扳指

常年不見天日的腥臭味混著潮濕的空氣猝不及防噴了兩人一臉。

從天階縫隙中倒掛出來半張貓女臉興奮地張開嘴, 尖銳的牙齒混著暗紅的血色,驟然暴露在兩人麵前,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兩人, 嘴角大張,似乎要把人一口吞下。

沐鈺兒手比腦子快,左手手肘驟然往後頂去,右手反手帶著唐不言, 頭也不回地跑了。

饒是大膽如她, 也被剛才那一下給驚到了。

——屬實是長得太過驚悚。

貓女受驚,發出一聲尖銳慘叫,隨後就像一灘水, 快速消失在天階的邊緣附近,乍一看就像是完完全全擠在牆壁縫隙中。

濕漉漉的空隙中隻留下一趟水漬。

“原來是這樣。”沐鈺兒看著貓女的消失, 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整個天階竟然完全貫通!”

怪不得, 貓女總是好像突然消失一般,若是整個天階都是一個逃生通道, 加上銅牆的掩護, 確實完全可以蒙蔽人的視線。

沐鈺兒沉吟片刻:“我去裏麵摸一下有什麽玄機,少卿別靠我太近。”

唐不言抬眸, 一張臉越發沒有血色, 整個人瞧著越發冷沁沁的。

“她會不會再出來?”他冷不丁問道。

沐鈺兒搖頭, 隨口說道:“不礙事,再出來就再給她一拳。”

隻是她走了兩步就被人扯住了手腕子。

“她總共消失過三次,金鳳大統領的那次在龍首邊上, 昨日那次在大門上方, 這次在這裏, 可見不會隻有這一個入口。”唐不言握拳咳嗽,眉間不由蹙起,“既然全都天階是貫穿的,不如去檢查其他地方。”

“那為何不先檢查這裏。”沐鈺兒不解說道。

唐不言歎氣:“貓女一看便性格膽小,你若是在過去便嚇到她了,不如去其他地方看,讓她放鬆警惕,等會也好抓。”

沐鈺兒眉尖一揚:“有些道理。”

本就穿著濕衣服走了許久,又被剛才那猝不及防的血腥味一激,唐不言開始覺得頭疼,隻能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額頭,慢吞吞跟在唐不言身後。

沐鈺兒來到昨日唐不言受驚的地方,剛一伸手就好巧不巧和一雙血紅眼睛對上了。

——巧了不是。

唐不言也沉默了,這貓女運氣倒是不怎麽好。

沐鈺兒齜了齜牙,手中的長刀卻肅然出鞘,毫不客氣地直擊貓女腦袋。

精光黯黯,刀寒澄流。

貓女瞳仁倏地放大,隨後驟然發出尖銳嘶吼,在刀背剛要掃過她腦袋時,呲溜一下,溜走了。

沐鈺兒手中長刀勢如雷霆,卻收如清風,堪堪停在差點要把雕塑攔腰砍斷時,停了下來。

饒是一側的唐不言,也看得屏住呼吸。

這次站的近,沐鈺兒這才發現這個密道機關到底是怎麽回事。

整個天階並不是完全貼著銅牆的,在靠近雕塑那一端,都會留有一尺左右的空隙,隻是整個設計的弧度格外流暢,又有雕塑作為障眼法,站在底下往上看時,很難會有人注意到這一點,便是當時沐鈺兒自己親自走了一趟,目光也不曾在腳下這條縫隙中停留。

“還真的挺像貓的。”她反手挽了一個劍花,也不再插入刀鞘中,隻是隨意握在手中,“這麽小的地方也能鑽進去,可不是貓。”

唐不言長睫微懂:“她似乎不像一個正常人。”

沐鈺兒握刀的手一頓,很快就察覺出他的意思,扭頭去唐不言:“少卿之前說過的狼女的故事,你是覺得這個貓女也是如此。”

唐不言沉吟:“一般人遇到危險,瞳仁會下意識緊縮,可它卻是放大,貓在遇到危險,或者緊張時便是如此,瞳孔放大,眼睛瞪圓,這是她的第一點不同。”

“第二,她好像不會說話。”

沐鈺兒把刀背在身後,隨意溜達著:“這倒是,幾次遇到危險她都隻是嘶吼,聲音也完全不像人能發出來的。”

唐不言捏著手指,冰白的麵容顯出幾分陰沉:“第三,她的身體太過柔軟了。”

沐鈺兒繞到唐不言身後,聞言腳步一頓,神色頓時嚴肅起來:“確實,便是戲班子裏的人也沒有這樣的,這裏的寬度隻有一尺左右,貓可以鑽,但貓比較小,骨頭加起來也沒有五兩重,人怎麽能這麽柔軟呢。”

“第四……”唐不言感覺到自己手腕被繃緊,不得不伸手,把快要把自己繞起來的沐鈺兒拽回來,“人不能像貓,貓也不會像人,總是不會弄混的。”

沐鈺兒隻好倒退後退,站在唐不言身邊,仰頭看著她:“我也覺得這人有點奇怪。”

她扒拉著繩子,心中在‘解不解’中猶豫,嘴裏卻繼續說道:“少卿是覺得她是被人故意弄成這樣的。”

唐不言神色冰冷:“狼女是意外,貓女卻不是。”

“為何會這樣?”沐鈺兒不解問道,隨後又自問自答,“總不會就是為了這幾日嚇唬人,自己開心吧。”

“不對。”她很快便又反駁道:”此事一定是很內宮的陛下兩次幻覺有關,所以是早有預謀!”

這幾日的團團迷霧隨著這場戛然而止的大雨,終於在此時此刻露出一條清晰的線。

原來有人早早就為今日詭異的一切鋪路,隻等著在最後完成自己心中的欲.念。

“真的是王、蕭舊事嗎?”沐鈺兒忍不住又開始走兩步,“那些人不是都被流放嶺南了嗎?”

她忍不住靠近唐不言,緊盯著他的眼睛:“他們回得來嗎?陛下會讓他們回來嗎?”

唐不言垂眸,看著麵前警覺的大眼睛,沉默地搖了搖頭。

“所以會不會是有人假冒王、蕭舊人。”沐鈺兒鬆了一口氣,站回原來的位置,“若是有人假冒,這倒是好事。”

東宮如今還深陷厲太子風波中,至今不得自由,陛下對往事一向雷厲風行,手段狠絕,一旦牽扯到王、蕭之事,隻怕又是一場腥風血雨。

唐不言依舊沉默,看著貓女消失的地方,眉眼微壓,神色隱晦難猜。

“不過這些人繞這麽一大圈又是為了什麽?”沐鈺兒思緒急速翻騰。

“說起來,他們在內外宮廷都有自己的人,布這麽大的局,不會就是鬧一些流言蜚語,嚇唬嚇唬人吧,若是要對陛下動手,可陛下身邊金鳳大統領,容成女官,如今還加一個公主殿下,怎麽想都沒有機會,而且若是可以動手,一開始就下手了,何必鬧這麽一出。”

唐不言沉默,目光在整個天樞內掃了一遍,隨後問道:“你能把貓女帶出來嗎?”

沐鈺兒背著手走了幾步,隨後篤定道:“可以試試。”

她自懷中拿出一個香囊,打開香囊後在裏麵掏了一會兒,隨後摸出一個小小的油布紙,打開後竟然是幾條小魚幹。

三四條小魚幹手指大小,被曬得微微酥脆,表麵放在鍋中微微煎到金黃色,隨後一層鹽,一層糖,直到黃色完全著色,這才放在院中暴曬,讓整條魚外酥裏嫩,幹潔清爽。

便是唐不言問道味道也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鹹香中微微帶點甜,還有種焦香,一聞便是極好吃的東西。

唐不言吃驚:“怎麽身邊還放著這些東西?”

沐鈺兒頗為得意:“張叔給我做的,很好吃的,奶黃最愛吃了!”

唐不言啞然:“你和貓兒搶吃的。”

沐鈺兒不服氣地皺了皺鼻子:“什麽和貓兒搶,本來就是我提議張叔做的,魚是我買的,也是我掛上去曬得,再說了奶黃是一隻小貓咪不能吃太鹹的,所以這本來就是我的!”

唐不言詭異地沉默了。

——理直氣壯到無法反駁。

沐鈺兒拎著一個小魚幹,也不知從哪裏抽出一條線,裹在魚幹上,隨後放在空隙處,又一下沒一下地晃著。

姿勢熟練,一看就沒少釣過貓。

果然沒等多久,先是一隻小黑爪子探了出來,在空中扒拉了幾下,偏偏一次也沒撈到,不得不半個身子露了出來,沐鈺兒眼疾手快,在它腦袋剛伸出來時,一把薅住黑貓的後脖頸,順便把魚幹拎走,一點便宜也沒有給貓占走。

空手套黑貓,不過如此。

唐不言在一側看得有些歎為觀止。

——奶黃不待見她,似乎也是有些理由的。

這隻黑貓體型偏大,被抓之後不但不似尋常貓兒安靜下來,反而劇烈掙紮著,麵容凶神惡煞,聲音嘶啞憤怒。

沐鈺兒臉上的得意的笑還沒露完,就不得不花費大力氣去按貓。

“好凶啊。”沐鈺兒捏著她的兩隻後爪子,聽著她發出低沉的威脅聲。

“哈!”黑貓怒目圓睜,態度格外凶悍。

唐不言蹙眉:“抓了這隻貓,萬一把那個貓女嚇得不出來怎麽辦?”

沐鈺兒信誓旦旦說道:“不會的,若貓女一直和這隻貓生活在一起,貓可比人有情誼多了。”

話音剛落,唐不言背後的雕塑後猛地冒出一個紅色的身影。

沐鈺兒把貓往地上一扔,手臂輕抬,借著紅繩的拉力,直接把唐不言拉回自己身邊,手中長刀倏地自背後抽出,紫氣鬥牛,麒麟烈火。

貓女見黑貓跑了,便以不可思議的柔韌避開這一刀,整個人如水般再一次滑入細縫中,隻是沒想到走到一半,突然卡住了。

一把烈烈鋼刀直接鋥得一聲插入銅製的天階半寸,順便釘住了貓女的紅色衣服。

原來之前都是虛晃一招,沐鈺兒的目的就是為了這一下把人定住活捉。

“我就說,貓可比人好多了。”沐鈺兒背著手,意味深長說道。

貓女發出不甘心的嘶吼聲,一雙血紅的瞳仁直勾勾地瞪著沐鈺兒。

如今這位貓女終於被迫安靜下來,唐不言終於看著她猙獰憤怒的模樣,心中那點猜測落到實處,便忍不住緩緩歎了一口氣。

——天災不由人,人禍比天重。

這貓女瘦的近乎脫相,卻又能隱約看出她應該年紀極小。

想來不過十二三歲。

剛才驚嚇到兩人的那個裂到耳後的嘴巴,實際上是被人用刀自嘴角兩側至下而上撕裂,最後用紅線奉上,彎曲猙獰,鮮紅殘忍。

尖銳的牙齒,痛苦的嘶吼,皆非人天生之像。

沐鈺兒帶著唐不言上了天階,貓女見人靠近,掙紮地越發激烈,一雙眼似帶刀含勾,滿是憎惡。

沐鈺兒伸手去搭她的肩膀,手指微微一動,那人便扭頭去咬那隻手。

“好瘦啊。”沐鈺兒收回手,低聲說道。

入手的觸感近乎咯手,劇烈的掙紮下好似是一個骨架在湧動。

貓女臉上被線縫合的傷口上冒出血來,在蒼白的臉上劃下一道道血痕,最後落在髒兮兮的紅裙上。

“好多血啊。”沐鈺兒喃喃自語,隨後蹙眉說道,“這麽抵抗,很難抓啊,可能會傷到她。”

唐不言蹲下.身來,靜靜地看著麵前渾然不在意自己受傷的模樣。

貓女注意到他的目光,扭頭,憤怒不甘地怒視著他。

唐不言眸光極深,借著窗邊半亮的搖曳燭火,越發顯得灩灩似霰,沉沉藏霧,雖有些冷沁沁的,卻又不會讓人心生驚懼,反而在看久之後莫名安靜下來。

貓女被這樣平靜溫和的眸光籠罩著,凶狠的目光終於微微渙散,掙紮的動靜也逐漸變小,到最後顯出幾分稚女模樣。

沐鈺兒看得大氣也不敢喘一下。

唐不言伸手,用袖口輕輕擦了擦貓女下顎處滴落的血珠。

鮮紅的血瞬間染紅淺藍色的衣袖,昂貴的綢緞被血絲氤氳,冰白的手指就像高高在山的神佛輕輕垂眸,輕撫世間百態,淒苦眾生的額心。

沐鈺兒欲言又止,盯著唐不言的側臉微微失神。

貓女似貓兒一般歪了歪頭,目光不似剛才的躁動,呆呆地看著他,沒有任何情緒,但也沒有任何抗拒。

隻見她嘴角微張,不似人形的麵容瞬間猙獰起來,嘴角裂開,獻血噴湧,幾近恐懼,卻又在那眸光中露出幾分不解來。

“啊。”她輕輕叫了一聲。

沐鈺兒聽著,驀地有些難過,但更多是的憤怒。

因為一些人的一己私欲,生生毀了一個小女孩,如何不令人憤怒。

唐不言的手輕輕搭在她慘白僵硬的手指上。

貓女盯著那隻宛若精致白玉雕刻而出的手指,枯瘦嶙峋的手指微微蜷縮。

“出來吧。”唐不言開口,輕輕攏住她的手指,溫和說道。

沐鈺兒不由屏息看著麵前安靜的一幕。

貓女怔怔地看著他,一動不動,不知到底有沒有聽懂。

唐不言手臂微微用力,貓女一動不動,就像一隻懵懂的小貓兒。

“誰!”

誰也不曾想,大門被人倏地推開,刺耳尖銳的聲音在安靜的銅壁內被無限放大。

驟然的光亮讓貓女受驚,瞳仁猛地收緊,本該鬆弛的狀態突然激動起來,發出一聲尖銳長鳴。

與此同時,不知從哪裏躍出來的黑貓,在空中,貓爪寒光淩厲,威脅之氣驟然響起。

——直指唐不言!

沐鈺兒下意識手指一動,係著紅繩的手腕猛地一抽一拉,唐不言便被拽的一個踉蹌,還未站穩,就被沐鈺兒懶腰站穩,隨後腰間長刀刀背一揮。

與此同時,貓女在發出一聲長嘯後,紅衣刺啦一聲,隨後立刻消失在眾人之前。

黑貓也不戀戰,身形靈巧在空中打了個轉,躲過沐鈺兒並不致命的一擊,隨後輕輕落在地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立刻消失縫隙中。

錯失良機,沐鈺兒不再上前,反而把長刀隨意歸鞘,立刻扭頭去看唐不言的手。

隻見手心被尖銳的長甲劃出兩道血痕,血痕中隱隱有黑痕。

沐鈺兒嚇得嘴皮子哆嗦了一下:“有毒!”

“暈不暈啊?”

“頭疼不疼?”

“喘得上氣來嗎?”

“有沒有哪裏難受?”

沐鈺兒一邊慌張問著,一邊利索地直接拆了發帶,使勁裹在他的手心,把他掌心的傷口附近血液直接截斷。

“菲菲對毒物很有了解。”她抽空安慰了一句,“沒事的,天下沒有她解不了的毒。”

唐不言垂眸,冰白的麵容是說不出的冰冷。

“怎麽是你們!”

天階下,莫白帶人入內,終於看清兩個蓑衣人的樣貌,頓時大驚,陰沉的臉上頓時露出一絲錯愕之色。

沐鈺兒糟心地看著他,卻又不知要說什麽。

莫白是千牛衛副統領,拱衛天樞職責所在。

她們不請自來,本就為賊,他如此警覺,本就是他該做的。

可近在咫尺的貓女就這樣溜了,下一次再抓,難度可就翻倍了。

“少卿,司直,你們怎麽在這裏?”莫白在一瞬間的錯愕後,臉上很快露出警覺之色,“剛才這裏似乎有那隻貓女和黑貓的痕跡。”

沐鈺兒小心翼翼地挪到唐不言後麵,伸手戳了戳他的腰,自己裝死,躲在後麵。

唐不言低頭看著手中的紅發帶,隨後抬眸,眉宇間是遮擋不住的疲倦:“今日某和司直發現天樞內有些異樣,便來看看。”

“什麽異樣?”莫白直接質問道。

唐不言垂眸看著麵前年輕俊秀的副統領,好一會兒才說道:“有許多異樣,卻不能與副統領細說。”

沐鈺兒聞言倒吸一口冷氣,連忙拽了拽唐不言的蓑衣。

——少卿說話怎麽這麽直接了!

莫白握劍的手一緊,臉色難看起來。

唐不言這話說得沒有問題,莫白隻是一個副統領,確實不必與他說。

隻是這話過於直接,哪怕此刻唐不言的語氣依舊平淡,神色依舊平靜,這一切都證明他不過是實話實說罷了,可卻也令人下不了台。

“少卿的意思是,這事有點複雜,我們想找容成女官說。”沐鈺兒連忙探出腦袋,苦著臉找補著,“剛才本來可以找到貓女的,誰知道又被她跑了。”

“能找到貓女。”莫白索性岔開話題,激動說話,“人是不是就在這裏,如何能把人找到。”

沐鈺兒扭頭去看唐不言。

唐不言修身而立,神色疏離,若非袖口染了血的帕子已經讓他的手腕上也跟著染上淡紅之色,手心傷口上的黑色也越發顯出,任誰也看不出他此刻的狼狽。

“沒呢,我們剛才也是湊巧。”沐鈺兒扭頭,愁眉苦臉說道。

“那就是說人就是在這裏。”莫白激動起來,“那接下來就讓我們來找吧,把這裏團團圍住,就不信她能逃出去。”

沐鈺兒爪麻,被這個事情的走向驚住了,隻好把腦袋縮回去,又開始戳唐不言,示意他來補簍子。

“好。”唐不言抬眸,又恢複了平日裏冷淡疏離的模樣,彬彬有禮,卻又不甚親切,“那就有勞莫統領了。”

沐鈺兒輕輕嗯了一聲!

“不敢不敢。”莫白說道,“下次司直和少卿若是還想進來,大可找我們帶路,深夜入內,難免會起誤會。”

唐不言叉手致歉:“事出突然,給副統領惹麻煩了。”

莫白連忙避開這個禮,心中微微揚起的火氣也悉數消失:“剛才是卑職口氣不好,還請少卿恕罪。”

他也不等唐不言回答,隻是繼續說道:“如今已經醜時了,卑職就讓人備馬車送兩人回去吧。”

唐不言頷首。

沐鈺兒鬆了一口氣。

莫白動作很快,沒一會兒就拉來一輛馬車,親自扶著唐不言上了馬車。

他禮數周全,態度恭敬,沐鈺兒倒是怪不好意思的。

“今日真是麻煩統領了。”她站在車轅上,目光一尖,看著虎口處還裹著白布,“上次的傷還沒好啊,怎麽還裹上白布了,這個是北闕的金瘡藥,效果很好。”

沐鈺兒掏出一個瓷白瓶子遞了過去。

莫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沒事,雖然隻是被繩子劃了一下,但這幾天一直下雨,今年千牛衛輪值的地方多,我怕沾上髒的,到時候發炎就不好了。”

沐鈺兒了然點頭:“是這個道理,天樞內到處都是銅鐵,難免再傷到,如此就不打擾副統領了。”

莫白頷首,看著沐鈺兒上了馬車。

馬車很快就在在夜色中緩緩離去。

沐鈺兒坐在唐不言身側,見他雙眸微壁,靠在車壁上,臉上毫無血色,顯出幾分病弱虛弱。

“是不是凍著了。”沐鈺兒擔憂問道。

唐不言蒼白的唇微微抿起。

沐鈺兒看著他下擺完全濕了的樣子,又擔憂地看著他的手心,幹巴巴地安慰著:“也不知這個毒性到底如何,隻是少卿身子不好,可能會難受一些。”

唐不言漆黑的長睫微微一動,隨後露出一雙幽深的雙眸。

他伸手指了指,隨後搖了搖頭。

沐鈺兒一怔。

駕車的是千牛衛。

——唐不言在避著千牛衛!

——千牛衛已經不可信了!

沐鈺兒心中微動,很快便也不再說話,也跟著安靜地坐在一處。

馬車很快就停在北闕門口。

任叔一聽到動靜立馬就起來開門,一開門就看到濕漉漉,狼狽的兩人,立馬擔憂說道:“怎麽都濕了,如今天還寒,切莫著涼了。”

他擔憂地看向一側的唐不言。

畢竟這位唐三郎的臉色實在太差了。

沐鈺兒連忙神說把人扶住:“是不是毒發了,很難受,任叔,你快去叫菲姐起來。”

任叔一聽中毒了,不敢耽誤,連忙一瘸一拐地朝著二進院走去。

唐不言半個身子靠在她身上,沐鈺兒這才發現他整個人冰冷,好似一塊雪一樣。

“很難受嗎?”

“我背你進去吧。”

“這是貓女給我的東西。”唐不言聲音沙啞虛弱,並不回答沐鈺兒的話,隻是自袖中拿出一樣東西,打斷她的話。

沐鈺兒看著手心的一個簡單的酮製扳指。

“查清楚這是誰的東西……”唐不言聲音又輕又急,顯然是想把一口氣把話說話,“貓女無辜,讓人不要把她傷到……”

他的聲音越來越輕,到最後沐鈺兒剛聽到最後一個字,便感到肩膀一沉,這才發現他已經暈過去了。

“唐不言!”

她驚叫。

作者有話說:

修文中,記得回看,貼貼!終於馬上就周五了,可以好好碼字了QAQ

作者本人雲吸貓貓奴一個,關於貓的特性來自百度,若是寫錯了,都是百度的錯,可惡!感謝在2022-06-15 23:58:13~2022-06-16 23:57:2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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