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的時候兩袖清風, 回來的時候……

“滴——”

“恭喜宿主完成成就【朝思暮想】,獲得積分100000。”

“滴——”

“恭喜宿主完成成就【衝冠一怒為紅顏】,獲得積分100000。”

“滴——”

“恭喜宿主完成結局成就【萬民供奉】。”

“據聞孝惠皇後張嫣去世後, 由宮人收殮, 被發現仍是處子之身,消息不脛而走,天下臣民憐惜之, 為其立廟,尊為花神,定時享祭。”

“獲得積分1000000。”

青霓:“兌換道具【心意相通】。”

道具介紹:使用本道具時, 可以在心裏默念一句話, 皇帝心中便會閃過同樣的話,兩人不約而同說出來,相視一笑, 仿佛心意相通。(隻限對皇帝使用)

“統統, 鎖定秦始皇, 使用【心意相通】!”

“好嘞!”

青霓在心中默念:朕要去泰山封禪。

正在第四次出巡的始皇帝, 腦中突兀地升起一個念頭, 令他似乎是一時衝動, 脫口而出:“朕要去泰山封禪!”

職守的郎官沒有任何遲疑地回複:“唯。”

哪怕他們現在正離泰山有一千五百多裏,陛下說要去封禪, 那就立刻改道。

而這個一閃而過的想法, 在始皇帝說出口後, 他越思考越覺得可行。

上一次泰山封禪, 是他一統天下, 百廢待興之時, 如今農物大豐, 國庫充裕,倒也值得再去一次封禪。

而且……

始皇帝懷抱著一點小心思。

上一次他就是在泰山遇到了神女,這一次泰山封禪,縱使見不著,或許祭壇能為他將心念傳達上天,使神女感應到。

千乘萬騎轉道去泰山,另有快馬回鹹陽,召令百官去泰山參與封禪。

待到百官齊聚,勘測出的吉日亦到來了。天上的雲層一點點散開,露出碧藍的空色,行宮裏,原本早該開始準備上山事宜的宮人們居然仍在沉睡,那些大臣,郎官,暗衛皆閉上雙眼沒有清醒,便連始皇帝也都沉沉睡在**,整座宮殿被潮水般的夢境淹沒。

無人察覺。

青霓費心地一個個宮室跑,除張良外,都扔了造夢(殘)的道具,張良則不需要用道具,他之前被用過非殘次品的造夢,正被拉進了最近的一個造夢夢境了。

青霓深呼吸:“統統,你的內核支撐得住吧!”

已經恢複成雪貂殼子的係統自信滿滿:“放心!支撐得住!”

青霓點點頭,“那我去陛下的夢裏編織夢境,你把它的流程複製到剩下所有人的夢境裏,根據他們在各自夢中的反應,再在別的夢中複刻。”

係統的邏輯很好,一下子就懂了青霓的意思。

用造夢(殘)道具的人是沒辦法互通夢境的,所以,為了不穿幫,青霓讓係統負責同步控製全部夢境。

如果青霓在始皇帝的夢境裏捏了個綠色的太陽,其他臣子的夢境就由係統捏出綠色的太陽,同時還會有始皇帝及其他臣子出現。而如果張良在自己的夢裏往左走了一步,其他夢境裏被捏出來的“張良”,也會以極小的秒差,看似同步地向左走。

哪怕讓青霓自己來,都沒辦法同時控製那麽多夢境,但是,係統的運算能力完全夠它玩多開操控。

“那我開始啦!”

青霓話音一落,精神體就出現在了秦始皇的夢中,沒讓他發現。

“對了,宮人的夢就給他們隨便編織在行宮裏等待就行了,還有郎官,他們不需要上天,讓他們在夢裏,呆在泰山等待始皇帝回歸就行。”

夢裏,始皇帝已經領著眾大臣,開始了泰山封禪。擺上犧牲,燃燒祭文,始皇帝獨自登上祭壇,將封禪、郊祀的玉簡文書埋於地下。

就在帝王躬身一拜時,山體一沉,隱隱約約傳來的風聲,更像是人在舒了口氣。

“是哪位仙家來我泰山拜祭,也不提前說一聲,擾我清夢!”峭壁上模糊地出現了幾道紋路,像是人的眉毛、眼睛與嘴巴。

中間有點像眼睛的兩條紋路擴開,便出現了石眼與石眼珠,和始皇帝及眾大臣的目光對了個正著。

“咦?”那石頭眼睛呆住了,“人?”

左丞相王綰眼眶瞪得老大。

不僅僅是他,祭壇下的大臣們一個個差點失聲驚呼,還有偷偷掐大腿,看看是不是做夢的。

——好在係統道具沒有掉鏈子,任憑某些大臣怎麽掐大腿,都隻會感覺到疼痛。

離得近的武將回過神來,想要上祭壇護駕,又顧及秦律,不敢踏上去,著急萬分。

始皇帝注視著那會說話的峭壁,眼眸淡然沉靜,“汝是何物?”

峭壁上又多出來兩個泥土生成的手,上下動了動,似乎是個伸懶腰的姿勢,諸人隻感覺泰山震動,而那峭壁甕聲甕氣說話:“我是泰山。”它直來直去地問:“凡人,你身上為什麽會有仙氣?我還以為是哪位仙家來拜訪我了。”

始皇帝道:“朕乃人皇。”

泰山挺不客氣回他:“人皇又沒成仙,哪來的仙氣。”

李斯眼角忍不住抽搐。

泰山說話了!

曆來各個君王都要拜祭的泰山,居然會說話!

這……哪怕之前他們碰到神女,還有白猿來索命,也沒見過第三樣靈異事物,猝不及防出現,差點把他們嚇死!

便在這時,一道小身影躥上祭壇,隨後猛然變成巨大的形體——正是被神女下了封印,要求跟在始皇帝身邊保護他的白猿。

泰山:“白雲洞君?”

白猿喉頭中低吼幾聲。

雲層上一點碎光投射在石頭眼睛裏,使泰山的眼中仿佛添了一點驚異,“玄女娘娘?”

泰山上的樹木乍然枝頭向東,朝著虛空齊齊拜下,似乎正對著九天玄女行禮。隨後,泰山才看向始皇帝,幾根樹藤伸到他腳尖前,編織成墊子,“原來你是玄女娘娘看中的人,請坐。”語氣和善親近,出乎所有人意料。

始皇帝垂眸,瞳孔映謝灰撲撲的樹藤墊子,一撩黑袍,坦然跽坐。

其他大臣身前,也出現了一樣的樹藤墊子,隨後,又有樹藤伸來,托出一朵朵瓣葉豎起的花,花做杯,花瓣做杯壁,內裏是花蜜。

李斯自認為作風奢靡,豆、麥賤而穀子貴,他每頓燕食必食用穀飯;大秦隻允許賣意外死亡或者壽終正寢的牛,導致牛肉價高卻稀少,他常常花大價錢收購,日日啖之;還有其他奢侈的地方他從未落下過,然而,哪怕是他,也從沒喝過這樣的花蜜。

“感覺如何?”王賁側頭問李斯。

李斯捧起花杯抿了一小口。“非人間之味。”

就是好喝唄!文人總喜歡搞得這麽麻煩!王賁心裏想著,舉起花杯一飲而盡。

又有山猿麋鹿送來甜美的瓜果,供他們食用。座位四周,還開滿了燦爛的花。

這些大臣,哪怕有人官至三公九卿,都不曾享受過如此奇景,一時之間,竟有些受寵若驚。

泰山善意地招待始皇帝,始皇帝問它:“敢問泰山,玄女娘娘現今在天上如何?”

泰山詫異:“娘娘的行蹤,我怎能得知?”

“玄女娘娘昨日被道祖喚走,不必擔憂。”一道陌生的女音傳來,諸人抬首,便見一女子立於蔚藍的天空下,語氣冷冷。

泰山恭敬道:“嫦娥仙子。”

秦朝的人還把嫦娥稱為姮娥,隻是青霓習慣稱嫦娥了,便也沒改。

——反正神女的叫法和人間的叫法不一樣,難道還會是神女的錯嗎?必然是凡間記載不慎記錯了。

而此時,秦的臣子並未認出那是姮娥,隻以為那是天上別的仙子,名為嫦娥。

嫦娥不曾落到地上,玉霞在她足下輕爍。她垂眸望著始皇帝等人,“娘娘臨走前,托吾照看爾等……”

照看?

始皇帝麵不改色,心頭微微一動,隱約察覺到……神女離去,事情或許不是他想的那樣?

嫦娥沒有對此多言,輕飄飄地掠過,隻道:“人皇,此番祭天,可欲去天上一觀?”

始皇帝當然想去。

那可是上天啊!傳聞中的天宮,誰不想去見識見識呢!

於是,嫦娥將身上雪白的披帛脫下,往空中一飄,黑夜竟替換了白晝,月光灑滿大地,皎潔的光芒將眾人托起,瑩瑩光芒自他們足下碎落,星星點點,好似天上的琉璃打碎,撒落人間。

大地離他們越來越遠,雲層越來越近,超過了千岩萬壑,進入了翻騰的雲海,身周是朦朧的霧氣環繞。然而,腳下月光是毫無觸感的,腳下懸空的感覺讓諸大臣心底打鼓,滿心擔憂卻不敢訴之於口。

這也太高了!應該不會忽然摔下去吧?

不過,或許是在下臨無地的境地呆了一會兒,眾人也就慢慢調節過心態,得了些許趣味,看向四周。

雲上是白茫茫一片,沒有別的景致,王離悄悄伸手去觸碰雲彩,手卻仿佛沒入水中一般,整條手臂是絲絲冰涼。王離立刻把手收回來,眼角卻瞟到自己大父——王翦老將軍若無其事地把手從雲層中抽離。

王離頓了頓,又往周圍看。

李斯試圖把雲偷偷往衣袖裏塞一點,卻似水中撈月。

新銳蕭何看似沉穩,指尖卻悄悄地滑動,試圖在雲上寫出個“蕭”字。

左右丞相臉上都是笑,真不知道上天一趟,把自己樂成了什麽樣。

張蒼倒是一直履行自己的職責,奮筆疾書,將此事記載在史書上。

還有別的大臣……

王離正要一一看過去,一聲空靈的清嗚倏忽響起,徹透雲霄。

連那嫦娥仙子都是微怔,隨後,眉眼恬淡,“也是爾等運道,正逢那萬年的靈物有動靜,由鯤化鵬。”

雲霧飄散,露出底下風景。卻原來,他們不知何時已飛至海上,月色溶溶入水流,大海幾要變為銀色。

海浪一層層擊起,水底下的陰影慢慢由小及大,仿佛有巨物欲從中呼出。

“嗚——”

清透的聲響擊穿海麵,一條他們從未見過的大魚破浪而出,龐大的身軀遮住月光,在海上投出巨大黑影。水珠濺於空中,晶瑩剔透。

在眾人震動的瞳孔中,那條大魚衝向了雲層,須臾彈指間,已躍進雲中,雲彩泛出漣漪。

再衝出雲霧時,光滑的皮表自魚頭變得半透明,色彩逐漸消退,褪向舒展開的寬大魚鰭,圓月清輝下,白得透明的魚鰭扇動,化為鳥翼。

——北冥有魚,其名為鯤,化而為鳥,其名為鵬。

激**的海水恢複了平靜,人心卻仍在被撼動。

李斯自認為自己能言善辯,此刻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大鵬已從雲海遠去,他的目光仍停留在被其穿透的雲層處。

一條巨魚,在他們眼皮底下,蛻變成了一種全新的姿態。

天地壯闊,他們未曾觀賞的景致頗多,但是,像這樣的奇景,若非仙人引路,攜他們領略,終凡人一生也無法窺見。唯有仙神,才能以長達不止萬年的生命,將此視之為平常。

李斯想——

原來,這就是國師過往眼中,能看到的世界。

他心中也對之前神女對凡人失望的猜測產生了質疑。

有如此寬廣眼界的國師……真的會在意凡人對祂的指責嗎?

“我們都猜錯了……”

隻有站在他身邊的蕭何聽見了李斯在輕聲說:“井蛙不可以語於海,夏蟲不可以語於冰,也許我們以為是天崩地裂的事情,對神女而言,不過是衣上塵埃,不值一提。”

就像……人會將路邊小狗對自己的犬吠放在心上嗎?哪怕那條小狗,人昨日才給它喂過一塊肉。

為它生氣?不值得。沒必要。懶得計較。

“我們在以自己的思想去揣測神女,何其自大,何其可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