渝城晚上比白天更冷, 淺音裹著小兔圍脖還覺得不夠，想了想還是跑回來拿上粉色耳罩。
陳澈的外公剛剛做完手術，老人家雖然身體虛弱, 但總歸是慢慢在恢複。
陳澈這幾天肉眼可見放鬆下來。
她心中記掛老人的請求, 早早就跟陳澈約好今天。
老人家六七點就休息了，陳澈晚上正好有空閑。
陳澈外公沒有說錯, 哪怕淺音恰好約了今天，陳澈也沒有一點要透露今天是他生日的意思。
果然是沒有把今天當回事。
淺音小跑出小區, 遠遠就看見陳澈倚在上次的位置。
小區晚上燈光朦朧, 籠罩在他的身上，模糊出幾分溫柔的意味。
他在昏暗的燈光下朝她看過來。
黑夜中眸子亮得出奇。
淺音心裏輕輕窒了一下，放慢腳步, 一點一點挪過去。
還未走近, 先是聽到陳澈悶聲笑了下, 然後她便被擁入一個溫暖堅實的懷抱。
淺音埋在他的心口，近到可以感受到他胸腔的震動。
還有陳澈清晰明了的愉悅。
淺音臉驀地有點紅：“不要在這裏……”
還在小區門口呢。
她好擔心保安大叔突然出現。
陳澈輕笑，知道小姑娘膽小, 揉揉她的頭, 戀戀不舍地結束這個擁抱。
然後自然地牽起她的手, 走了一會，陳澈似乎覺得不滿足, 手指霸道地穿過她的指縫, 與她十指相扣, 交纏出最親密的姿勢。
陳澈從來不會好好牽手，小姑娘的手他怎麽牽都覺得不夠, 尤其鍾愛用指腹一遍遍撫過她的掌心。
淺音走在路上, 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心跳聲越來越快, 麵上越來越熱。
陳澈總是有各種辦法讓她臉紅心跳，縱使他並沒有真的做什麽。
渝城習慣在元旦這天吃湯圓，路旁不少小攤販開始賣各色各樣的煮湯圓，也算是節日特色。
陳澈並不熱衷節日，今天許是淺音的緣故，陳澈心裏竟然湧出一點有關元旦的歡喜。
淺音：“今天全都聽我安排哦。”
陳澈睨她：“寶貝，不舍得把我給賣了吧？”
淺音小手叉腰：“那可不好說，你好好表現。”
陳澈湊近：“怎麽個表現法？要不老子抱你走？”
現在還沒離開小區多遠呢，陳澈簡直是胡來，淺音做賊心虛，往後看保安叔叔有沒有出來。
就是這回身的工夫，身下驀地騰空。
淺音驚呼一聲，下意識摟住陳澈的脖子。
陳澈：“別叫，叫破嗓子也沒人來救你。”
說罷，似乎自己都被無語到，輕咳了幾聲，掩飾尷尬。
路燈下，陳澈眉眼野痞霸道，燈光虛虛一攏，竟也能看出幾分溫柔。
淺音幾乎貼著他的脖頸，男人喉間突兀清晰可見，伴隨走動上下滾動。
陳澈垂眸看她，喉結驀地一滾，淺音臉“唰”一下紅了，聲如蚊蚋：“你放我下來呀。”
陳澈深深看她一眼，意味不明。
淺音偏頭，莫名不敢與他對視。
半晌，陳澈真的彎腰將她放下，轉而牽起她的手，不滿足於十指交纏，陳澈抓過她的手，拉到自己身前，指腹揉搓過腕骨，掌心，骨節，一直到與她指腹相貼。
肌膚的觸感激得淺音耳旁發熱，麵上滾燙。
陳澈看眼水煮蝦似的小姑娘，莫名好笑：“別是發燒了吧？”
說完，伸手摸她的額頭，又貼到自己的額上。
似乎很疑惑：“不燙啊。”
淺音被他問得簡直想拔腿就跑，偏手被人家拽著，她避無可避。
陳澈見她恨不得挖個洞躲起來，越發使壞，“音音，臉怎麽這麽紅啊？”
陳澈微微彎腰，靠近她的耳邊，熱氣拂過她的耳廓。
淺音心跳快得幾乎要蹦出來，也不知哪裏來的力氣，一把將他推開：“不、不要你管。”
“嘖，小同學你現在倒會耍橫了？”說完，陳澈自我肯定地點點頭，“算了，還不是老子慣的。”
淺音走得飛快，照舊被陳澈三兩步追上，他悶笑，抓過她的手，放到唇邊親了親，才又放下，大手輕而易舉地包裹小手。
濕潤的感覺仿佛過電般蔓延全身，又密密麻麻回到淺音的心口。
她伸手摸了一下，心髒跳動，撲通撲通，一下快過一下。
許久都沒回過神來。
說好今晚她安排，最後還是任由陳澈牽著她。
她好像真的，越來越依賴他了。
隻要陳澈在身邊，淺音就覺得她一點腦子都不需要動，跟著陳澈就行。
再次回神，已經到了市區。
陳澈附身過來，淺音動作快過大腦：“你、你幹嘛？”
陳澈都氣笑了，舌尖頂了頂下顎，痞得不行，離她的臉索性又近了幾厘米。
目光侵略，細細描摹她的眉眼，小巧高挺的鼻尖，最後落在她豐盈紅潤的唇上。
操。
陳澈低低罵了聲。
視線卻滾燙，他忍不住空咽了下。
車裏悶得不像話，陳澈煩躁得打開車窗，坐會駕駛座深呼吸，平息自己的情緒。
淺音小口小口呼吸，生怕再引起陳澈的注意。
她不是傻子，對感情方麵多少也知道一些。
陳澈剛剛的眼神……一瞬間變換，就好像要把她給吃了似的……
野得不像話。
兩人心照不宣保持沉默。
車內氣氛緊張中多了一點曖昧的氣息，旖旎中又讓人忍不住多想。
淺音不禁摸了摸自己的指尖，陳澈親過的地方依舊隱隱滾燙，恰如他唇的溫度，一直燙到她的心裏。
約莫過了一刻鍾。
地下車庫陰冷潮濕，淺音身子弱，哪怕穿著厚厚的羽絨服，還是忍不住“阿嚏”打了個噴嚏。
下一秒，陳澈的羽絨服被他甩了過來。
“穿上。”
淺音：“我不用……”
陳澈乜她：“等著感冒？”
淺音：“那你不冷嗎？”
陳澈意味不明看了她一眼：“老子現在熱得很。”
淺音：“……”
哦。
不敢說話。
片刻後，陳澈先下車，然後提她打開副駕駛的車門，探身進來給她解安全帶。
“解個安全帶，也不知道你激動什麽？”
淺音：“啊？”
不到一秒，淺音宕機的大腦飛速運轉，原來剛剛陳澈，是要給她解安全帶啊。
她還以為……
淺音捂住臉，不肯下來。
丟死人了。
“差不多行了啊，還要老子進去抱你？”陳澈似笑非笑的聲音從她頭頂傳來，耳膜嗡嗡，淺音摸摸自己的發燙的麵頰，撇嘴：“你別幫我弄這些了，顯得我什麽都不會……”
話落。
陳澈雙手張開，再次探身進來。
淺音嚇得立馬跳下車。
幾乎撲進陳澈的懷裏。
陳澈好整以暇看著她：“投懷送抱啊？”，又裝模作樣看了眼攝像頭，不確定道，“在這裏？”
淺音被他弄得臉紅也不是，不紅也不是。
什麽人跟陳澈呆久了，臉皮恐怕都得厚上一層。
淺音捂住臉悶悶往前走。
小背影透露著一股“絕望”。
陳澈倚在車邊，捂住臉又輕又淡地笑了聲。
抬腿追上去。
淺音的手再次被握住，陳澈磁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跟老子在一起，什麽都不用你幹，老子樂意伺候你。”
陳澈是在回答她剛剛的抱怨。
一貫是他風格的回答。
淺音忍不住彎了彎唇，不再說話。
眉梢都溢出笑意。
-
兩人在商場逛了逛，吃吃喝喝買了一堆。
小姑娘今天出奇難伺候，無論陳澈說哪裏，她都不同意在這吃晚飯。
陳澈被他弄得沒脾氣，柔聲哄：“音音想去哪裏吃？”
淺音眨眼：“想去法國吃大餐也行嗎？”
陳澈抓起外套起身：“走，去買機票。”
陳澈真是……行動力驚人。
淺音拽住他的衛衣下擺：“都說了聽我安排嘛。”
小姑娘兩指拽著，輕微晃了幾下，語氣軟得像是在撒嬌。
陳澈渾身上下都軟了，半分脾氣都沒有：“行，音音現在讓我上刀山下火海，我都沒帶猶豫的。”
淺音被他張口就來的渾話逗笑：“誰要你這樣啦。”
回頭朝他招手：“跟我走呀。”
“真準備把老子賣了啊？”
陳澈跟在後麵，不急不緩，被賣了也心甘情願似的。
淺音不解：“你這樣的，賣了是不是很值錢啊？”
陳澈順口扯了下她的臉頰，點評：“真是個小沒良心的，養了這麽久都養不熟。”
又說：“想要錢？以後都給你。”
淺音彎唇，穿過商場，漸漸踏入行人道，陳澈將她護在道路內側。
淺音心裏炸開小小的煙花，看著陳澈的手跟她的手隨著擺動，觸碰又分開。
鬼使神差地，她用小手指勾住陳澈的小手指，輕輕晃了晃。
路燈下兩人的影子也微微**了幾下。
陳澈唇角上揚，漾出愉悅的弧度。
小姑娘真是。
可愛得要命。
喜歡死了。
行人漸漸轉少，淺音邁入市中心附近的小區。
刷卡進樓。
這裏可不算便宜。
除了別墅區，渝城最貴的地兒，可就是這兒了。
陳澈倚著牆調侃：“小富婆啊。”
淺音羞澀一笑：“爸爸送給我的生日禮物。”
“嘖。”陳澈握緊她的手跨進電梯，“看來以後得多掙點錢，不然配不上我們家音音。”
又說混話。
淺音不理她。
一梯一戶大平層，電梯打開就是大門。
爸爸之前沒有送過她這麽貴的禮物，主要也是因為公司業務原因過來渝城，媽媽有點不開心，爸爸變相是為了哄媽媽。
但是淺音還是很開心，這是第一套完完全全屬於她的小世界。
隻可惜高三學業繁忙，她不怎麽有空過來。
淺音對指紋，密碼鎖應聲而開，她並不進去，先推陳澈，又推開門。
“叮叮叮，陳澈生日快樂呀。”
屋內高達積木熊樂高……五花八門堆了一地，更離譜的是，陳澈發現角落裏還放了整整一排的奧特曼。
再往前，是一大摞編程書。
小姑娘站在門外，一臉求表揚的意思。
再看他這反應，小姑娘有點慌了，“是不是……不喜歡啊？”
嘴一瞥，委屈極了，帶著哭腔：“我還問了胡楊，他說沒有男生能夠抵擋這些，我以為你也會喜歡的……”
“誰說我不喜歡了？”陳澈眉梢揚起，壓下心間數不清的悸動，“我是被……震撼了……”
“第一次見這麽多。”
“是吧？”小姑娘眼睛彎起來，一臉得意，“胡楊說這個多多益善嘛，我就買了好多好多。”
“本來還想要氣球什麽的，但是我猜我應該不喜歡這些浮誇的，就放棄了。”
陳澈看她：“嗯，不喜歡。”
淺音得意：“那我猜對啦。”
下一秒，墮入滾燙的懷抱。
陳澈緊緊抱著她，腦袋擱在她的頸間，磁沉嗓音有點顫抖：“音音，謝謝你。”
“我很喜歡，謝謝你。”
大門敞開，兩人於燈光下無聲相擁。
縱使世間如何流轉，這一刻即是永恒。
-
“陳澈，許願呀。”
室內歸於黑暗，唯獨生日蛋糕上兩根蠟燭發出點點光亮，微弱光暈綿延室內。
昏黃光暈後，小姑娘的眼眸亮得驚人。
陳澈定定看著她。
淺音笑：“你別看我啦。”
怪不好意思的……
陳澈生日從不許願，他想求的，上天給不了他。
既然給不了，何必做無謂的奢望。
這還是第一次，他鄭重合手許願。
祈求上天垂憐他一次。
蠟燭熄滅的當下，淺音打開燈，有點不好意思地起身，跑去冰箱，拿出準備好的食材。
“我要獻醜啦。”
又怕陳澈期待過多，她小心補充：“從來沒做過，可能不好吃……吃一口就行啦。”
麵條，青菜，煎蛋，胡蘿卜雕刻的“生日快樂”。
匯成一碗生日麵。
陳澈看了眼，端過來，“什麽時候刻的？”
淺音：“胡蘿卜嗎？今天白天，看教程做的，差點切到手。”
陳澈：“給我看看。”
抓過她的手，放到唇邊吹了吹，“還疼嗎？”
本來就是有點撒嬌的意思，見陳澈真的以為她傷到自己，淺音倒是不好意思了，“不疼呀，你快吃麵嘛。”
陳澈悶口吃了一大口：“好吃。”
淺音：“真的嗎？”
陳澈：“真的，比我們家老爺子做的好吃多了。”
淺音：“好的呀。”
沒想到，她還是挺有廚藝天賦的嘛。
淺音高興了，兩手托腮看陳澈吃，過了會，又挖了點蛋糕，邊吃邊看陳澈。
陳澈吃飯很好看，不過分斯文，也不豪放，配上手背凸起的青筋，恰到好處的賞心悅目。
陳澈吃了大半碗，終於忍不住抬頭直視她的視線。
喉間滾了滾，放下筷子，聲音啞得不像話。
“小姑娘。”
“別這麽看我了，這裏又沒人。”
“老子不是柳下惠，真的要忍不住親你了。”
作者有話說：
老爺子：你清高，你拿我做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