鯤化鵬的盛景讓人久久難以忘懷, 眾位大臣身上還披著月光,發絲綴著寒露,一呼一吸間, 吐出的卻是胸膛裏滿腔的火熱。

“不枉此生了……”王賁感慨。

李斯奄忽一笑:“通武侯說這話,未免過早了。”

王賁驀然抬頭, 戰馬的嘶鳴聲最快牽動著這些戰將的神經。

遠處是大片馬匹奔跑的身影,馬蹄每一次踏下, 都是一片雲霧濺起。將士們的軍靴夾緊了馬肚子, 馳騁著馬兒,帶來金戈鐵馬的氣息, 幾乎壓得人喘不過來氣。

這些人不包括大秦武將。他們的眼眸如同狼群看到了獵物, 光彩奕奕,“這是天上的軍隊嗎?”

每一個士卒都是精神飽滿, 戰意凜然, 胯|下駿馬奔跑時, 馬鬃微微浮動,瀟灑自由。這在凡間,唯百戰精兵才有這樣的精氣神, 是軍隊中的精銳, 但眼前大軍,以他們領過兵的眼力,必然不少於三十萬人。要麽天庭厲害到所有士兵皆為精兵,要麽天兵天將光是精銳就達到了三十萬, 總體兵數, 至少有上千萬。

始皇帝也在凝望——嚴格來說, 該是審視那支大軍。他想要成神後繼續征戰天上, 就得了解天兵天將的實力, 越瞧,越驚歎於天庭的底蘊。像是自水麵往下觀察,試圖瞧清楚水底的景色,越靠近,越有溺斃的預感,無法探查,無法了如指掌。

無妨。始皇帝目光掠過那群兵馬,冷靜地想:秦國統一天下難道就是一日之功?昔日諸國難道就是廢物?徐徐圖之,謹慎發展便是。

大軍奔過來的瞬間,前方軍旗一晃,天兵天將猛然停住,訓練有素地止在原地。銀冠銀甲的神人勒馬從軍隊最前方行過來,額間一抹金色流雲紋微微耀著光芒。

神人的銀甲上沾了血跡,為他俊秀的麵龐添了三分殺戮之氣,三尖兩刃刀握於掌中,透出的寒光隱約穿射下雲層。

“嫦娥仙子。”神人下了馬,望向美麗的仙子時,目光裏的冷峻有了些許融化。

王賁心裏嘿然一笑。

這神人明顯對這位仙子有思慕之情啊。

嫦娥欠身作禮,“顯聖真君。”眸光掃向那些衣甲上或多或少沾了血汙的大軍,略帶疑惑。

這位真君便主動開口解釋:“北俱蘆洲那處,妖物破開封印作亂,四大凶獸|欲臨天下,陛下調吾領四十萬天兵天將前去降妖。”

嫦娥微微頷首,沒有問情況——其他人都能看得出來,她明顯不覺得有這位真君出馬,會剿妖不成功。

始皇帝將顯聖真君的麵容記在心裏,猜測這神人之於天庭,正如王翦之於大秦。

想到王翦,始皇帝看了看他所在的方向,卻發現老將軍雙眼直勾勾盯著真君的白馬。在真君和嫦娥仙子一時無言時,王翦直接上前,“真君,凡人王翦有一事想要請教,不知可否請真君解惑?”

嫦娥道:“他們是玄女娘娘看重的人。”

這話一出,一開始對他們連眼神都沒有多給一個的真君,才終於投去目光,“小師叔祖的人?”並且用眼神詢問王翦有什麽事。

王翦指著那匹白馬,“不知這馬背上,腹側,以及蹄上,分別是何物?”

眾人轉目,這才注意到,這支軍隊騎馬的樣子完全區別於凡間。他們坐著一個類似於鞍墊的物件,但是兩端比鞍墊高,雙腿分別跨在馬的兩側,踏在似乎是腳踏的東西上麵,而馬掌下邊鑲有一圈鐵製圓片,若不是王翦老將軍開口,他們根本不會發現馬蹄的特殊之處。

王翦的戰場直覺讓他感覺到這三樣東西很重要。

夢境外,青霓的耐心迎來了成效,高興地對係統說:“還是老將軍有眼力勁兒,發現了騎兵三件套。不然我就得另外想辦法讓他們注意到了。”

高橋馬鞍、馬鐙、馬蹄鐵,可是小說裏經常配套出現的三件套,簡單好做,非常適合小說主角前期刷功績。

要知道在先秦及秦朝,精通騎射、乘騎作戰是遊牧民族的本事,盡管有趙武靈王改革改出來個胡服騎射,但畢竟缺乏戰馬和管理不善,中原騎兵是最難組織及練兵的。

你騎射不夠精,縱馬飛馳時如何穩住身軀,不使自己從戰馬上跌落?而且,騎馬時大多數精力放在如何穩定上,拿什麽在馬背上使用弓箭。

這些都要練習,問題是,中原的馬本就不多,馬蹄又是很容易在走路和奔跑時磨損裂開得,一旦裂開,馬就無法行走了。是以,想要培養出能用的騎兵,花費的精力絕對是其他兵種的數倍。

現在不一樣了!

高橋馬鞍和馬鐙的存在,就是用來幫助人在馬背上坐穩,換而言之,就是降低成為騎兵的錄取分數線,而馬蹄鐵,能有效保護馬蹄,馬蹄鐵壞了,再釘新的上去,馬依舊能使用。

顯聖真君將這三件馬具的用處粗略形容後,大秦對騎射稍有涉獵的人臉上的神情變了,眼神也刹那灼熱了起來,他們盯著馬具,似乎盯著和匈奴對決的戰場。

顯聖真君叫了一個天兵過來,“你和他們說一說馬鞍、馬鐙還有馬蹄鐵的做法。”

始皇帝代表他的帝國,還有他的臣子們,感謝了顯聖真君。

“吾還有事,便先帶大軍回去向陛下和娘娘複命了。”說完,顯聖真君翻身上馬,又領著大軍遠去。而被留下來的那一個天兵,立即被大秦的幾名武將圍住,此時天上再美,其餘人也沒心思去看了,隻等著天兵描述騎兵三件套。

等到大秦的人將其深深記進腦子裏,嫦娥仙子方才淡淡道:“走罷。天有三十三重,如今才第一重。”

三十三重的天很高,月光送他們飛上去,卻漸漸無法保護住他們的身軀,眾人已能夠感覺到風如刀子般,劃過他們的麵龐——這是在之前從未有過的刺冷。

嫦娥微歎:“吾終究不如玄女娘娘法力深厚,於三十三重天亦來去自如。隻能送爾等到這裏了。”

也不知到了哪一重天,清氣盛溢,朵朵蓮花綻放,亭亭玉立在碧葉之上,千朵萬朵競相爭豔。

漂亮而無害。

扶蘇這一次不需要守家,也被要求來參加封禪,此時見到這麽一處如雲似霞的驚豔畫麵,情不自禁彎腰,指尖欲要觸摸蓮花瓣。

嫦娥眼中的平靜被輕微驚詫打破,“別……”

已然晚了,扶蘇的手指已碰到了蓮尖,一道高昂的聲音響亮:“登徒子!”

寒風中,扶蘇僵住了。

整片蓮池如同活了過來,不見水液,卻有一道道波紋**出,嬌豔欲滴的蓮花浮在空中,縱橫錯落,張良不合時宜地想起了圍棋。

波紋**到了眾人足下,頃刻間蜿蜒過他們,似做成了什麽束縛。一朵朵蓮花宛若活物,一聲聲女音略帶好奇——

“咦?人類?怎麽會有人類上天?”

“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人類呢。”

“好俊俏的小郎君——別躲啊,小郎君,剛才不是還摸妾身的臉嗎?”

蓮花圍繞著扶蘇,還去碰他的衣服、臉和頭發,扶蘇試圖避開,然而從小保持的儀態讓他根本沒辦法大幅度揮動身體。那些蓮花又都是女子聲音,讓他感覺被一群女子包圍調戲,眉宇間的局促和羞恥,便細細蔓延開來。

粉光閃過,之前被扶蘇觸碰過的那朵蓮花變為了穿著粉白裙裳的女郎,含嗔帶笑:“郎君為何躲妾身?妾身不夠好看嗎?”俏美的臉蛋挨過去,蓮花的香氣漾在空氣中,“小郎君不是要摸摸嗎?別害羞呀!”

扶蘇垂下眼瞼,不言不語,隻是手指更往袖中蜷了。

那女郎眼波流轉,“還是……你不喜歡女人?”

沒等那些豔羨扶蘇公子好福氣的人反應過來,女郎已變成了豔若桃李的青年,赤|**精壯的上身,零星的水珠從身上滑落。下身倒是用蓮葉衣遮擋,但是隱約可見……咳,某物甚偉。

扶蘇默默後退了一步。

某些大臣打了個激靈,什麽**漾的心神都沒了。

眼見著那女……男郎要繼續調戲客人,嫦娥輕咳一聲,“他們是玄女娘娘的客人。”

“……”蓮花皆是一僵,轉眼間,呼啦啦散了個幹淨。唯獨那位化作人體的蓮花郎君留了下來,也沒有再靠近扶蘇,變回了女體,貝齒輕咬紅唇,“是妾身失禮了,妾身給郎君賠罪。”微一欠身,低頭時,耳垂垂下的珠子略帶晃動。

然而,見過她秒變男人後,之前某些大臣眼裏流露的旖旎,早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等到這朵蓮花也離開後,嫦娥見凡人驚魂未定的樣子,抿唇一笑,“花精素來雌雄同體……”

夠了夠了,有這句話就夠了!

不少人內心發誓,以後打死都不會看花漂亮,就上手摸了!不然,冒出來個花精,性情頑劣,要和他們歡好——這要是變成男體,到底是誰歡好誰啊!

他們一大把年紀了,受不了這個折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