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生死契約

這個時候,舞台上隻有兩道聚光燈,一束打在鋼琴上。另外一束打在陸景重身上。

我完全愣住了,還是身邊的kitty推了我一把,壓低聲音說:“vi叫的是你,快去!”

陸景重保持這個“有請”的姿勢已經有十幾秒了,舞台下雖然依舊很安靜,但是已經有竊竊私語的聲音了,我長長呼出一口氣,才抬步走過去。

我剛剛從幕後走上舞台,就有一道聚光燈打在了我的身上,我腳步一頓,在很久以前。我都在想,陸景重永遠是聚光燈下的王者,但是我就永遠隻能在台下,在幕後。遠遠地望著他,這是一道不可企及的鴻溝,跨越不過去,不過我也心甘情願站在他身後,做永遠支持他的人。

但是現在,我和他站在同一個舞台上。聚光燈下,也有我。

我緩步走到鋼琴前,先向台下微微鞠了一躬,然後落座,抬頭看了一眼陸景重,用眼神詢問他要彈什麽曲子。

他沒有說話,也沒有動口型。就這麽靜靜地看著我,我看著他的眼神。立即就明白了。

《候鳥》。

就是剛才在後台上,陸景重問我還記得《候鳥》這首歌麽,原來早在剛才,他就已經想好了。

其實,我有點緊張,雙臂抬起,手指尖有點發抖,但是,等我按下了第一個鍵之後,我就完全放鬆了下來。

琴音流暢,我好像回到了在陽城的那間狹窄的出租屋裏,陸景重窩在往常最喜歡的沙發上,聽我憑借著記憶,彈著《候鳥》這首曲子。

那是我第一次彈《候鳥》,之後的三年裏,我總是有意無意地避開陸景重的歌,所以也就一直沒有彈過。

隻不過,真的到了這個時候,我才意識到,原來這首歌,真的已經深入腦海了,永遠也忘不掉。

“如果說寒流阻擋,如果說潮水遮掩,距離天光,不想回家……

候鳥向遠方……

遠方,你在的遠方,夢想開花。”

我用琴音在天空中編織了一個巨大的網,而陸景重用聲音,在這個巨大的網上,點綴上了星星點點,美不勝收。

最後,我在琴鍵上敲下最後一個音符,站起身來,陸景重用一個十分紳士的手勢來牽著我的手,走到舞台正中央,然後深深地鞠躬。

之後很久以後,陸景重已經不再登台的時候,他握住我的手,說,所幸,在這一生最巔峰的時候,和你一起,唱了這一首歌。

下了台,我就接到了雪兒的電話,本來我還在詫異,這麽大晚上的她給我打電話有什麽急事兒,就聽電話裏雪兒風風火火地說:“啊,佳茵,你現在在哪兒?!”

我剛想隨便編個借口,雪兒就直接打斷我的話:“那個彈鋼琴的是不是你啊?!就是在陸sir演唱會上的那個!啊,我看見你了!”

這下,想要找借口都找不到了。

因為和公司裏簽訂有保密協定,我作為陸景重的生活助理的事情要保密,況且現在不光是工作上的關係需要保密,就連現實生活中的關係也要保密,所以,和陸景重的事情,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三個室友我都沒有提起過。

這一次,我對雪兒解釋說是學校導師推薦過來的,雪兒那大腦一根筋也就信以為真了,讓我幫她給陸景重要一張親筆簽名,不,兩張。

“一張珍藏一張回去賣掉,哈哈哈哈,我是不是很有經濟頭腦啊,不要告訴陸景重啊。”

我:“……”

剛剛掛斷雪兒的電話,就接到了李崢科的來電。

接通電話,話筒裏就聽見了和體育場中一樣的歡呼聲,我有點詫異:“你這會兒在哪兒啊?”

李崢科說:“在演唱會啊,剛剛聽了你和重哥的那首歌。”

“怎麽從醫院跑出來了?”

我可沒有忘記,醫生說讓李崢科住院觀察兩天,因為頭腦裏好像有腫塊,所以需要進一步觀察看是否需要動手術。

李崢科說:“沒關係,我就出來玩兒一圈,要不然要憋死了……對了,我姐他們從外地回來了,我跟我姐說是我自己開車撞著了,沒提你,要萬一她去問你,你就說什麽都不知道。”

我皺了皺眉:“這事兒還是老實跟你爸媽……”

李崢科打斷我:“你不知道我爸那脾氣,我可不想整天去解釋還原事實真相,而且我都已經說了是我自己弄得了,你要再說有你,那不正好就說我是說謊的了麽。”

反正什麽時候都是說不過李崢科,我搖了搖頭:“以後就不叫你李崢科了,叫你常有理吧。”

“好啊,這個綽號挺好。”

和李崢科聊了一會兒,我看了一眼陸景重的歌單,看到還有兩首歌就要完成了,就囑咐李崢科先往後走,避免一會兒人太多了擁擠,對他頭上的傷不好,然後掛斷了電話,總算是可以安安靜靜聽完陸景重的最後一首歌了,我從後台走下去,走到前麵去,站在前麵的一堆粉絲中間,仰著頭看著唯一一個站在舞台中的男人。

最後一首歌,陸景重唱的是一首《生死契約》。

我聽薇薇說過,也在網上查過,這首《生死契約》,是陸景重之前在殯儀館給人做了兩個多月的入殮師之後寫出來的,當時是實在生活所逼,但是現在有一些網上已經美化了,把被逼無奈去殯儀館寫成了去體驗生活,提取生活中的創作靈感。

事實上,真的沒有那麽多體驗生活的,你有這樣的經曆,就有會這樣的情感體驗,如果沒有,就算是再體驗,也不會有那種能夠做出創作時候的感覺。

我以前再網上聽過陸景重的這首《生死契約》,但是這一次,這首歌明顯是經過改編了。

陸景重好像看見了人群中的我,目光看向這邊,我身邊的少女們立即就沸騰了,我被這種氛圍感染了,也少女心澎湃了,用力地揮了揮手,跟著她們大聲喊:“陸景重,我愛你!”

台上,音樂響起,他勾了勾唇,就算隔了很遠,我都能看到他眼睛裏的笑意。

他唱:“那一夜,我們就定下了生死契約,生,白首不離,死,牽手共赴。”

他唱:“佛前,你求下一支簽,我求下一支簽,這叫做姻緣。”

他唱:“死生契闊,與子成說。死生契闊,與子成說。”

我在心裏默念:死生契闊,與子成說。

…………

這一次演唱會,轟轟烈烈地籌備了將近兩個月,最後四個小時收場。

做起來永遠比想起來更難,陸景重最近都是晚上隻睡四五個小時,為了保證這場演唱會的成功。

確實也成功了,不管是從服裝、選曲、舞蹈、燈光各個方麵,第二天,媒體都給予了超高評價。

我把從報紙上和網站上摘錄下來的好話一一念給陸景重聽,好滿足一下他的小心肝。

不過,就在此時,期末考試也倒計時了,滿打滿算也就還剩下三天的時間,公共課需要背,專業課的知識也需要再看一遍,所以我就暫時先從陸景重家裏搬了出去,搬到學校寢室裏住。

回到寢室的當天,溫溫、桑桑和阿雪還專門給我辦了個接風宴,好像我是長途跋涉終於回歸了一樣。

這一次照例是吃火鍋,當時雪兒還說,為什麽聚會就找不到一個新奇的方法呢?不是吃火鍋就是吃自助餐要麽就是西餐。

溫溫當時就給了雪兒一記腦瓜蹦兒:“那下次你去喝西北風,我們坐這兒吃飯。”

吃了飯,作為期末複習前的狂歡,我們四個人去ktv唱歌唱了一個通宵,第二天大早上等到寢室門一開,才進去,一睡睡到下午七八點,拿了書就去圖書館開始背書了。

這幾天考試期間,我有時候都是在圖書館通宵背書,背到筋疲力盡已經快要蔫兒的時候,就正好接到陸景重的電話,就會特別興奮,把書隨手往地上一扔,直接盤腿坐在地上就開始跟他堡電話粥了,掛斷了電話再繼續背書,又戰鬥力滿滿。

就在考試前一秒鍾,我都在捧著書背,雖然手裏的小抄已經準備好了,但是有時候怕萬一碰上個很嚴的監考老師,那就完蛋了。

不過這段時間我的運氣一直不錯,卷子上的題目都是我背過的,而且監考老師不嚴,我正好就把準備好的小抄給了我前座的一個男生。

期末考試結束,就迎來了暑假,寢室的三個人都是要回家的,不過雪兒家就是c市的,從家裏到學校來來回回也就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溫溫一般情況下是買機票,不過有時候也為了掩人耳目,買一次火車票,至於桑桑,她說他要幫一個師兄的忙,所以在c市待幾天,就先住到雪兒家裏。

從寢室裏出來,我拉著行李箱直奔陸景重的家裏,一個暑假,兩個月的時間,我能和陸景重一直呆在一起了,我現在隻要是想到都覺得心跳的特別厲害,漫天都是粉紅色的心,嘭嘭嘭地越跳越厲害。

從背包裏翻了半天,才找到了鑰匙。

但是打開門,“陸……”

剛剛隻出口說了一個字,我就生硬地咽下了後麵的話。貞撲廳技。

因為,映入眼簾的,是在玄關的一雙細高跟鞋,再向前,從玄關經過客廳一直到樓上,地麵上全都是散落在地的衣服,女人的衣裙,男人的襯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