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跑了!!!

金國的文書剛發布, 宋國大臣和百姓們還不知道應該怎麽對待呢,轉頭就聽說官家反應迅速地收拾東西跑了,行在一夜之間走出二十裏, 很多大臣第二天醒來,睡眼惺忪著,就被告知——

皇帝跑啦!都沒把你們帶上!

大臣們:“……”

臉上露出臥槽的表情,默默騎馬去追。

趙家的皇帝……他們得習慣……嗯,得習慣。

而其他得知官家又想跑路並且這次雷厲風行,直接起跑的官員……

韓世忠怔坐良久, 歎了一聲,隻覺自己仿若大病一場, 渾身無力。

李綱心火騰地冒起,暴躁老哥引經據典對著空氣罵了三個小時的官家。

宗澤操起筆就是三份連發的奏疏,先是讓趙構回來,奏疏石沉大海, 然後是好言相勸,依舊石沉大海,那宗澤可就不能忍了。我宋不殺士大夫, 宋朝文官就沒有怕過皇帝的,筆鋒如刀, 字字犀利:“金賊擄汝父兄,辱汝女眷,欺汝子民, 踏汝河山, 汝不聞金賊在中原殺人如割麻, 臭聞數百裏, 不見人相食人肉之價賤於犬豕, 肥壯者一枚不過十五錢,隻知攜妃帶子,棄社稷而竄伏各州,愚氓尚知金賊畏勇,又有義士前仆後繼,聖宋銳氣正盛,官家豈能恬墮猥懦,坐失事機!”

百姓們作為最後知道這件事的群體,更覺得天都要塌了。

官家跑了?

官家把他們丟下來獨自麵對金人,自己跑了?

“官家為甚要跑啊!我們不怕金賊啊!”

一聲、兩聲、三聲……南京中四處哭聲一片,數不清到底有多少個人心生憤恨與絕望,他們擠滿了行道,憤怒地拍打著官員的府邸,有的早已人去樓空,有的還沒來得及走,被百姓堵在家中,便出現官員被活生生打死在了南京的場景。

舉世皆驚。

上一個被百姓堵住打死的官員,還是朝廷派去跟金人講和的官員。

這事情不日傳到滑州城,滑州百姓氣得胸口發悶。

這官家也忒……忒……

“官家緣何跑了,莫不是有人詐奸,將官家騙走?”

“官家是天子,小官人們都不怕金賊,官家又怎會怕?”

“呸!什麽騙走,依我看,就是那官家怕死!他還有甚臉麵當天子,他隻顧著自己的命!”

“這是何道理!是何道理!天啊,你告訴俺,趙家人自己都不要自己的江山了,這是何道理!”

百姓們或是神色恍惚,或是失魂落魄,或是指著南方破口大罵,罵著罵著,卻又蹲了下來,蹲在陽光下,渾身發冷。

皇帝都不要他們了,誰還會要他們?這泱泱天下,他們是誰家的子民?哪裏有他們的容身之所?

陸宰聽著外麵的嚎啕哭聲,猛地起身要去安撫他們,剛抬腿,又頹然坐下,雙手撐著額頭。

他有什麽資格去勸說他們安心呢?

他們這些麵臨河北,金賊一來,首當其衝的人都沒跑,遠在南京的天子反而第一時間跑了,連文武百官都沒帶全,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真好笑啊,就像之前那個笑話一樣好笑!

何其可笑!何其可悲!

大風呼啦一下推開院門,木門“啪嗒”撞在牆上,撲然鑽進來一道人聲:“快去城牆!小官人正在把金賊的大纛旗掛在了我們的軍旗下!”

掛旗?

掛旗?!

陸宰卒爾抬起頭,全身血液都好像在這一刻停止了流動。打破這種停滯的是外麵那由少變多的“沙沙”聲,是鞋底摩擦過地麵的奔跑,他們都在跑——

跑向城牆!

旗幟飛揚,盎然著生機,好怪的旗,旗麵標了個圓滾滾的蛇字,這旗就在金人的大纛旗上方,張牙舞爪地昂揚,壓盡了金人的傲氣。

小官人們將這兩麵旗插進城牆,叉著腰:“看到了嗎,有這玩意兒在,金賊拚死也要攻下這座城把大纛旗搶回來,還不能是在把宋國全攻下後再回來攻這裏。不搶回來,金軍永遠少三分士氣!”

“別怕啊!他們繞不過我們去!到時候你們就跑去其他城池,去開封找宗留守!”他們驕傲地喊:“我們就在這裏,有本事,他們就來搶!到時候看誰打誰!”

砰——砰——砰!

陸宰按著胸膛,微微仰頭望向城牆,發了半天愣。

“你們要留在這裏?”耳邊似乎傳來百姓宛若以為自己仍在夢中,迷茫又飄忽的聲音:“你們還要打金賊?”

“那當然啦!”

少年氣鼓鼓,腮幫子漲了起來,眼尾撐起一片圓滾弧度。

“這可是我們的營地!我們的城誒!”

緊接著,就是一片震耳欲聾的歡呼聲。

陸宰有些木呆呆地回了神,他看到了,百姓百姓們向著他的主公們奔跑,有人掉了鞋子也要跑,腳踩了石頭,劃出好長一道血口子。

他們上了城牆,一把抓住這些少男少女的手。

“小官人!”

百姓很純粹,隻能看到眼前,隻能看到更直觀的東西。

“是的,這是你們的城。”他們堅定地回應。

*

玩家們身前擺著好幾堆東西,全是那一千六百個土匪朝六晚五,辛辛苦苦運輸回來的。

“石灰石!粘土!沙子!”手指一堆堆數過去,“還缺什麽嗎?”

那個記得水泥配方的玩家:“還差一種,鐵屑。”

“鐵屑……emmmm,有點難辦,這年頭鐵不好找。”

還是那個玩家:“沒事。在你們準備其他東西時,我已經準備好了。”

他拉出來幾大籮筐的鐵屑,其他玩家眼睛都瞪大了幾圈:“你發現了鐵礦了嗎?”

“沒。我看過澳洲小哥燒炭冶鐵的視頻。”十五歲的男性青霓低頭望著自己的雙手,一片灰黑,上麵沾滿了泥巴、木炭和鐵屑。

他不太喜歡戰鬥,導致現在等級都還很低,五級不到,除了一開始殺了五個金賊拿到經驗升到三級,剩下兩級全靠偶爾做一做的日常任務獎勵。

“兄弟牛啊!”有玩家拍了拍他肩膀:“辛苦了,悶不吭聲搞出那麽多鐵屑!”

“我喜歡當生活玩家。”

“那還是很牛嘛,光看視頻也是一學就會啊,你一定實驗過很多次吧?”

十五歲的青霓抬眼看了一下那玩家,有些排斥對方的靠近,但想到這是遊戲,玩家們用的都不是自己的身體,便也沒有推開,隻是冷淡地點了點頭:“不好做。”

從用樹皮的纖維結繩做弓弦來驅動葉輪扇風,到壘泥巴做窯,加入草做纖維骨架,還有其他林林總總的東西,一開始非常生疏,慢慢手就沒那麽生了。

他對此很有耐心,全是以前遊戲裏當生活玩家練出來的。生活玩家也不好做,某某遊戲種地要跟其他玩家搶,某某遊戲挖礦得挖半天,滿精力隻能挖出個三四組礦,某某遊戲煉個藥,下品藥有配方,中品藥隻能用下品藥合成,合到他想吐血。

“澳洲小哥的視頻啊,我以前也看過過,不過這麽多年下來都忘光了。”十八歲的青霓說。

好像……是她十五歲那年看過的吧?還是十六歲?太久了,不記得了。她隻對自己今年的事情還有著深刻印象,往上兩年還有點印象,再往前也隻有零星碎片會偶爾被記憶潮流翻上來了。

她看向十五歲的青霓:“然後呢,水泥怎麽做,我不懂,你來指揮!”

“我也不是很懂,澳洲小哥有一個做草木灰水泥的視頻,但我還沒看。”

十六歲的青霓一拍腦袋,正想說自己看過,其他視頻都記不清了,隻有這個可能是因為在大年初一晚上看的,腦子特別亢奮,所以比較清晰?但又想起草木灰水泥不用石灰石,要搞的話很多材料都得重新準備了,便暫時閉口不言。

十五歲的青霓抓了一把鐵屑,慢慢在指縫間把玩:“我記得某本小說裏描寫過的水泥配方,但是小說之言也不清楚對不對,隻能慢慢試,比如石灰石碾碎後,和黏土、鐵屑按特定比例混合,這個配比,小說裏肯定不會詳細寫出來,我也從沒關注過水泥廠的材料配比……”

十六歲的青霓笑出小虎牙:“這種配比,聽說各家的都不一樣,我們隻能自己慢慢調了,不過,好在我們有的是時間。”

十五歲的青霓瞟了他一眼,點點頭。

十八歲的青霓抱起石灰石顛了顛,去室內取出錘子,用力掄砸。

“哐——”

“哐哐——”

十六歲的青霓配音:“大錘!八十!八十!八十!”

其他玩家:“……”

十八歲的青霓砸了一會兒,終於把石灰石打得特別碎了。

十六歲的青霓好奇:“你在做什麽?”

“哦。”十八歲的青霓放下錘子,伸了伸懶腰,扭了扭脖子,全身哢嚓哢嚓地響,“我恰好知道一點水泥方麵的知識,沒有蒸汽機,我們隻能靠人工去粉碎熟料、輔料礦渣、生石膏這些,這注定了水泥沒辦法在古代大規模生產,我就想試試,如果像我們這種‘天生神力’要是投入去做粉碎工作,能做多少工。現在看來,想趕上現代機器一天八十噸碎石是不可能了,但是二十一個天生神力做一天,碎個十噸大石,應該不成問題,還能鍛煉力量基因。”

至於水泥不能自然風幹,需要沸騰爐和高速鼓風機烘幹這項工藝……

十八歲的青霓猶豫了一下,把這個問題提出來:“如果水泥受潮,凝固成塊,就用不了了。”

“……”

玩家們瞬間麻爪。

草,為什麽小說裏搞水泥就特別簡單,他們想在遊戲裏搞一下都那麽多情況!他們隻是想修個堅固一點的城牆而已!

碎石可以靠力量基因玩家的人工,高速烘幹怎麽搞,搞個跑步機連接上七八十個鼓風機,讓敏捷玩家用力奔跑嗎?

等等……好像……

玩家們互相看了一眼:“好像……也不是不行?”

他們又不打算鋪水泥地,隻是做磚頭而已,用料不多,應該很容易烘幹?

“試試吧!雖然做出來的肯定沒有現代工藝來得牢固,沒多少科技含量,但總比滑州城的城牆強?我打聽過了,滑州城用的不是三合土。”

“幹了!”

“先碎石,計算各材料用量,送進窯中試燒,做試塊,然後測強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