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昨日唐硯則的出現變相地幫了盛昭池, 在兩位廚役和店小二麵前立了威信外,還半推半就地樹立了自己的背景,但盛昭池明白自己並不能順杆子往上用唐硯則的官職來嚇唬人, 往人身上抹黑。所以為了避免少同兩位廚役和店小二有糾紛, 她想了想,還是自己去尋幾個廚役來解決每日製膳的問題吧。

當然,這並不是臨時起意,現成便有廚役能頂上。

她再次挨個串上了門,半是詢問半是邀請了一番今日來幫忙的那幾位大娘。

那幾位大娘從十幾歲嫁人後邊天天忙著家裏的活計, 就算沒煮過什麽繁瑣的食物,但盛昭池想, 最基本的複刻他們應該是會的。

最後的結果還算明朗, 雖然有個別幾個大娘因家中有幼子要照顧不便來,剩下的還是有四五個願意來的。

“阿池,不然娘也去幫忙吧?”夜半十分, 盛夫人麵對著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 她實在是睡不著, 盛昭池回來總是報喜不報憂, 今日還上隔壁鄰居家去請人去店裏幫忙製膳, 虧不得她越想越多。

盛昭池半支起身子, 將盛夫人的被子細細地掖了掖, 柔聲說:“娘, 您別多想了, 店中一切都好, 你還不相信我嗎?”

盛夫人張了張嘴, 她當然不是不相信盛昭池。

盛昭池接著說:“對了, 您不是說明日唐夫人邀請你去遊山玩水嗎?您要是跟我走了, 不就是放了唐夫人的鴿子?她可還是我的東家呢。”

盛昭池說到這個盛夫人就立馬閉上了嘴,不再提這事情了。

盛昭池睜著眼,看著半黑半亮的窗邊,心裏知道盛夫人就是吃這一套,原因則是關心在乎她。

第二天大清早,盛昭池在盛夫人欲言又止又不敢跟上來的目光中,協同幾位大娘一起,身影消失在山道邊。

聞著清晨空氣中清冽的空氣,聽著幾位大娘閑談著家中、院外的事情,盛昭池想,這便是歸於田園,終於山村得的感覺吧。

街市上沒有人,唯有幾人的說笑聲回**著,一聲又一聲。

柴文站在徐記食肆的店門口,腳步來回地踱,疑惑又急迫的身影在門前來回竄,時不時抬起頭看著巷子的盡頭有沒有人影出現。

盛昭池剛瞧見徐記食肆插在門邊的那麵旗子時,柴文就發現了他們,他急匆匆地跑過來,慌亂著一張臉。

盛昭池被突然出現的柴文驚得一愣,下一瞬心下一個咯噔,昨天丟廚具,今天不會是丟鍋了吧?

因為擔心昨日她化解了沒廚具的危機,背後做壞事的那人察覺到會再次上門,盛昭池在離開食肆的時候,專門在後院的那處小門邊設下了幾傷不到人的障礙,至少能讓柴文在屋裏時有機會反應屋外的動靜,能看清到底是誰。

柴文大步跑過來,幾位大娘被他著急忙慌的樣子也嚇了一跳,麵麵相覷,心中不由擔心著今日不會又出了什麽變故吧。

盛昭池瞧著他這一副急的上火的樣子,也不由咽了口口水,“莫急,可是瞧見到底是誰幹的了?”

柴文太著急地跑過來嗆進肺裏的空氣太多了,一時間有些張不開嘴,他的嗓子幹澀得疼。

“發生了什麽事情,跑這麽急作甚?”幾位大娘將柴文的身上掃視了一圈,肉眼沒發現什麽傷口後趕忙圍上去,幾個拍著柴文的背幾個打量著柴文的身上是否有暗傷。

柴文有些不自在,邊喘氣邊躲避著大娘們的扒拉,等他好不容易喘上來一口氣:“不是都不是!”

盛昭池期待地看著他,隻聽柴文接著說:“那些廚具都被送回來了,都在後院!”

盛昭池怔愣住,這她倒是沒想過。

柴文帶著盛昭池以及一眾大娘一起來到食肆的後院的圍牆邊,這一瞧,果真見著一大麻袋的廚具倒在那,麻袋的口子被人撕開了,應該是柴文撕開的。

盛昭池抬頭看了眼圍牆上麵,大概人是沒進來,但東西應該是用什麽東西支著麻袋丟進來的。

盛昭池抿了抿嘴,“今早送來的?”

“不知道,我一晚上都沒敢睡熟,但都沒聽見什麽聲響,剛起來出門就瞧見院子裏放著這一麻袋,我湊近一看,竟然就是前日我們丟的那些廚具。”柴文撐著腰,看著地上的這一堆廚具。

“姑娘,這裏麵廚具不會被人用什麽害人的東西擦拭過吧?”

柴文還沒被糧店老板解雇時,就時常見到過跟著三虎的那些小嘍囉們閑聊著如何整治一個人。

現如今看著這前腳剛被偷走,後腳又被人完好無損地送回來的廚具,想到那種可能以後,他心底陡然涼了半截。

盛昭池也想到了這種可能,神情不由嚴肅了起來,這幾天都沒把事情想到過那些人的頭上,柴文這麽一說,確實有可能。

“但唐……公子說了那件事情他會處理,我相信他,不會食言的。”盛昭池說,想到了之前他堅定投望而來的眼神,和兩次自己差點命懸一線時那及時感到的身影。

柴文怔了怔,眉頭舒展開一些:“也許唐公子已經整治了那群人,但也未必不會有漏網之魚。”

盛昭池蹲下去,掀開麻袋的口子,看著裏麵的廚具,“看著像剛從鐵器店拿回來的樣子,這麽短的時間裏,他們能做什麽?”

“要不我把這些都拿去醫館讓郎中瞧瞧?若是真的沒問題,那我便剛好去尋鐵器店老板將訂單退了。”柴文建議道。

盛昭池想了想,是個好辦法。

因為廚具被人送了回來,盛昭池的計劃被人打亂,她本來是想著等廚具送來之前繼續用這三口大鍋製膳的,但現在廚具被人送了回來,若是柴文得到的結果是好的,那便可以讓食肆恢複正常了。

但為了避免廚具真的有問題,盛昭池思量再三,保險起見還是依照昨天想好的,先用那三口大鍋製膳。

因為突然鬧了這麽一出,她將昨日的藥膳原模原樣地複刻後,便坐在門口等著柴文回來。

等待期間,令盛昭池感到驚訝的是店小二竟然撿起了柴文的活,主動迎上客人詢問幫助,而兩位廚役除了看她的眼神閃躲之外竟也願意幫著大娘們處理食材。

就是林掌櫃,從昨日到現在都沒來。

盛昭池眯了眯眼睛,但願丟廚具的事情同他沒關係。

不肖多時,柴文就拉著小車小跑回來,盛昭池瞧見他的身影後便站起身走近屋裏倒了杯水迎了出去,“怎麽樣?”

柴文囫圇喝下杯子裏的水後將杯子放在一邊,接著堅定地衝盛昭池說:“郎中說了,這些都沒問題。”

說完,他轉過身將小車裏的廚具都卸了下來。

盛昭池鬆了一口氣,也幫著卸貨。

盛昭池的廚具裏最關鍵的就是那些燉盅,燉盅可是燉藥膳的不二工具。

前院已經在如火如荼地招呼著客人,盛昭池將廚具擺放回灶房裏,她看著陡然滿滿當當的灶房,終於是可以將菜單掛上了。

“柴小哥,請兩位大娘……不,將那兩位廚役請進來。”

柴文揪著前襟散熱,聞言也不好奇便轉頭出去請人了。

兩位廚役縮手縮腳的走了進來,柴文跟在他們身後見狀偷偷撇了撇嘴。

“二位雖然是食肆的老人,但也該知道現在食肆是我做主。”

盛昭池緩緩地說:“作為廚役,最重要的便是製膳,但怎麽樣才算是好的膳食,那便是能做出讓食客吃著開心的膳食。二位也該知道現在不管是什麽地方都是不養閑人的,現在我便檢測一番二位的手藝,若是成,往後我便將給二位的工錢提加兩成,若是不成,那便隻能對不住了。”

本來盛昭池是不想差使他們的,但今早他們表現出這一番態度,倒是讓盛昭池改了主意,用專業的人總好過用業餘的人。

正巧也能讓自己知道他們的水平,若是好,那她便高價籠絡留人,若是不好,那便遣退了,對誰都好。

再加上,她還有個不成熟的小試探想做。

兩位廚役的已經全然沒了第一天見盛昭池時,和之後嗆聲盛昭池時的不屑模樣,等盛昭池說完以後,他們臉上那寫滿了經年歲月的皺紋顫了顫,垂下眼心下猜想自己定然是留不下來的,一想到這種可能性,他們的臉頓時煞白下來。

佝僂著背脊,像是被什麽東西給壓彎了,顫顫抖抖地作勢要跪下來:“姑娘不必這麽說,我們二人知道錯了……但是我們二人無子無女,若是沒了這一份差事,真的就是等死啊!求姑娘原諒我們二人之前的衝撞,我們知道錯了,懇請姑娘再給個機會吧!”

盛昭池一驚,衝上前去拖住兩位廚役要下跪的動作,“二位是對自己的手藝沒有自信嗎?”盛昭池沉聲問。

兩位廚役對視一眼,其中一位苦笑道:“姑娘這般不就是遣散我二人嗎?何必再說其他,我們二人沒有眼力見,活該如此。”

柴文順勢將攙扶著的那一位廚役扶起來,嚴肅道:“你們當姑娘是什麽人?卸磨殺驢嗎?”

兩位廚役不言語,低下頭去顯然是默認了。

“你們仔細點琢磨姑娘剛才說的話,哪裏是讓你們直接打鋪蓋回家,分明是給你們機會展現自己的手藝,你們應當努力些,將膳食做好給姑娘看看啊。”

這麽些日子的相處,盛昭池為人和善,就算在林掌櫃、兩位廚役這聽到了什麽難聽的話,也從來沒急過眼,更是沒給他們穿過小鞋,反倒是以真誠相待給他們機會,而他已經徹底認下盛昭池這個老板了,對於兩位廚役看偏盛昭池,他第一個不滿。

兩位廚役抬起頭看了眼盛昭池,盛昭池無奈地歎了口氣,點了點頭。

有盛昭池點頭,兩位廚役遲疑地問道:“當真?”

“真的不能再真了,兩位不必怕我,我就是個小姑娘,三個月的期限二位應該清楚吧,雖有做主的權利,但這還不真是我的食肆,我怎麽能隨意遣散你們。”

盛昭池語重心長,“但考驗是真,能不能留下全看二位自己了。”

兩位廚役遲疑地對視一眼,半晌後咬牙點了點頭:“姑娘想讓我們怎麽驗手藝?”

“好說,做兩道徐記食肆往日最不受食客們歡迎的菜。”

招牌菜肯定是不能拿來做考題的,每日做那麽多沒有挑戰性。徐記食肆往日的菜單她留意過,上麵無非就是些什麽八寶飯、醋烹鵝、烤雞、鴨、鵪鶉之類的。

以這兩位廚役的手藝那自然是隨便做做,盛昭池提出這麽一個考驗的原因,有一部分其實是想給大家一個台階下,昨日已經敲打過他們了,現如今看成效頗佳,那就應該乘勝追擊才是。

作者有話說:

嗚嗚嗚咽喉炎好難受,剛打完吊針回來先發個存稿ww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