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腳步踩著木質的地板,穿過了人群的嘈雜,停滯在了李夜行的身旁,緊接著,那帶著三分渾厚與七分熱情的聲音自頭頂笑著道:“都十年的老夫老妻了,還這麽粘,真不知道該不該羨慕你們倆。”

捂著緹莉莉絲的小手,李夜行轉過頭,隻見杜蘭鐸正站在他的餐桌旁,雙手撐著桌子的邊緣,臉上蓄著笑意,身材高大如一座小山般擋住了來自頭頂的燈光。

“忙完了?”捏著緹莉莉絲的小手,李夜行低聲問道。

“差不多,這會算是用餐高峰...”看了一眼坐在李夜行對麵的緹莉莉絲,杜蘭鐸輕笑著問道:“不喝一杯嗎?”

輕輕搖了搖頭,緹莉莉絲麵無表情道:“不了。”

“哎呦,這還真是稀奇,今天竟然不來上一瓶伏特加...”眉毛微微挑起,杜蘭鐸看上去有些驚訝,他輕翹著嘴角道:“大家都知道,李家那個銀色頭發的小姑娘明明個子不高,卻特別能喝酒,每逢用餐必先來一瓶伏特加來著...”

說著,杜蘭鐸站直了身子,抬起手來一邊摩挲著自己的下巴一邊低聲道:“不過,真奇怪啊,都十年了,緹莉莉絲小姐的尺寸還是這麽袖珍,簡直和十年前剛見麵的時候一模一樣,就沒變過...”

眉頭微微皺起,緹莉莉絲的小臉蛋漸漸膨脹了起來。

“啊呀,別生氣別生氣,哈哈,原來會在意這種事情嗎...”對著緹莉莉絲擺了擺手,杜蘭鐸看了看緹莉莉絲,又看了看李夜行,有些無奈的搖著頭道:“我這是在羨慕啊,羨慕,等到了我這個歲數你就明白了,不會變老真的是件很了不得的事情...”

“老大,炸雞炸好了!”

忽然間,後廚的方向傳來了一陣嘹亮的喊聲。

“來了!記得給人家包厚一點!”轉過身,杜蘭鐸一邊對後廚招呼著一邊向著櫃台走去,沒過一會,他便帶著一包被捂得嚴嚴實實的炸雞走來,將炸雞放在桌子上,他輕笑著對李夜行道:“好了,瘋狗,帶著你的女孩滾蛋吧,你一進屋,我的客人們都不敢說話了。”

仿佛是為了回應杜蘭鐸的調侃,餐館內一片哄笑。

“嗬,還笑?”拎著炸雞站起身來,將視線投向餐館的一角,李夜行指著那名藏在角落裏用餐的環亞職員,輕翹著嘴角道:“別以為你躲在角落裏我就看不到你,今晚就吹枕邊風,讓白秘書把你獎金全扣光!”

頓時,餐館內的哄笑聲變得更大了,隱約間,李夜行聽到有人在喊:“是資本家!這還不把李老板掛在路燈上?!”

在一片歡聲笑語中,李夜行擠開一旁的杜蘭鐸,輕輕拍了拍緹莉莉絲的肩膀道:“我們走吧。”

站起身來,將手套重新戴好,自然地牽住李夜行的手,緹莉莉絲和李夜行在餐館內眾人的目光下推開餐館的木門,一步步離開了巨熊餐館,不一會,摩托車的引擎聲再度響起,這次,李夜行帶著緹莉莉絲直奔事務所而去。

按照預定的計劃,下一步應該是帶著緹莉莉絲去狂亂酒吧喝一杯,但在去酒吧之前,李夜行決定先將摩托車停回家門口,畢竟狂亂酒吧距離李夜行的事務所並不遠,且街道上猶有積雪,醉酒駕駛很容易翻車。

沒過一會,李夜行和緹莉莉絲便騎著摩托回到了事務所,李夜行將車子停好,拔出鑰匙塞進口袋,然後便將手伸向了緹莉莉絲,待兩人的手牽在一起,李夜行輕聲道:“走,帶你去喝一杯。”

“嗯...”路燈的燈光下,緹莉莉絲輕輕點了點頭。

踩過雪地,讓混著泥土的積雪粘在鞋底,發出陣陣微不可查的聲響,兩排腳印化作陰影,一直延伸入事務所對麵的漆黑小巷,在繞過兩棟還未拆除的爛尾樓,摸黑拐過了幾個拐角之後,李夜行和緹莉莉絲終於來到了狂亂酒吧的門前。

接觸不良的燈牌在寒冷中忽閃,化作黑暗中唯一的光源,綠色、紅色與紫色交替著映照在玻璃門內傳出的昏黃光線之上,平添著一絲怪誕,也許,在旁人看來,跑到平常人難以找到的地方開酒吧本身就是一種荒唐,但李夜行知道,這看似荒唐的開店地址背後,有著一個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理由。

從一開始,這家酒吧就不是用來接待洛普勒斯那些亂七八糟客人的,酒吧建立之初,隻不過是披著酒吧外皮的第一機關前哨站罷了,若不是為了考慮與李家事務所的距離,第一機關那邊恨不得把這家酒吧開到郊外去。

當然,事情總會出意外,尤其是在洛普勒斯,永遠不要低估當地人的嗅覺,在這家如同都市傳說一般的酒吧裏,時常會出沒一些重磅級的客人,比如惡名昭著的洛普勒斯殺手雙子,比如某位靠分屍為生的黑暗係洛麗塔,再比如某位豔名與武力值齊頭並進的花街之王,亦或是其他一些零零散散的怪物們...

從某種意義上說,狂亂酒吧已經變成了洛普勒斯的怪物聚集地,像人一樣的怪物們和像怪物一樣的人們在這裏開懷暢飲,若是剛巧遇到,還可以聊聊天,氣氛倒也不壞。

當然,今天就屬於那種不太巧的狀況,當李夜行推門而入時,別說其他客人,不大的酒吧裏隻剩下了漢克。

“晚上好,李,進門前記得跺腳,別把雪帶進來...”朝著推門而入的李夜行擺了擺手,漢克下意識的打了個招呼,緊接著,他便低下頭看了一眼手表,待看到時間快過八點,他有些意外道:“今天你來的可不早...”

“剛剛在忙...”將炸雞擺在櫃台上,熟練的落座,李夜行看了一眼正在將大棉襖、手套以及耳包全部褪下的緹莉莉絲,然後有些納悶道:“今天怎麽又隻剩你一個人?”

“在你之前,緹莉莉琺小姐和哈珀小姐來過,她們走了之後,費舍去了花街,他說他有些坐不住了...”朝著李夜行聳了聳肩,老漢克微微挑著眉毛道:“至於其他人,都在樓上。”

“都在...樓上?”李夜行微微一怔,隨即下意識的抬起了頭,當酒吧內一片安靜,隱約間,李夜行好像聽到了什麽聲響。

“我好像明白了,為什麽費舍那家夥坐不住...”半晌後,李夜行小聲嘀咕道。

一路小跑著來到李夜行的身旁,在李夜行的幫助下坐上了李夜行的大腿,緹莉莉絲挪動著小屁股向後靠了靠,擠進李夜行的懷中,然後對著漢克麵無表情道:“再這樣下去,蔣小姐,會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