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因

人在瀕死前, 求生的欲望會反抗所有的心思雜念,完全不受控製,也就是為什麽會有‘反殺’這樣的說法。

道善在被人割了舌頭, 打斷四肢,又被人按在水裏,怎麽會沒有任何反抗呢。

陳菲菲伸手仔細看著他的後脖筋處的淤青,伸手隔著皮肉仔細摸著一截頸椎, 緊接著又去看他的鼻腔和喉嚨, 最後去看他的四肢的關節。

屋內沉默的隻剩下燭火花芯的爆破聲。

陳菲菲抬眸看著對麵齊齊站在自己麵前的唐不言和沐鈺兒。

“這個人……”她說了幾句字又停了下來,似乎一時間不知道如何繼續說下去,隨後索性開始給人分析起來。

她伸手把道善的脖子微微抬起來, 指著兩側已經開始發黑的淤青:“這裏的淤青說明有人這樣張開手,控製住他的脖頸, 你們能看出來吧。”

道善的脖頸處的那道明顯是手指紋路,但因為凶手大概是手上套了東西, 並沒有一個清晰的指紋,但兩側兩側有一團淤青, 明顯是手指用力才會留下的痕跡, 餘下的淤青並不明顯,但依稀可以看到當時是下了氣力的。

程菲菲冷不丁問道:“若是我是凶手, 死者在瀕死之際突然爆發抵抗, 我要怎麽做?”

沐鈺兒歪頭:“會加重力氣。”

“加哪裏?”陳菲菲問。

沐鈺兒伸手自己掐了一下後脖頸一下, 卻發現使不了力氣,隨後用胳膊肘懟了身側的唐不言的手臂:“你掐我一下。”

唐不言垂眸,看著那截微微自圓領中露出的脖頸, 在燭火下發著溫潤的光, 隨後抬眸去看沐鈺兒。

“我自己使不上力氣。”沐鈺兒歎氣, 主動把腦子伸過來。

唐不言喉結微動,最後緩緩伸手,輕輕搭上那截纖細雪白的脖頸。

脖頸滾燙綿軟,偏因為她微微低頭,那截頸椎弧度微微凸起,輕輕抵在掌心,就像一塊嶙峋的玉石,入手光滑,偏生棱角,手指兩側下是跳動的脈搏,一下又一下,快速而溫熱。

那根棉布做成的紅帶子輕輕垂落在手背,隨著兩人古怪的動作,帶來微微的癢意。

唐不言驀地想起,有次摸著吉祥耳朵時,那隻小小綿軟的耳朵在掌心是不是轉動著,薄薄的毛絨下是溫熱的軟肉,皮肉下是跳動的生命。

她是這麽小,隻需要輕輕一籠,就能完全覆蓋在手心中。

唐不言遲遲沒動靜,沐鈺兒不解歪頭,最後恍然大悟,善解人意說道:“少卿是不是沒力氣啊,那我讓王新來。”

結果她腳步剛一動,脖子上的手就微微用力,把人定在原處。

她就像被抓著後脖頸的小貓兒乖乖站在那裏,大眼睛眨了眨,鬱悶說道:“你幹嘛。”

唐不言垂眸,但手指開始微微壓了下去,最後輕輕用力,手指兩側掐著她的兩側的跳動的脈搏。

沐鈺兒動了動脖子,下意識掙紮起來,後脖頸處的那隻手不得不加大力氣,整個過程中大拇指的力量變化最為明顯,到最後甚至連著虎口都微微傾斜卡在她的最上麵的頸椎骨節上。

兩人皆是一頓。

“手指的力量會變化。”

陳菲菲慎重點頭:“手指的力量有限,這個時候不得不借助手臂的力量,但不會直接用手壓下去,這樣反而控製不住,所以大部分人就會借助虎口的力量往下壓,那死者的靠近後腦勺的那截頸椎就會因為窒息,加快他的死亡。”

沐鈺兒的視線再一次看向道善的後脖頸。

“有痕跡,但並沒有花費太大的力氣,說明死者沒有死命掙紮過,凶手用手指就能把人製住。”

“我之前猜想會不會是死後做的假象。”陳菲菲指了指他的鼻子和喉骨,“可鼻子上有嫣紅的血跡和泡沫,喉骨內有嗆水的痕跡,所以是生前溺水。”

陳菲菲沉默,隨後拿起他的右手:“你們看,手指上沒有任何傷口,往常我們在碰到這樣的案子時,死者都會劇烈掙紮,手指是最能體現出來的,胡亂抓東西,指甲縫內都是東西,甚至激烈點,指甲蓋都會劈叉,脫落,但你們看這隻手。”

道善體型微胖,常年撥動佛珠和敲木魚,食指中指上有一個厚厚的繭子,但總的來說這雙手並不算粗糙。

現在這隻手被水泡過,泛出一絲沒有人氣的死白,但手指完好無損。

沐鈺兒啞然。

“那是不是說明就連被敲斷四肢時都沒有掙紮?”她不可思議說道,“他為什麽不反抗。”

陳菲菲沉默,隨後伸手暗了暗膝蓋。

膝蓋內的骨頭已經斷了,按下去皮肉鬆軟不說,還會陷下一個深坑。

“裏麵的骨頭都碎了,手腕腳腕沒有被捆綁的痕跡,雖然很離奇,但目前來看,他確實也沒有掙紮過。”

“是不是昏迷了?”王新悶聲悶氣說道,“沒反應過來。”

“這樣的疼痛,除了死了,大概就是吃了十瓶蒙汗藥都會醒過來。”陳菲菲苦笑著,“人的骨頭被這樣敲碎,可不是撞了一下門的疼痛。”

王新迷茫,最後猶豫說道:“我聽說佛家有不少修煉手法就是修習忍痛的,他是不是修習這個功法的人,所以不覺得疼?”

沐鈺兒搖頭:“那是苦行僧,太陽底下暴曬,瀑布下衝刷,最後想要練成刀.槍不入的銅牆鐵壁,可人就是人,有血有肉,怎麽可能刀槍不入。”

王新蹙眉:“那到底是怎麽回事?”

沐鈺兒打量著道善青白的臉:“可若是他是自願的,為何臉上這麽猙獰?”

“沒控製住吧。”陳菲菲開始打量著他身上的傷口,“人在死前便是心裏建設做的再好,可求生是本能啊,也許他一開始慷慨赴死,可等他回過神來時,卻早已沒了力氣,便隻來得及做表情了。”

沐鈺兒摸了摸下巴,看著道善不甘心睜大的眼睛。

“所以,他到後麵還是後悔了?”她喃喃自語。

“後不後悔不知道,但至少說明他和凶手極有可能是認識的。”陳菲菲說,“你們可以查一下他怎麽會到地藏殿,人肯定就是死在那裏的,不可能再千裏迢迢背過去,塞進蓮花缸裏,這麽熱的天屍斑屍僵會形成得很快。”

沐鈺兒歎氣:“東林寺的僧人說他午時後就出門了,發現他已經是四個時辰後的事情,他為何要出門,為何來觀音廟,這個凶手做事很隱秘,如今殺了三個人,卻是一點痕跡也沒留下。

“這人蓮花手珠要取下來嗎?”陳菲菲看向手腕上的佛珠,“死者生前一直牢牢抓著這個佛珠,佛珠上有一個‘蓮’字吊牌裂開了,要不要給人送回去。”

死者的東西都是要歸還的。

初夏的日子已經有些悶,王新摘下白布喘氣,歎氣說道。

“我之前詢問東林寺的僧人時問過這個蓮牌的意義,他們說時候因為他們修習淨土宗,修行法門是念佛,特別是稱名念佛,開始於於東晉慧遠和尚,說慧遠和尚在東晉太元十五年在廬山東林寺建蓮社,社中種滿蓮花,連佛祖衣服上都有白蓮,後來慧遠和尚也被稱為蓮宗十二祖。”

他自嘲道:“如今這個道善和尚自己也死在蓮花缸裏,也不知凶手是有意還是無意的。”

一直沉默地唐不言長睫微動,冷不丁盯著王新看,那雙黑漆漆的眼睛莫名看得人頭皮發麻。

王新被看得神色奇怪,不由摸了摸腦袋:“少卿看我做什麽?”

“性空是怎麽死的?”他問。

王新老實說道:“被人活生生破開肚子,挖空內髒,疼死也有可能是流血過多死的,誰知道呢。”

“那玄氣呢?”

“被蓮花燈砸死的啊,腦袋都破了,熱油都灌進去了。”王新打了一個寒顫,“說起來這個最可怕了。”

“為什麽這麽問?”沐鈺兒問。

唐不言沉吟片刻,目光先是落在道善身上,隨後眸光看向沐鈺兒:“我好像知道他為什麽會死在地藏王菩薩廟前,甚至前麵兩個人,為何一個被人挖空內髒死在觀音廟,一個被用油燈砸死在大雄寶殿裏,似乎有一個……”

他聲音一頓,語氣略微有些古怪:“玄而又玄的解釋。”

沐鈺兒揚眉:“少卿說來聽聽。”

唐不言沉默:“先從道善開始,司直了解地藏王嗎?”

沐鈺兒眨了眨眼:“不太了解,不過之前急召來時,澄明和我說過一些,說天王殿後麵的東西兩側都是地藏殿,但一側是東麵是平安地藏殿,西麵是救苦地藏殿,還說裏麵供奉著的是地府的十大殿主,哦,這個地藏王就是那個地獄不空誓不成佛的那個。”

後麵這句是解釋著給陳菲菲和王新聽的。

兩人似懂非懂點了點頭。

唐不言點頭,接過話題,仔細說道。

“地藏王菩薩法身一般是右手持九環錫杖,左手持明珠,寓意右□□霆,左手慈悲,也就是除盡天下不平事,照亮輪回路。”唐不言神色平靜說著,“相國寺的寺廟內供奉了地藏王菩薩,兩側更是把陰曹地府的十大殿主全都左右分列,閣君所在的殿各有各的作用。東邊為一到五殿閣君,西邊為六到十。”

“你記得道善死在東西哪邊殿前嗎?”他問著沐鈺兒。

“在西麵右邊的蓮花缸中。”沐鈺兒說。

唐不言沉默,好一會兒才繼續說道:“西麵供奉著第六到第十殿,若是靠近右邊的,那他對著的就該是左麵的兩個閻王。”

沐鈺兒神色微動。

“第十殿為轉輪王薛,專司各殿解到鬼魂,分別善惡,核定等級,並無懲戒職能,但第九殿為平等王陸,司掌豐都城鐵網阿鼻地獄,相傳凡在陽世殺人放火、斬絞正法者,都解到本殿,隨發阿鼻地獄受刑,直到被害者全都投生,殺人者才能轉生。”唐不言聲音低沉,神色凝重。

沐鈺兒神色微動。

“至於斷舌,就像王新說的,道善修習淨土宗,法門便是念佛,他們要求修行者用念佛行業洗滌內心,以彌陀的願力作為修煉,內外相應,引導修行者往生極樂淨土。”

沐鈺兒心思震動:“凶手切斷他的舌頭是因為不想他往生極樂淨土。”

唐不言沉默:“還有死在蓮花池中……凶手的每一步都有目的,那死在蓮花池中便是如此,他們修習《往生論》,經義也是來自淨土宗,因此淨土宗亦稱‘蓮宗’,凶手讓他死在自己心心念念,日日接觸的地方,不可謂不心思深沉。”

“那性空呢!”陳菲菲忙不迭問道。

“性空來自草堂寺,草堂寺修行三論宗。”唐不言繼續說道,“三論宗講究一切皆空,諸法皆空。”

沐鈺兒喃喃自語:“皆空……”

唐不言垂眸:“他們以《大品》、《法華經》和《華嚴經》為宗依,草堂寺因為……香火並不旺盛,所以他們的主殿另辟蹊徑,供奉的就是千手觀音。”

沐鈺兒歪頭:“這就是能解釋為什麽凶手把人殺了就殺了,還要千裏迢迢搬到觀音廟裏來,凶手很了解他們每一個人,更了解每一個教義,他……”

“是不是一個和尚。”她聲音倏地壓低,神色微微觸動。

尋常人拜佛求的就是心想事成,哪裏會知道這麽多,隻知道這裏供著一個佛,有用就求,沒用就換一家,更別說佛家裏麵的還有八個宗派,每個寺廟中各自供奉著什麽,這些都不是尋常普通人會關心的。

陳菲菲走了幾步,神色微微急躁,低聲說道:“那玄氣呢,他可是眾目睽睽之人被蓮花燈砸死的。”

唐不言抬眸,看向右側蓋著白布的屍體。

“華宗寺修習法華宗,此派是最早融入中原大陸的教派,據傳佛陀在不同時機、對不同聽眾分五個階段說出的五類不同教法,名為“別義五時”,但其實還有一個你們更耳熟的說法,便是——醍、醐、灌、頂。”

陳菲菲倒吸一口冷氣。

王新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腦袋,齜了齜牙。

“佛陀根據《大般涅盤經》中的一則故事,從牛出乳、從乳出酷,次第而出生酥、熟酥、醍醐五味的譬喻而得出的教義。”唐不言聲音冷淡。

沐鈺兒繞著唐不言沉默打轉。

“我一直在想凶手殺人的動機是什麽?”她開口說道,“如今種種看來一定不是隨意而為,他給草堂寺、華宗寺和東林寺發的請帖上印的是那個交.腳彌勒佛,為的就是想要把著三人引出來,可怎麽引呢,他怎麽確定這三人一定會來。”

“這三人在廟中地位不低,這些東西一般都看得到。”唐不言說道。

沐鈺兒又是繞著他走了兩圈,最後伸出兩根手指,捶到唐不言問題。

“有兩個問題。”

她心思微動:“第一:這個佛像正如少卿所說是前朝之物,凶手怎麽知道,這三人怎麽知道。”

“若是按照往常案子判斷,這幾人……”唐不言低聲說道,“若不是敵人,便是同類。”

“對!”沐鈺兒腳步一頓,“不是兄弟反目成仇,就是陳年舊事複仇。”

唐不言頷首:“還有呢。”

“為什麽看了這個佛像,這三人都來了?”沐鈺兒歪頭,“這點我倒是有個想法。”

“是江湖人是嗎?”陳菲菲出聲說道,指著道善胸口上的傷口,“和性空身上相差無二,雖然玄氣身上沒有,但萬一他打架的時候躲在最後呢。”

她開了一個玩笑,隨後繼續正色說道:“江湖上一向有不成文的規矩,信物急召,生死而來。”

沐鈺兒點頭:“有這個說法,就是說我們約定一個東西,隻要見了此物,不論生死都要過來。”

這是解釋給唐不言聽的。

“但以武犯禁是大忌。”他蹙眉說道,“尤其是在洛陽。”

“所以他們選在寺廟啊。”沐鈺兒意味深長說道。

唐不言神色微動:“此人還很懂洛陽的規矩。”

沐鈺兒沉默不言。

凶手的痕跡明明影影綽綽,卻又令人完全理不出任何線索。

“我想查一下他們三人出家前的事情。”沐鈺兒說,“王新,你給北闕寫個信,讓他們把這幾人的底線翻一下。”

王新點頭。

“對了,你等會去問問道善的事情,尤其是,出家前是否有錢,為何出家,什麽時候出家,為人如何,為人方便一定要一個個問過去,來的路上和誰見過麵,在這裏和誰單獨見過麵。”

王新神色嚴肅,一一記下。

沐鈺兒繞著他唐不言走了一圈又一圈,陳菲菲看的眼暈:“小鈺兒你是貓嘛,繞著少卿打什麽轉,快說下一步要做什麽。”

沐鈺兒訕訕停住腳步,抬頭去看唐不言:“隻是隨便走走。”

“嗯。”唐不言輕聲說道。

“現在我打算去看看那個大雄寶殿上的魚線有沒有線索,還要再去地藏殿看看有沒有線索,把人手腳打斷是需要時間的,千牛衛怎麽會沒有發現呢。”

她背著手溜溜達達地又走了一圈,最後側著抬眸去看少卿:“少卿和我一起去嗎?”

唐不言頷首。

“你們先去休息吧,我和少卿去。”沐鈺兒說道。

陳菲菲打了個哈欠:“累死了,我這兩天還沒睡三個時辰呢,不過我打算再仔細看一下三具屍體,我總感覺有些地方很奇怪。”

王新皺眉:“張一哪裏去了。”

話音剛落,就聽到門外傳來張一咋咋呼呼的聲音:“為什麽不把人攔住,他一定時候去告狀了,萬一在陛下麵前胡說八道怎麽辦!”

“陛下不會信的。”陳策無奈的聲音響起。

“那也是給北闕穿小鞋。”張一憤憤不平說道,“現在隻是死了三個和尚,一看就是針對和尚的,他要是沒做虧心事,怕什麽。”

“少說幾句吧,別給你們司直惹麻煩。”陳策連忙捂住他的嘴巴。

張一小眼睛瞪得極大,嘴裏不甘心的嗚嗚幾聲。

大門被打開,沐鈺兒站在門口:“叫你去仔細問口供,問好了沒。”

張一歎氣,伸手捶了捶腦袋:“問什麽啊,現在整個相國寺人心惶惶,所有和尚都怕死了,我問什麽都是念佛號,我現在腦袋都嗡嗡的,那個法明就給我念什麽王八經,我一個字都沒聽懂。”

沐鈺兒蹙眉:“就沒有冷靜一點的人。”

“草堂寺、華宗寺和東林寺三個寺廟的人就別說了,所有人都在念經,說是往生經,其他寺廟的人也都住在一起,一問三不知,相國寺的人還算鎮定,但今日他們都在後院,都說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幾個輩分大點的和尚到處都在安撫人,聽說淨業寺的長老打算天一亮就走,所有人都在到處跑,忙得水都來不及喝一口,我也攔不住。”

陳策點頭,神色嚴肅:“司直可有線索,現在相國寺一團亂,但我覺得越亂越容易出事,隻是他們已經聽不進我們說話了。”

沐鈺兒眉心緊皺。

凶手潛伏在眾人之中,卻是越亂越容易出事。

“今日白天,你們就在大雄寶殿,為何沒有發現地藏殿的事情。”

大雄寶殿在地藏殿的後麵。

陳策無奈苦笑:“陛下帶走了不少千牛衛,隻留下兩個小隊,共計四十人,相國寺這麽大司直也是見識過的,梁王害怕,直接要走了十五人,白日裏司直發現了那個魚線,我就留了五個人,剩下的二十人,四人一隊,五小隊,三炷香的時候一個榜次,從前院到後院,實在是有心無力。”

沐鈺兒為他多嘴解釋了一下:“大雄寶殿和天王殿隔得很遠的,那天我快走都走了一炷香,兩座地藏廟在後側,之後還要走空地,而且空地上還有鍾樓鼓樓,若是道善一開始被隔了舌頭,喊不出來,也確實聽不見,看不到人的。”

“不過千牛文可有在午後看到道善。”

陳策臉色越發難看:“沒有。”

沐鈺兒揚眉。

“我們大概三刻鍾才能走一圈,也就是說天王殿前麵的三刻鍾才能走一遍,可道善若是從後院到前院,我們從前殿到後院,相對而走的一條路我們不該沒有看到,可事實就是,我們就是沒看到。”

沐鈺兒擰眉。

相國寺是回廊設計,雖兩側奇石怪木,但走路的就是一條回廊,千牛衛巡邏雖不密集,但一條路這麽多千牛衛,總該有一兩人看到的。

“這倒是有些奇怪。”陳菲菲說,“難道還有小路不成。”

“不可能有小路。”陳策斷然說道,“我們早已裏裏外外排查過相國寺了,不過相國寺院子很多,也確實不排除會有盲角。”

“真是頭大。”陳菲菲歎氣,慢吞吞脫下手中的手套。

“還有更頭大的,梁王剛才非要下山去送信,說要給陛下看。”張一在一側生悶氣,“陳統領也不攔一下。”

陳策愁眉苦臉:“我怎麽攔啊,那可是梁王啊,你若是真氣不過,可以叫你們少卿去攔。”

他破罐子破摔地慫恿著。

張一下意識去看唐不言,很快又嚇得移開視線。

“不礙事。”唐不言平淡說道,“掀不起風浪。”

大概有人天生就能安撫人,便是這麽短短幾個字,張一氣悶的心立刻舒緩下來。

“行,少卿說沒事就沒事!”張一一向心思走得快,大大咧咧說道。

沐鈺兒捏著腰間刀柄:“對了,那個魚線可有發現?”

陳策正色:“正打算來找你們,魚線整個拉出來了,這個魚線竟然藏得這麽嚴實,從鬥拱中傳過去,最後貼著牆角,藏在繩索中,實在是精細。”

“最後連在哪裏?”沐鈺兒問。

“那個鍾上。”陳策嚴肅說道。

沐鈺兒臉色並無驚訝之色。

“司直早就知道了?”陳策吃驚。

“能猜出來。”沐鈺兒背著手,朝著門外走去,“事情就一個焦點,蓮花燈到底是不是自己掉的,往後退的一個問題,那就是蓮花燈鉤是怎麽突然斷的,在此之前,隻有敲鍾這個事情似乎有些奇怪。”

“哪裏奇怪?”陳策跟了上去。

沐鈺兒抬頭看著夜色,笑了笑:“太過順利了,而且這是那日論法時他們唯一動過寺廟裏的東西,這個唯一東西之後蓮花燈恰恰掉了。”

“那說不好就是時間到了才斷了,論法的時間是一炷香,也許凶手早做好準備,那個時間段剛剛好。”陳策反問。

沐鈺兒點頭:“確實也有這個道理,但怎麽斷的呢?”

陳策語塞。

掛著蓮花燈的鉤子是鐵鉤,怎麽會突然斷了掉下來呢。

“找出作案辦法才是最重要的。”沐鈺兒神色鎮定自若,“隻要找出凶手是如何讓蓮花燈落下的,我們就能進一步推出事情到底是發生的。”

陳策了然:“那我們現在怎麽辦?”

沐鈺兒摸索著劍柄的手一動:“麻煩統領幫我找一下碰過蓮花燈和那個鍾的人,讓他們來大雄寶殿一趟。”

作者有話說:

來姨媽了,就莫名焦躁,心神不定的,啊啊啊啊啊啊,也有可能是看到巨大巨大巨大的蟑螂了,真的好大,心如死灰……南方蟑螂是什麽奇異鍾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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