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是想分上兩塊肉的廚役噎了噎,和另一位湊上前的廚役相互對視一眼,最後無奈地舔了舔嘴角,站在邊上捧著自己手裏的飯碗沒再說話。

唉,這湯是為府裏姨娘準備的,他們這種下人也隻能看看,聞聞味道。

盛昭池用筷子將和湯一起熬製了許久的藥材絹包夾出來,又用大勺子將其中的湯料盛出來後,把小廝準備好的餐盒分開,把盛好的湯放進去後蓋好蓋子,“這些剩下的湯可以先放著,晚些時候麻煩送去姨娘的院子裏。

“這鍋裏剩下的也不要浪費了,裏麵的藥材是補身體的,不會有其他影響,兩位若是還有肚子,就幫著吃完吧。”

兩位廚役懨懨地聽著盛昭池吩咐,聽到最後一句時眼睛一亮,“好嘞好嘞,保證不浪費。”

屋外那為了眼不見嘴不饞而在外頭站著的小廝看著屋內的兩位廚役開始往鍋裏動筷子,懊惱地一錘手心。

早知道就不這麽有自知之明了,要是呆在裏麵說不準還能吃塊肉。

盛昭池跟著錯失美味的小廝重新回到麗娘的院子裏,一進院門就看見管葉站在院子裏,表情陰鬱。

他聽見動靜轉過身,見到是盛昭池後,陰鬱的神情收斂了些。

他上前兩步,挑起盛昭池手上的餐盒,見裏麵放著一碗乳白色的**後,正想說些什麽,那清香的湯味就順著動作攀升而上。

他動了動鼻子,“這是什麽?”

“這是專門用來給夫人下奶的花生豬蹄湯。”

“裏麵放了給你送去的那些藥材?”管葉收回手,盯著盛昭池說道。

盛昭池點點頭,衝他解釋道:“那幾味藥材都是通奶的,專治婦人誕子後氣血不足,乳汁不下,對姨娘和孩子都有好處,您可以放心。”

倒不是對藥材的質疑,購藥回來的小廝在沒將藥材送去廚房時就跟他稟告過藥鋪的郎中的原話,同盛昭池現在說的並無不同,也是這般的解釋。

他是擔心盛昭池不會用藥,居然把藥材放進湯裏,萬一……孩子保不住就算了,若是大人也……

他想著,盯著盛昭池的眼睛滾起了些陰霾。

盛昭池看出了他的顧慮,在古時候隻有王公貴族不喜藥苦或者中醫學世家的傳人才會特意以藥入膳,平民老百姓沒什麽機會增長知識,自然會對藥材入膳不信任,抱有偏見。

“以藥入膳多為平和之品,與治病服藥不同,它是在緩解病症的同時,又能通過食物的天然營養,加以調養身體。藥借食力,食助藥威,二者相輔相成,這對姨娘剛生產完的身子是百利而無一害的,不止姨娘能用,隻要是婦人都可以食用。”

管葉聽得雲雲者也,見盛昭池說的有頭有尾,也不再想其他,接著擺了擺手,示意她進去。

盛昭池挑了挑眉,上前兩步敲了敲門。

“吱——”

屋門被婆子打開,管葉**兩下鼻子下意識回過頭,隻見盛昭池的身影已經消失,獨留扣緊的屋門。

他站在原地閉了閉眼,臉色難看了幾分。

他瞟了眼屋門,招來跟著盛昭池的小廝,小聲問道:“我看這隻有湯,裏邊的豬蹄可還有剩?”

一說到這個,小廝一臉嗒喪,“老爺,廚房內應當是沒有了。”

管葉略微有些遺憾,回過頭,眯著眼看了看緊閉的屋門,隨即又問:“那什麽豬蹄湯,是她親手做的?”

小廝想到那兩個正在朵頤大嚼的兩個廚役,點點頭。

管葉麵上瞬間覆著一層涼涼的寒霜,看來這盛昭池藏得事情可真是不少,原先的一臉白癡像可能都是裝的。

但他又有些疑惑,盛家的祖宅和酒樓確實是轉手給他了沒錯,字字句句寫的清楚,但這對她有什麽好處?

莫不是?!

他一驚,顧不上屋子裏的麗娘,抬腿就往院外衝。

屋外的動靜屋內絲毫聽不見,盛昭池將餐盒交給婆子以後,在一邊的水盆裏淨了淨手,帶上麵巾掀開隔間的帷布。

盛昭池走到搖籃邊,見孩子的胸口處起伏沒什麽變化後,將一邊準備好的虎帽子給他帶上,保證他能感受到充足的暖意。

“宋媽媽,這真的能救回孩子嗎?”外間的麗娘被宋媽媽扶起來靠在床背上,哀戚地看著她。

宋媽媽瞄了眼還在晃動的帷布,拍拍麗娘的手背,輕聲說:“這姑娘我看了,在老爺麵前一點也不怯,說話有力,應當是有把握的。”

麗娘還想說什麽,宋媽媽站起身掀開食盒,看著裏麵還冒著熱霧的豬腳湯,“姑娘,你這藥為何燉的這麽白?”

正巧盛昭池掀開帷布,她拆掉臉上的麵巾,“這是花生豬蹄湯,下奶的。”

宋媽媽看了眼靠坐在床邊的麗娘,又看了眼手裏的豬腳湯,半信半疑地走到床邊,舀動著碗裏瓷白色的勺,“這下奶?老婆子我按按不就行了。”

麗娘聞到味道支起半邊身子,看著宋媽媽手裏的湯,肚子頓時發出幾聲鳴叫。

宋媽媽一愣,懊惱道:“我怎麽忘了姨娘這會子還沒吃飯呢,生產的時候墊巴的東西都消化了吧,來,快把湯喝了。”

盛昭池在一邊的凳子上坐下,等著麗娘將豬腳湯喝完。

“這湯裏有股淡淡的藥味,但是不苦,味道好特別。”麗娘就這宋媽媽的手,一勺一勺地喝湯。

宋媽媽點點頭,回頭看了眼坐在凳子上的盛昭池,微不可查地又點了點頭。

很快,碗裏的湯就見了底,盛昭池從宋媽媽手裏接過湯碗,“宋媽媽,這藥效沒那麽快見效,趁這空當,就勞煩您給姨娘按按吧。”

宋媽媽明白盛昭池的意思,麗娘用了飯,孩子還沒用飯。

她擔心地看了眼帷布,因為盛昭池在外頭說過的話,她都不敢帶著麗娘看看孩子,生怕給孩子過去什麽病。

這在屋裏這麽長時間,也隻聽到過幾聲淺淺的嬰嚀聲,比起正常孩子來說,這表現確實是不大好的。

盛昭池看著她的神色,歎了口氣,也看向帷布的方向。

她們擔心,她也擔心。

在現世八個月早產的嬰兒絕大部分是可以存活的,就她目前看孩子的模樣,除了麵色青紫不愛哭啼,呼吸倒是還算可以。

而能讓王穩婆斷言孩子活不久,最大的可能就是早產兒易患感染,再加上食管若是沒有發育好,吃什麽都有可能要人命。

術業有專攻,現在的盛昭池隻恨自己沒報點新生兒護理的課程。

有宋媽媽的按摩手法,麗娘很快就來了奶。

盛昭池讓宋媽媽一起拿條新的麵巾帶上,她端著裝著奶的小碗,捏著小勺子給宋媽媽托在懷中的孩子喂奶。

盛昭池的客戶裏有很多正在坐月子的母親,唯獨沒有剛出生的嬰兒。

她盯著孩子稍青紫的臉,將勺子輕輕送到他嘴邊,小半勺漏了,小半勺進去了。

等了等,見孩子沒有什麽不良反應後,盛昭池才敢喂下一勺。

她不能在宋媽媽麵前露出怯場的模樣,於是快速捏著絹帕將奶漬擦掉後,開始喂第二勺。

一來一回,盛昭池的動作越來越嫻熟,從小半勺漏奶到整勺進嘴。

等她將碗裏的奶喂完,後背已經出了一片冷汗。

“篤篤——”

宋媽媽正輕手輕腳地將孩子放回搖籃上,隻聽屋外傳來一聲敲門聲。

同時,宋媽媽顫抖著聲音,壓著嗓子道:“姑娘,快來快來!這這這……”

作者有話說:

債務風波即將o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