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班

唐不言抬眸看她, 漆黑的眸光冷沁沁的,沉默片刻後輕聲問道:“司長怎麽在這裏?”

沐鈺兒背著手,咳嗽一聲, 鎮定說道:“剛才是審問了阿大,發現有一些問題,所以來證實一下。”

唐不言的目光看向緊閉的大門,揉了揉額頭, 聲音沙啞說道:“是搬家還是歇業?”

“說是六日前突然關門的。”沐鈺兒自他蒼白的唇角上一掃而過, 又慢吞吞看向一側攤位上的糖人上。

“他們的其他去處可知?”唐不言又問。

沐鈺兒搖了搖頭。

兩人站在原處,各自沉默著,一時間誰也不知道說些什麽。

夏風還帶著微微的燥熱, 正午的日光落在頭頂,照得兩人頭頂微微有些發熱, 奴兒在後麵看的眼睛滴溜溜直轉,一副欲言又止的小模樣。

“要不要翻牆進去?”最後還是奴兒先開了口, 小聲說道。

唐不言看著那個高高的牆垣。

“從這裏繞過去,可以去後門。”沐鈺兒比劃了一下。

唐不言嗯了一聲, 抬腳朝著小巷走去, 沐鈺兒猶豫一會兒便也跟了上去,奴兒乖乖跟在兩人屁股後麵, 大眼睛時不時在兩人身上打轉著。

——吵架了!!!

他那顆常年不思考的腦袋大大的蹦出這三個鮮紅的大字。

平潭海戲班位於慈惠坊, 背靠洛河, 卻不在熱鬧的主街,反而位置有些偏僻,但地段還算不錯, 一個戲班占據了四個店麵。

三人繞到戲班後門, 剛繞過去便看到一條波光淩淩的洛水, 再一扭頭就驚訝地發現後門並沒有上鎖,鑰匙虛虛掛在門欄上,鑰匙並未完全插入。

沐鈺兒眉目凝重,右手緩緩搭上腰間的長刀,下意識擋在唐不言身前。

唐不言神色一怔,眉眼微垂,頭頂上那條紅色的棉布發帶被胡亂地綁在頭發上。

沐鈺兒小心地捏著鑰匙,原本鬆鬆垮垮搭在橫杆上的那截插銷被握在手心,隻聽到一聲輕微的噠的一聲,鑰匙脫落在手心。

院內沒有任何動靜,整條小巷安靜地隻剩下夏風穿堂而過的聲音。

沐鈺兒推門而入,後門發出咯吱的聲音。

戲班子的後院狹窄而逼仄,這種一個大台子是平日裏練習的地方,台子上的兵刃架子淩亂地插著幾把刀,台子上的木頭箱子被人隨意打開著,戲服散的隨處可見。

院子裏格外安靜,邊上幾個廂房的門都隻是虛虛的闔著,一側牆院的兩顆樹下掛著來不及收走的衣物。

一般戲班的後院都是戲班眾人休息和練功的地方,平潭海戲班也不例外。

“裏麵沒有人。”奴兒小聲說道。

這裏沒有任何呼吸聲,甚至安靜地有些過分,夏日裏最常見的蟬鳴鳥叫在這裏都消失不見了。

整個院子安靜地有些詭異。

沐鈺兒神色凝重,她已經聞到一股腐爛的味道。

“什麽味道?”奴兒鼻子一動,覺得有些熟悉,卻又一時間想不起來。

唐不言眉心微蹙,去看西麵三間並未關上門的廂房。

“我去看看,奴兒你保護好少卿。”沐鈺兒也跟著看了過去,低聲說道。

唐不言背在身後的手微微一動,很快便又忍著握緊,嘴角微微抿起,目送她朝著那幾件廂房走去。

廂房大門是被虛虛闔著的,還未靠近,那股熟悉的腐爛的混著血腥的味道便從門縫中湧了出來。

她用刀柄輕輕推開房門,濃重的血腥味迎麵而來,三具倒在地上的屍體正仰麵倒在地上,一道自脖頸處的刀痕幾乎割裂整個脖子,隻剩下一層皮肉懸掛著,傷口爬滿了密密麻麻蠕動的蛆蟲。

牆麵上,地麵上,甚至是床單上到處都是飛濺的血痕,或濃或重,血跡散了一地,觸目驚心。

沐鈺兒的目光自那血跡斑斑中移到屍體邊的那半邊染血的腳印上。

一個巨大的腳印,大抵有兩個普通成年男子這般大小。

“好大的腳印。”不知何時,唐不言帶著奴兒來到她身後,奴兒吃驚說道,隨後抬腳看了看自己的腳,“難道這人比我還高。”

人的腳印大抵是和身高有關,人越高,腳印越大。

這人的腳印比昆侖奴還要大上一寸有餘,說明那身高至少也要在八尺之上。

——一個八尺以上的巨人殺了平潭海戲班的人?

沐鈺兒歎氣:“要把京兆府和北闕的人都叫來了。”

—— ——

“一共十六具屍體,和冊子上報備的人數也都合得上。”秦知宴用帕子捂著鼻子,悶悶說道,“戲班主死在台子上。”

陳菲菲也跟著走了過來:“都是一刀斃命,凶手使得是武器很重,一下就砍到骨頭了,所以現在痕跡這麽大。”

“是什麽武器?”沐鈺兒蹙眉問道,“劍應該不行,不能有這麽大的傷口,若是刀那必定是重刀,刀麵極寬的那種,其餘長.槍,戟等長杆武器也不太像。”

“傷口麵寬而長,內在薄而平,兩側皮肉外翻但邊緣整齊,傷口平整,邊緣沒有多餘劃痕或擦痕,是銳器傷,而且凶器很重,但凶手下手快橫準,直接把頸骨砍斷,邊緣整齊,說明凶手臂力很大。”陳菲菲沉吟片刻,還是說了出來,“我懷疑是斧頭。”

“斧頭?”程捷湊過來,“那可是要大力氣的。”

“斧頭都很小的。”秦知宴也緊跟著說道,“而且我們尋常辦案子斧頭都是鈍器傷,因為斧頭太重了,砍人要花很大的力氣,還有可能卡在骨頭裏出不來,所以大部分拿到斧頭都是砸人,敲人腦袋比較多。”

“但除此之外,市麵上和他相似的銳器傷口沒有了,因為斧頭樣子特殊,表麵圓滑而薄細,自下而上逐漸加重加重,很符合傷口上特征,尋常刀尖寬麵是一致的,傷痕大都是內外一致的。”陳菲菲比劃著。

“而且尋常斧頭小而窄,銳利麵不超過手掌大小,這個斧頭應該很大,才能順利直接把頸骨砍斷。”

秦知宴提出疑問:“那斧頭不是很短嗎,這些人若是掙紮了,難道傷口還會這麽整齊,若是沒掙紮,難道是引頸被戮?”

求生之人的掙紮並不會小,傷口必然也會有表現出來,而不是現在的一刀斃命。

陳菲菲搖頭:“這是第一個奇怪的地方,第二個是若是用斧頭人的力氣不可能一直都保持有力狀態,那殺人的力度就該有所變,但這十六具屍體的痕跡是一模一樣的,所以我覺得很奇怪,便有不敢斷定。”

“若是真的是斧頭,那應該就是大斧中的鳳頭斧,它頭長八寸,柄長二尺五寸,在軍隊中用來馬上作戰很是實用。”程捷自幼在軍營中長大,對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很快就說出一個武器名字。

沐鈺兒擰眉,看向台子上的武器架子。

“鳳頭斧是兵家武器,這裏的東西都是花把勢,裏麵都是空的。”程捷第一眼看到這個就上去掂了掂,“若是要殺人,肯定是實心的斧頭。”

沐鈺兒收回視線:“所以凶器是人帶進來的。”

“很有可能。”程捷點頭。

“我們在前麵的台子上也發現了半個腳印,和西廂房的一樣。”王新臉色凝重走來,目光在奴兒身上一掃而過,“奴兒在昆侖奴中也算高的,這人竟然比奴兒還高,我剛才去附近問了問,可那些店主攤販完全沒有印象。”

眾人的目光又齊齊看向昆侖奴。

時下流行‘昆侖奴,新羅婢’,昆侖奴特指‘在林邑以南,皆卷發黑身,通號‘昆侖’’的人,又因為昆侖奴個個體壯如牛,性情溫良,踏實耿直,是以世家豪門府中都有不少這樣的人。

奴兒倒不是唐不言買的,唐家無論對昆侖奴還是新羅婢都沒有特別的喜好,奴兒是他八歲求學的時候,從路上救回來的,當時奴兒連自己年紀也不知道,隻是個子長得高,卻一臉稚氣,話也不會說,被人欺負狠了才不小心撞到唐不言的馬車下。

原本以為是誰家的逃奴,卻發現原來是人牙子還沒賣出去的貨,隻是路上生了重病,不願花錢醫治就把人扔在街上了,那場高燒讓奴兒的心智一直不能似成人一般,隻不過唐不言這些年一直悉心照顧,讓他跟著老師讀書練武,奴兒也勉強算得上能文能武的人。

奴兒見人齊刷刷看過來躲在唐不言身後,偌大的身子縮起肩膀,大眼睛耷拉著,瞧著可憐兮兮的。

“一個這麽高的人,這麽大的武器,若是正大光明進來一定會引注意。”唐不言岔開話題,冷靜說道,“奴兒膽子小,不要看他。”

眾人齊齊哦了一聲,各自移開視線。

“所以人不是正兒八經進來的。”沐鈺兒摸了摸下巴。

“可這裏雖不是主街,但也四通八達,兩側也都是攤販,若是從後門進來,又是居民小巷,怎麽會一點痕跡都沒有。”

“這麽多飛濺的血跡,總不會身上一點也沒沾上吧,這裏也沒有沾滿血的外衣,所以那些血哪裏去了。”陳菲菲不解問道。

“內外也都有人的情況,加上這樣的人走在街上,無論如何也該引人別人注意。”沐鈺兒也頗為奇怪。

“為防以武犯禁,尋常人不能在洛陽街上不能佩戴武器。”唐不言握拳咳嗽一聲,輕聲說道。

沐鈺兒哦了一聲:“是了,我給忘記了。”

北闕是公門中人,自然可以佩戴武器,便是奴兒這樣的唐家家仆,若是單獨一人走在路上,沒有明顯的唐家標記,也會找人盤問的,更別說是尋常人了。

秦知宴點頭:“是這樣的沒錯,路上都有巡邏的金吾衛,若是看到有這樣的人帶著這樣的武器,都會上去盤問的。”

他頓了頓又說道:“每日的巡邏本都會匯總到京兆府中,這月正好是我負責此事,我每日都翻看過的阿,並無這樣的記錄。”

“所以這人甚至沒有在路上走動過。”沐鈺兒摸了摸下巴,“奇怪,那他是怎麽來的。”

“老大,我口供問來了。”張一掄著伶仃小細腿快速搗騰走來。

沐鈺兒接了過來,掃了一眼揚了揚眉。

“沒有任何奇怪的地方,關門前一天還開業唱戲呢,生意好得很,還說有大人物來了,那個勢利眼戲班主都親自出麵接人了。”張一嘴皮子利索說著。

沐鈺兒順手把供詞給唐不言遞去,剛一伸出手反應過來,那供詞就被人拿走了。

“那人有何特征?”沐鈺兒手指摩挲了一下,繼續問道。

“門口的糖人攤販說是個瞎子,還說那瞎子脾氣倒好,許是問道他的糖味了,要了一男一女兩個糖人,讓戲班主幫忙放起來了。”張一說。

“一男一女,是打算送人的?情人?夫妻?”秦知宴敏銳問道。

張一摸了摸腦袋:“這就不知道,人也沒說,但這個攤販畫人還真的挺好看的,那眼盲貴人還說那糖畫女子要蒙上麵紗,還要他畫的仔細一點,這麽慎重對待,我瞧著也有點像送夫人的。”

“燦珍楊並未娶妻。”唐不言淡淡說道,“對門的李家幹果店裏說,十日前,這裏馬上就要閉市的時候,有很多馬車送來,可有問清楚是什麽?”

張一搖頭:“那李娘子也沒看清,不過她大概說了一嘴,說是那些陰森的木偶人。”

“他們對這個頗為忌諱。”他補充了一句。

世人對似人的東西大都有所畏懼,尤其是著木偶人還頗為靈動,更是警惕三分。

沐鈺兒眯了眯眼:“木偶人。”

“若是人躲在木偶人,武器當成這些假把式送進來。”唐不言抬眸,和她四目相對,淡淡說道,“是不是就可以安然無恙,無人知曉的進來了。”

“是了。”秦知宴突然說道,“那些木偶人就挺大的,剛才去前院看,還穿著衣服鞋子,乍一看和人真的沒什麽區別。”

“你去找一下他們的賬本在哪裏,清點一下木偶和武器。”沐鈺兒吩咐著。

張一和王新連忙點頭應下。

“你今日為何來這裏找?”唐不言冷不丁問道。

“對啊,你不是幫我審問阿大嗎。”秦知宴不解說道,隨後警覺說道,“你收了我的錢,不會打算背著我來聽戲吧。”

唐不言眉間一聳。

秦知宴這個大嘴巴立馬就把沐鈺兒之前說的話原封不動說了出來。

沐鈺兒聞言氣極,頂著唐不言的若有若無的視線,恨不得把秦知宴這個大嘴巴給縫上。

“你要辦書院啊。”程捷湊過來,好心說道,“沒錢的話,我有錢啊,阿娘每月都給我好多錢。你若是不要,我可以借你,不收利息。”

沐鈺兒木著臉,幽幽說道:“你們都這麽有錢,弄得我都要仇富了。”

——建個私塾,請個先生,跟吃飯喝水一樣簡單。

唐不言嘴角微微抿起:“沐司長說得對,嗟來之食,不吃。”

沐鈺兒斜了他一眼,小貓兒眼睛委屈巴巴的。

“不說這個了。”沐鈺兒麵無表情拉回話題,“阿大說他們並未直接參與綁架,隻是負責把人送到一個後院,他不知道那是什麽地方,也不認識洛陽的路,但他隱約聽到前麵傳來彈唱的聲音,聲音隱身恐怖,曲調中帶著狐狸鬼怪這樣的言論,因為心中畏懼,一直不敢過去。”

“所以你猜是這裏?”唐不言問。

沐鈺兒點頭:“我之前聽過一處平潭海戲班唱的祈神海戲,也有這樣的神神叨叨的話,我是打算再來聽一次的。”

“現在人死了,倒是證明你的猜測是真的。”秦知宴說。

“凶手對我們還挺了解的。”程捷摸了摸下巴,“趕在我們之前殺了人。”

“少卿為何來?”沐鈺兒扭頭去問唐不言。

“司長之前說你是被平潭海戲班戲班主引到琉璃山的,我覺得有些奇怪,便打算來這裏看看。”唐不言低聲說道。

沐鈺兒沉默。

“哎,你倒是還挺關心司長。”秦知宴促狹地眨了眨眼,奈何麵前兩人不動聲色,麵無表情,麻木冷淡,不由訕訕閉上嘴,“好無趣。”

“哎,那他們怎麽把人帶出去。”程捷不解問道,“帶這麽多人出城,門口會被攔下吧。”

“人不是他們帶走的。”沐鈺兒淡淡說道。

“什麽意思。”眾人不解。

沐鈺兒意味深長說道:“有人用琉璃山做了好大一個幌子,這些人其實隻負責後麵用木偶把人送出去,中間所有看似參與的環節都是虛晃一招,並無任何實際參與,他們最大的作用,就是用來吸引我們的目光,但我們一旦被他們吸引也會徹底斷了線索,就像現在一樣。”

程捷蹙眉:“好複雜,那我們現在是沒辦法了嗎。”

“是啊,線索是不是都斷了。”秦知宴愁眉苦臉說道。

“自然不是。”唐不言出聲說道,“世人都說,成也蕭何敗也蕭何,這夥人用木偶做掩護,自然也會擺在木偶手中。”

沐鈺兒一鼓掌,聲音微微揚起:“對,就是這個道理。”

“沒聽懂。”程捷老實說道,“你們都聽懂了嗎?”

秦知宴和奴兒齊齊搖頭。

陳菲菲倒是若有所思,捏著手中的一片葉子:“問題在於,人既然已經送出城外,為什麽不直接送走,而是送到千裏之遠的琉璃山,那便引出第二個問題,人是怎麽送到琉璃山的,城門口都是官差,這麽多小娘子和小孩,一定會引起大家的注意,若是分散送人出去,消耗的人就不會少,風險就會變大。”

“所以人是怎麽送出去的?”陳菲菲緩緩說道。

“是靠木偶嗎?”程捷猶豫說道,“人放在木偶裏,確實不會有人想到,那還是第一個問題,人為什麽不直接送走,反而要從琉璃山走。”

“這樣多走一步就可以把幕後之人完全栽出去了。”唐不言輕聲說道,“琉璃山中順流而下的木偶,我們完全不知道到底去了何處。”

“那這樣的風險也好大。”秦知宴喃喃說道。

“琉璃山的機關山,對水槐村的把控就是為了把這個風險壓倒最低。”沐鈺兒解釋著。

“找到了!”張一激動跑過來說道,“地下室有一個都是血的木偶,但是沒有武器,王新把外殼打開……”

張一抿了抿嘴角:“和之前琉璃山見的那個被蛇咬斷一半的木偶一模一樣,即有木偶的力氣,又是刀槍不入的外殼,還有人的想法,若是這樣連殺十六人,每個痕跡都一模一樣便也可以解釋了,這樣人出去也是幹幹淨淨的。”

眾人沉默,那個木偶人的古怪,大家也是有目共睹。

“那現在怎麽辦?”陳菲菲蹙眉問道,“不過斧頭怎麽不見了,帶這個斧頭出門怎麽也沒人發現。”

“若是用布遮一下假裝是個竹竿,也不會有人仔細看。”程捷說道,“若是再走小路過,或者直接上了馬車,這樣也可以解釋過去。”

“背後是洛水。”唐不言低聲說道,“凶手若是水性好,天黑之後下水,不僅能避開這樣的金吾衛,也能掩人耳目。”

沐鈺兒眼睛一亮:“有道理,他極有可能帶著武器正準備關門,卻發現有人要來了,便來不及上鎖,所以後門的鑰匙才是虛虛搭著的。”

“那凶手帶著斧頭去哪了呢?”秦知宴不解問道。

“我倒是想起來幾日前見過一個耍大斧頭的人。”沐鈺兒腦海中電光火石一瞬間,扭頭去看唐不言,眸光微亮。

“阿大說他們負責把抓來的人用馬車送到一個小院,駕車的也不是他,隻說要他們保護,但他說馬車一直順著河流走……我之前不知在哪裏,現在大概是知道一點了。”

作者有話說:

昆路奴的介紹來自百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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