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這狹小的審訊室裏隻剩下了自己,李夜行便開始打量起房間的布局。

四麵白色牆壁,頭頂天花板隻有一盞吊燈,倒是靠近門的那麵牆壁上麵有個通風口,不過門的另一側肯定滿是H.C.F的人,想要隔著一扇門,在不鬧出一點動靜的情況下從通風口跑路,這好像有些不現實...

縱使有擺脫束縛帶的辦法,但現在的李夜行卻依然什麽都做不了,他隻能等待。

而且...兩天一夜沒吃飯,肚子好餓...

因為先前被維克托拉著扯東扯西,李夜行竟忘卻了饑餓感,在維克托離開之後,那饑餓感立刻爬了上來,搞得李夜行有些心神不寧,就在他想著維克托嘴裏的送餐員什麽時候能到時,忽然間,房間的門再度被打開了,一眾黑衣士兵們手舉著槍魚貫而入,包括先前的阿爾貝羅與比德曼,緊接著,一個女人踩著高跟鞋走了進來,手中還托著一盒披薩。

“您好,李先生,初次見麵,我是柏妮絲.安潔莉卡...”直接坐在了先前維克托曾經坐過的椅子上,將披薩推到了李夜行的麵前,自稱安潔莉卡的金發女人用那有氣無力的聲音道:“如果願意,您也可以稱呼我為安潔莉卡主管。”

看了眼自己麵前那散發著淡淡香氣與暖意的披薩,李夜行抬起頭,注視著眼前的女人,隻見這女人生著一頭金發,隻是看上去有些雜亂,似乎是疏於打理,她麵容姣好,隻是麵色有些蒼白,眼睛下更是掛著一副黑眼圈,和維克托那種極致的病態不一樣,眼前的女人應該隻是亞健康外加缺乏睡眠。

“安潔莉卡...主管?”注視著眼前的女人,李夜行微微挑起了眉毛,他低聲道:“我總覺得我好像在哪聽到過你的名字,不過後綴應該是博士。”

“我升職加薪了...”依舊是那副有氣無力的樣子,安潔莉卡沉聲道:“卡西米爾被免職了,我接替了他的位置。”

“哦...”眼中多了一絲冷意,李夜行點了點頭道:“也就是說,你投靠了維克托,對嗎?”

“真是奇怪的說法...”安潔莉卡微微歪著頭道:“維克托先生是黑色安布雷拉的議長,我是黑色安布雷拉的員工,你覺得我會為了我的項目經理去得罪我的董事長嗎?更何況項目經理已經下課了,我接任了他的位置。”

與安潔莉卡對視了片刻,李夜行低下頭,看向了眼前的披薩,他沉聲問道:“我無意於糾結卡西米爾用人不淑這檔子事,現在,能不能告訴我,你打算怎麽讓我吃東西?喂我?”

翻了翻自己的死魚眼,安潔莉卡側過臉來對一旁的比德曼道:“給李先生鬆綁。”

沒有言語,比德曼快步走向了李夜行,他對著李夜行眨了眨眼,似乎是在暗示著什麽,緊接著,他便彎下腰來,解開了李夜行身上的束縛帶,待雙臂重獲自由,李夜行活動著自己的胳膊,然後習慣性的伸出了右手,直到發現自己的右臂上隻剩下了光禿禿的腕部,他才悻悻的將手收了回去,然後改用左手,拿起一塊切好的披薩,狠狠咬上一大口,他一邊蠕動著腮幫一邊道:“這陣仗也是夠誇張,我就吃個飯而已,你們十多把槍對著我,搞得我都有些沒胃口了。”

“畢竟你是在世的聖人,警惕一點總是沒有錯的...”仿佛是真的怕李夜行暴起劫持,安潔莉卡將自己的椅子向後挪了挪,與李夜行拉開距離,而另一邊,在將一整塊披薩咽下去隻有,李夜行並沒有急著拿起下一塊,而是沉聲對安潔莉卡問道:“維克托胸前的那隻手,是你們縫上去的,對吧?”

做出這樣的推斷並不奇怪,因為李夜行猶記得,他剛剛蘇醒的時候,H.C.F方麵的專家才剛剛完成對他血樣的初步分析,所以可以確定,為維克托進行了移植手術的人,肯定不是...至少不全是H.C.F那邊的人,歐洲分部變成現在這副模樣,卡西米爾肯定沒機會動這種級別的改造手術,這樣想來,除了安潔莉卡以外,確實也沒什麽別的人選了。

“沒錯,那場手術是我們做的,而且沒花多大力氣...”另一邊,麵對著李夜行的問題,安潔莉卡大大方方的承認了,嘴角輕輕勾起,她笑著道:“在針對你的第一輪分析結束之後,議長先生直接找到了我,要求我將李先生的斷手移植到自己的胸口上,不得不說,作為黑色安布雷拉的議長,他的想象力真是天馬行空,最開始,我是拒絕的,畢竟這太離譜了,一點都不科學,不過議長先生的態度很堅決...”

說著,安潔莉卡聳了聳肩膀道:“當槍口頂在你的腦袋上時,在怎麽離譜的手術,也要硬著頭皮做下去,結果你應該也看見了,連這種事情都能實現,不得不說,李先生,你的存在已經超出我對科學這玩意的認知了,隻能往神學的方向靠了,你無疑就是活著的聖人...”

稍微頓了頓,安潔莉卡繼續道:“隻是不能把神的力量發揮到極致,僅此而已。”

“你不是科學家嗎?怎麽也神叨叨的?”咬了一口披薩,撕扯出芝士,李夜行挑著眉毛道:“怪不得你會投靠維克托,看來你們倆確實臭味相投。”

“不,可別這麽說,我可達不到議長先生的高度,從最開始,我就沒覺得移植能夠成功,倒是議長先生信心滿滿...”安潔莉卡聳了聳肩道:“而且老實說,其實我還真挺期待的,畢竟李先生你隻是頂著個聖人的名頭,卻無法發揮出聖人的力量,所以,一想到新的聖人將從我的手中誕生,我就有些莫名興奮。”

說到這,安潔莉卡忽然道:“當然,也有些其他方麵的原因,比如說,我覺得主管這個位置不錯,我不想繼續待在卡西米爾的手下做事了,那個人來瘋的神經病,我受夠他了...”

接下來,一場暴躁傭兵與邪惡博士的會見徹底變成了訴苦大會,李夜行一邊默默的吃著披薩,一邊聽著情緒越來越激動的安潔莉卡沒完沒了的抱怨著卡西米爾,從抱怨卡西米爾在工作上的反複無常與人來瘋,再到抱怨卡西米爾搬遷辦公室導致體能廢物的她每天要爬好幾次樓梯,然後再到借著卡西米爾那些掛在辦公室裏的畫抱怨卡西米爾那糟糕的藝術品味,甚至還借著卡西米爾的日記本抱怨了卡西米爾那手難看的手寫字體,眼看著就要聊到兩人當初在劍橋大學的那段戀愛經曆,一旁的阿爾貝羅終於忍不住了,他快步上前,一把拿走了李夜行麵前那還沒吃完的披薩,然後皺著眉頭對安潔莉卡道:“主管,別忘了,您還有別的工作要做。”

“所以真搞不懂嘉麗雅到底在想...哦?哦...”被阿爾貝羅打斷了抱怨,安潔莉卡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緊接著,她臉上的亢奮消失了,重新回歸死魚眼狀態,她站起身來,對李夜行有氣無力道:“抱歉,讓您聽了這麽多無聊的東西,就把這當成是大齡剩女的怨念吧...”

李夜行沒有回話,隻是眼神中帶著一絲冷漠,似乎是在因卡西米爾被背叛而感到憤憤不平。

很快,李夜行被重新綁了起來,一眾人離開了審訊室,一時之間,房間內再次安靜了下來。

直至耳邊再無來自屋外的腳步聲,李夜行輕輕勾起了嘴角。

紅色皮日記本裏有線索,牆壁上的掛畫裏藏了東西,卡西米爾的辦公室在一級危險區四層西側走廊...

卡西米爾手下這幾個人,好像還挺有意思的...

摸了摸右臂袖口中那由比德曼塞進來的刀片,李夜行忍不住笑出了聲。

看來,接下來的行動路線已經確定了,剩下的,就是找個好機會開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