是人情世故。”

杜老板把玩著戰術板，決定給龍小川上一課：“常年在乾東打野球的，翻來覆去就這幾十號人，比賽的贏球獎金也就那多麽，有人想多拿一點，別人就隻能少拿一點。”

他轉過頭看著龍小川：“你是個新人，卻沒有新人的覺悟。你那躍躍欲試的一舉一動，都明白無誤地告訴對手‘我是來搶蛋糕的，我要拿走屬於你們的那份兒’，人家不針對你才怪！”

龍小川遲疑了，猶豫了：“那……我也像江野那樣打？”

杜秋前麵鋪墊了那麽多，到這裏才開始說正題兒：“你知道我為什麽看重你小叔，為什麽一聽說你和在淵老弟很像，就讓黃昆博請你來嗎？”

“為什麽？”

杜秋還特意看了一眼龍在淵：“因為你叔從不這樣打！他有一股絕不服輸、不肯同流合汙的狠勁兒，乾東獨狼嘛！”

然而龍在淵卻開口了：“別害他！學一學江野的打法，沒什麽不好。”

喻妍很不解，直接插話問道：“可是這樣不是打默契球嗎？打到最後怎麽分勝負？這樣的比賽有什麽意義？你們老板花錢難道是搞慈善的？”

杜秋早就注意到她，趁機握手遞名片，交換微信。

等他嫻熟地完成商業結交攀附之後，才回答喻妍的問題：“照這樣打下去，我不用看都知道這場比賽的結果，日強實業首輪肯定會被淘汰。”

場上球員都是靠籃球吃飯的，誰也不希望弄個大傷，從而導致一兩年都沒收入，甚至職業生涯報廢，一輩子窮困潦倒。

時間久了他們都相互認識、暗中結盟，個頂個成了好演員，打比賽就圖個好看，比分好看、進攻精彩，老板滿意，觀眾開心。

所以，比賽結果幾乎是一開始就內定了，無非是你贏一局，我再拿下另一局罷了。

杜秋凝望龍小川：“老板也有老板的規矩和無奈，野球賽也是商戰的一部分，這個我就不和你們細說了。總之，我希望你能幫我消除假賽假球的不正之風，讓一潭死水的比賽回歸正常，最終改變如今野球場上的病態格局。”

說到最後他站起身來，痛心疾首地揮舞著雙臂，整個人的形象都好像變得高大正直起來。

龍小川：“就憑我？”

龍在淵：“就憑他？”

叔侄倆同時間出聲，表達的是一個意思。

杜秋按住龍小川的肩膀：“你前麵假裝配合他們演一下，最後一節我會讓你上場，你放開了打努力爭勝，當然，就算輸了也沒關係，輸了算我的！”

對於杜老板這莫名其妙的信任，龍小川心裏挺感動，歉意地看向龍在淵：“小叔，我想試試。”

龍在淵背在後麵的雙手握緊了拳頭，卻後退一步：“路是你自己選的，你看著辦吧。”

他沒有再阻止侄子，是因為如果換成是他自己，大概也會做出同樣的選擇，當初暴揍隊友，不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嘛……

龍小川在替補席上坐了半小時，直到最後一節才重新回到籃球場上。

江野對自己被替換下來沒有任何意見，反正今天的出場時間夠了，不影響拿工資分獎金就行。

龍小川給場上每個隊友都帶了句話：“老板要贏！”

黃昆博愣了一下，轉頭看向杜秋，得到了一個確認無誤的眼神。

現在輪到他做出選擇了，輸贏的後果都很麻煩，總要選一個。

他奸猾似鬼，很快就想到了辦法，趁著攻防轉換的時候與場上隊友做了簡單交流：“咬住比分，剩下的交給我！”

其他三個隊友很配合，積極主動地進攻，全然不像是剛開場時那樣排斥龍小川。

而龍小川這次帶著贏球的任務上場，對比賽有了他的理解。

他沒有像江野那樣卑躬屈膝打和平球，反而積極主動去逼搶和侵犯，把賽場上的氣氛帶出了火藥味。

明明隻是換了一個控球後衛，日強實業隊就像是換了一支隊伍，打法突然變得凶悍起來。

奔牛電機隊的球員猝不及防被連追兩個球，分差縮小為兩分之後才突然反應過來。

他們馬上給對手上強度，想要再次把龍小川當做突破點，在其身上拿分保持領先。

可誰能想到，龍小川在場邊看了半小時後已然找到了每個對手的短板和弱點，他充分發揮體力充沛和小快靈的優勢，在場上左衝右突滑不溜手，依靠敏銳的搶斷連續打了兩個反擊，成功把比分反超了。

要不是黃昆博等人故意放水，連續兩次浪投錯失良機，最後一節完全可以拉開6分以上的差距。

距離比賽結束隻剩下15秒，比分89:88，奔牛電機的進攻機會。

黃昆博開始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