碗裏的熱氣滾滾直冒,口中的餛飩皮裏包裹著的餡料被攪和的上了勁,新鮮的豬腿肉夾雜著細碎的肥肉,清爽不油膩,彈牙還爆汁。

再加上茄汁湯底的餘味,二者在嘴裏滾了幾個來回,滑嫩的餛飩皮和鮮味十足的肉餡互相融合,酸甜鹹鮮,一碗完全不夠。

不肖半刻,碗裏僅僅隻剩小半勺的茄汁湯。

唐叔沒吃前還猶疑等他吃完這碗餛飩趕回去遇不上少爺,想著吃快些,沒料到壓根花不了多長時間,他現在反倒嫌棄碗太小了,裝的不夠多。

玉勺裏最後一口湯汁入肚,唐叔舔了舔牙和唇縫,抬眼看著已經空**的鍋底,暗暗砸了咂嘴,還頗有些意猶未盡。

六月柿的酸汁搭配上扁食,味道比清湯餛飩不知道要好上多少,沒想到崇洛這個小地方,還能吃上這等佳肴。

他看了看手上的空碗勺,又看了眼天色,將碗勺擱置在桌上。見小廝還端著碗便說:“你……就留下幫盛姑娘打理下灶台吧,我先將早膳送回府。”

說完,他便解下腰上掛著的錢袋,輕輕放在碗邊。

小廝還在吸溜著碗裏的餛飩,聽見唐叔說話想也沒想就應了聲是。

盛昭池偏頭看了眼神色不動如山的盛夫人,一邊放下手裏的碗筷站起身,一邊對唐叔笑道:“也不是很亂,就不勞煩這位小哥了,這裏有我就行。”

她常年做菜,揉麵做飯信手拈來,所以灶台上並不狼藉,隻是案板上粘連的麵粉和碗筷多了些。

說完,她走到灶台邊將放在熱水裏保溫的那碗茄汁餛飩拿出來放進檀木食盒裏,遞給唐叔。

唐叔接過檀木盒子,下意識看了看灶台,又看了眼盛夫人的表情,想明白後便不再開口讓小廝留下幫忙。

平時都是搶飯吃的小廝正等著唐叔將他安排留在這,他好慢慢品嚐這碗茄汁餛飩,沒想到盛昭池婉拒了他這個苦力。心下歎息一聲,抬頭飛快看了眼唐叔,也不再墨跡品味,將碗裏的茄汁餛飩扒拉個幹淨後就跟上步伐。

等人都走了以後,盛夫人扣著碗邊的手驀然一鬆,見盛昭池轉身朝這邊走來連忙問道:“阿池,你是何時同人家商定好的這活計?”

一個管家,身上的衣服用的卻是不菲的衣料,通身的富貴氣質在貧民窟壓都壓不住,給的銀兩算也不算,大氣十足。連帶對下人也這般和氣,明眼人一看就是大戶人家出來的。

這樣的氣質在整個崇洛可沒有宅院能養的出來,盛昭池單單上街擺了幾天攤位,就招來這麽一份活計,等於是天上掉了幾張鑲金鑽的餡餅,盛夫人沒由來的又是一陣不安。

盛昭池走到桌前,將碗裏剩下的茄汁餛飩扒拉幹淨以後,拿起唐叔放在碗邊的錢袋,顛了顛重量後,放在盛夫人麵前。

“娘,您收著,”她緩聲解釋道,“幾天前他們家小姐來我攤前買煎餅,應該是味道還不錯被那小姐看上了,就讓我幫著做些吃食。”

“你自己拿著吧,說不上什麽時候就需要銀錢了,”盛夫人稍微緩了緩神色,將錢袋推回去。想了想又追問道:“既然是讓你做吃食,怎麽還專門上門來了?不應當是你去他們那上工嗎?”

盛昭池眼角微挑,指著院子裏停放的攤車,“我跟他們說我還要出攤呢。”

盛夫人滯了滯,最後隻道:“每日都會這般早嗎?你這天天晚睡早起本來就不好,這……”

盛昭池聳了聳肩膀,往灶台走去,“也有可能就今天?說不準人家不愛我這份茄汁餛飩呢。”

說完,盛昭池就埋頭收拾起灶台上的沾滿了麵粉的麵團盆。

盛夫人見盛昭池低下頭忙著洗盆,便沒再說話,看向院子裏停放著的攤沉默了半晌,默默將碗裏剩餘的餛飩吃完。

唐叔趕到唐家,天際邊朦朧的薄雲已經漸漸消散,隻剩小半輪圓日掩藏在山脊下,僅僅淡薄的日光卻格外灼人,慢慢汗濕了衣裳。

他接過小廝手裏的食盒,快步穿過外院的走廊,來到裏院的一處院子。

這座府邸是唐家老夫人快馬讓人來購置的,規模不大但有內涵輕奢調,標準的知州府。因為唐硯則特殊的身份,府宅裏內院的下人多數都是唐家老人跟著一起來的崇洛,唯有外院是聘請來的小廝丫鬟。

而唐硯則所處的屋子位於宅院的側東麵,青山綠水環繞,花木繁茂水廊逶迤,還有一處湖泊坐落在四周。

唐叔看著院子前的晃動的身影,鬆了口氣,擦了擦額角的細汗,心想好歹是趕上了。

院子裏的青年身穿墨色勁衣,身體輕盈地躍起,手上持著一柄木劍,卻形似踏破虛空,鈍芒之氣從風中穿行而來。

“少爺,先歇一歇,用早膳吧。”唐叔緊張地看著唐硯則,見他看見自己便停在院門口,擔憂道。

眼瞼微抬,唐硯則慢慢撤下劍招,站在原地皺起眉捂著胸口,喘粗氣。

唐叔快步走到石桌邊,放下手上的食盒,飛快倒上一杯熱茶遞上去,心疼道:“少爺怎麽又練起劍了?”

少爺的外祖家是將門,見少爺的身子不好便教了些健體的劍招。他也不是攔著少爺習武,畢竟本就是健體的,隻是少爺這身子還未大好,不易大動。

唐硯則接過茶杯,輕輕抿了一口,坐在石桌邊,“無礙。”

唐叔還想說什麽,但是想到自家少爺的脾性便作了罷。他掀開檀木食盒的蓋子,將溫熱的茄汁餛飩端出來擱置在石桌上,“少爺,先用些早膳吧。”

雖然唐叔加快了步子,但經過了一路的耽擱,熱騰騰的茄汁餛飩已經變得溫熱,味道也沒有那麽香濃。

唐叔見他伸出手端起瓷碗後,期待又緊張地注視著唐硯則的動作。

白玉勺子在紅湯裏輕輕舀動,沉睡在底下的餛飩被撈了起來,唐硯則的睫毛顫了顫,輕聲道:“扁食?”

“是扁食,用六月柿做的湯,您嚐嚐。”

唐硯則慢慢舀起一個餛飩,送進嘴裏。

唐叔的灼熱視線投視在他臉上,隻見唐硯則神色微頓,慢慢咽下一口餛飩後,接著又舀起下一口。

“尚可。”

等盛昭池一切收拾好往攤位上趕時,卯時已過,辰時已至。

她艱難地推著笨重的攤車,愈發覺得這樣不是個頭。

原先攤車上隻放著做煎餅要用的東西,幾盆麵糊和需要的配菜,現在底下又放了好幾盆涼菜,讓本來就岌岌可危的攤車雪上加霜。

盛昭池懷疑再推兩天,這個攤車會直接在路上散架。

畫麵太美,盛昭池不敢想象,隻能祈求攤車先穩住,讓她多用兩天。

可能也是覺得當街散架太丟人,攤車也很給力地安安穩穩來到了攤位上。

卻沒想到之前的攤位上圍著好些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盛夫人拿出巾帕給盛昭池擦汗,微微蹙起眉頭,“這是怎麽回事?”

盛昭池將攤車安置在一邊,接過盛夫人遞過來的巾帕,看著那人群密集的間隙處。

隻見人堆的間隙處一個人從裏邊擠出來,弓著背還不忘保護著手裏捏著的東西。

那人穿過幾個人走到空曠的地方後,將懷裏的東西掏出來。

盛昭池挑眉看去,竟然也是雜糧煎餅?

作者有話說:

小盛:搶生意的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