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我們就分頭行動吧,有消息第一時間打電話聯係。”許海凡說著就打算直奔韓承東家。

“等等!”許夢真叫住他,又轉頭對嶽欣說,“嶽大小姐,聽說在上海就沒有你查不到的人、查不到的事,對嗎?”

嶽欣聳聳肩,說:“是又怎麽樣?”

“那就請你幫我們去查一下韓承東用他原來姓沈的名字買過什麽房產吧。”

“我為什麽要幫你們?”

“因為如果周小紅出事,你也要負責任。”

嶽欣不服氣地說:“憑什麽……”

“憑你按掉了她打給海哥的電話,還刪掉了來電記錄,讓我們可能錯失了最寶貴的救出她的機會。”許夢真直接打斷嶽欣的話,厲聲說道。

嶽欣自知理虧,一下子不說話了,她雖然驕橫跋扈,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但如果真害得周小紅被人欺負了,她還是會良心不安的。

於是她眨巴了幾下大眼睛,心虛地反駁道:“你自己不也沒接到她的電話嗎?你怎麽不負責?”

“負啊,如果她出事,我和你就一起陪葬,公平嗎?”

“你……”嶽欣看著並不像在開玩笑的許夢真,最後從牙縫裏擠出兩個字,“瘋子。”

她不情不願地掏出手機,說:“我去問一下,有消息了告訴你們。”

“那就謝了。”許夢真露出得逞的笑容,對許海凡和齊銘說,“現在我們兵分三路,同時去找線索,一有消息了就趕緊跟其他人共享。”

齊銘點點頭,又問許夢真:“我去韓承東家,你去吃奧灶麵的地方,那海哥是跟你一起,還是跟我一起?”

許海凡想了想說:“齊銘,你把韓承東家的地址告訴我,我一個人去就可以,你陪夢真去奧灶麵那邊吧。”

“可你對那片不熟,找地方也會浪費時間的,咱們現在一分一秒都耽誤不起了。這樣吧,還是我去韓承東家,你陪夢真去奧灶麵那邊,這樣我也放心一點。”齊銘說道。

許海凡沒有說話,看向許夢真,意思是尋求她的意見,以她的想法為準。

許夢真說:“就按齊銘說的吧,表姐夫你跟我走。”

許夢真明白許海凡是怕他們孤男寡女在一起,讓齊銘多想,殊不知齊銘早就把他當成老丈人來尊敬了,又怎麽可能吃他的醋呢?

所以許夢真故意喊許海凡“表姐夫”,好讓他打消疑慮,放心大膽地跟自己一起走。

許夢真和許海凡沒有費太多力氣就找到了那家蘇式麵館,許夢真把她貼在手機背麵的她和周小紅的大頭貼合影給老板一看,老板立刻就認出了周小紅。

“哦,這個小姑娘啊,今天來過,是跟她老師一起來的。兩人跟以前一樣,各吃了一碗奧灶麵,就走了。”

許夢真和許海凡對視一眼,都表現出既興奮又擔憂的神色。

“老板,那他們吃完之後,是往哪個方向走的?”許海凡問。

“哪個方向……”老板摳了摳自己的禿頭說,“是東邊?對,就是往東邊走了。你們為啥問他們啊,是出什麽事了嗎?”

兩人的提問和舉動,引起了老板的好奇。

“沒有,她是我表姐。”許夢真說著再次揚了揚手裏的大頭貼,“今天是她生日,可她自己都忘了,還跑去韓老師家裏補課,我就想著偷偷過來給她弄個生日驚喜,讓她一下課就能看到,那多開心啊。”

許夢真說得一本正經、十分走心,連她自己都快信了。

“你這小姑娘還蠻有心額嘛。”老板笑道,“不過,她好像不是去上課的……”

“哦?您怎麽知道?”許夢真明知故問。

“他們聊天的時候我聽到過一兩句,說什麽拿到文憑和證書,要感謝韓老師之類的,然後那個老師就說自己買了新房子,擇日不如撞日,邀請你表姐去暖房……好像是這樣。”

許夢真在心裏暗暗罵了一句“臭不要臉”,但表麵上還是笑容可掬,又略帶遺憾地說:“這樣啊……那韓老師家的新房子我就更不可能知道在哪兒了,我還是直接打電話問我表姐吧,唉……可惜這個驚喜,是驚喜不起來了。”

“我知道在哪。”這時老板娘掀開布簾,從後廚端著一碗麵走出來,放在一位客人的桌上。

“你怎麽知道的?”老板一臉八卦。

“我有個老姐妹也住那個小區,所以聽他們講的時候很耳熟,就順便聊了幾句。那個小區很老的,都是老公房,物業也很差,聽說最早買在那裏的人早就已經搬得七七八八了,房子不是賣給新上海人,就是出租給那些來上海打工的外地人,比如我老姐妹這樣的。”

“哇,那可太巧了!老板娘你真是人美心善記憶力還好,能不能把小區名字告訴我呀,我去找找,興許還來得及把生日驚喜給我表姐安排上。”許夢真眨著星星眼,懇切地看著老板娘。

“能啊,就叫靈浦新村,好像公交有這一站的,你們去找找。”老板娘毫不猶豫地答道。

向老板和老板娘再次道謝,並告別後,許夢真和許海凡向東一直走,沒一會兒果然看到了一個公交站台,並在站牌上找到了靈浦新村那一站,距離他們所在的位置隻有三站地。

這時齊銘給許夢真打來電話,說韓承東家沒有人,問了鄰居,說他今天出門後,就再沒有回去過。

許夢真讓齊銘趕緊來公交站台匯合,然後他們再一起打車去靈浦新村。

路上,齊銘說:“靈浦新村有從一到七,一共七個村,而且村與村之間很分散,麵積大得很,我們隻有三個人,怎麽找呢?”

許夢真答道:“那就要看嶽大小姐給不給力了。”

“她?她知道怎麽找?”齊銘不解。

許海凡解釋說:“韓承東所謂的‘新房子’,應該就是他以前住的地方,不出意外的話,那套房子應該是掛名在他的真名之下,也就是那個姓沈的名字。剛夢真已經讓嶽欣去查他真名下的房產了,如果我們這個推測沒有錯,那他至少有一套房子是在靈浦新村的。”

齊銘恍然點點頭,“原來如此,你們居然一下就想到一起了,不愧是一家人啊!”

許夢真趕緊咳嗽兩聲,同時暗暗瞪了齊銘一眼。

許海凡則以為齊銘說的是表姐夫和表妹的關係,也沒有多想。

“這個嶽大小姐查得也太慢了,我們都快到了,我打電話去問問。”

然而許夢真剛掏出手機,許海凡的手機就響了。

正是嶽欣打來的。

許海凡的第一反應是猶豫,他已經從潛意識裏對這個女孩產生了排斥感。許夢真則直接把電話搶過去,按下了接聽。

“喂,海凡哥哥……”嶽欣嬌滴滴的聲音傳來。

“嶽大小姐,你給我表姐夫打電話幹嘛?”

“怎麽是你?!我給他打電話,你接什麽接?”

“因為我表姐夫不想接,我心想總得給你嶽大小姐個麵子吧,就幫他接了。有什麽事你直說,我們三個都能聽見。”

嶽欣氣得沉默了一會,最後連夾子音都沒了,大喇喇甩下一句:“沈東,靈浦新村二村5號201。”然後便掛了電話。

許夢真重複了一遍,讓齊銘記在手機上,然後把許海凡的手機還給他,又吩咐司機直奔二村最近的一個門而去。

小紅,你撐住,我們來了!

三人在二村找保安問清了樓棟位置,很快便來到了5號201室的門前。

然而門打開之後,裏麵卻出來了一個年輕的女孩子,驚恐地看著一行人,不明所以。

許夢真上前一步,盡量溫和地說:“小姐姐,你住這裏?”

女孩點點頭:“對啊,我租的房子。”

“房東是沈東嗎?”許夢真又問。

女孩再次點了點頭。

齊銘有些急了,探頭直往屋裏看,“你一個人住?”

女孩有些緊張,“我……我還養了一隻貓,你們是房東的人嗎?我知道他不許租客養小動物,大不了我到時候多給錢就是了。”

許夢真順勢說道:“呀,我最喜歡貓了,可以進去看看嗎?他們不用進,我一個人就行。”

齊銘趕緊拉了拉許夢真的袖子,示意她別做這麽危險的事。

許夢真卻轉頭朝他笑了一下,拍拍他的手背,說:“放心吧,我就看看貓,沒事。”

許夢真跟著女孩進屋了,許海凡和齊銘焦急地在門口等待著,隨時準備衝進去幫忙。

可10分鍾之後,許夢真就出來了,還跟女孩說說笑笑,說他們保證不會把女孩養貓的事告訴房東的。

女孩關了門,許夢真收斂笑臉,失望地搖搖頭,對兩人說:“不在這裏。”

“啊,你確定嗎?”齊銘吃驚地問道。

“三四十平的一室戶,衛生間窗戶一打開就能看到隔壁家的玄關,又小又擠,根本沒法藏人,我都看過了。”

許海凡有些頹然地往後倒退兩步,靠在了走廊的牆壁上,往日最愛幹淨的他,此時也不管背後蹭了多麽大一片白色的牆灰。

“海哥,你別著急,表姐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事的。”

許夢真嘴上勸著許海凡,自己心裏卻也在打鼓,老媽啊老媽,你到底去了哪裏?

現在最後的線索也斷了,我們要怎麽做才能救你?

許夢真突然想到,老天爺讓她穿越過來,是不是就是為了在這一天幫助周小紅躲過劫難?可她卻因為去見齊銘的母親,而錯過了周小紅的電話。

難道這一切都是上天對她的懲罰?懲罰她追求了不該追求的感情,所以就必須失去媽媽?

那一瞬間,許夢真想,哪怕我不出生、立刻消失也沒關係,請五方揭諦四方神佛一定要保佑我媽媽能平平安安、毫發無傷地回來。

周小紅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一個黑暗狹小的空間裏。

她頭暈,有些想吐,大口呼吸時,能聞到空間裏有一股很久沒住人的黴味。

這是哪裏?我為什麽會在這裏?

周小紅揉了揉太陽穴,努力回想自己暈倒之前所做的事情。

這時右手虎口傳來一陣劇痛,好像又骨折了。

疼痛刺激了周小紅的神經,幫她迅速回憶起了之前的事——她是被韓承東帶到這裏來的。

原本今天是周小紅特別開心的一天,因為她可以到夜校去拿她和許夢真的畢業文憑,以及她自己的會計從業資格證。

她計劃著晚上跟許海凡一起吃個燭光晚餐作為慶祝,明天再拉上許夢真、齊銘四個人一起去蘇州做個短途旅行,也算是在許海凡去深圳前的最後一次狂歡。

可她做夢也沒想到,自己如此開心的一天就這樣被一個她曾無比尊敬和信任的人給毀了。

下午從夜校拿了文憑和會計證出來之後,周小紅被站在學校門口的韓承東叫住了。

韓承東對周小紅表示祝賀,周小紅則認為這一切離不開韓承東的悉心教導,並打算找時間請韓承東吃飯。

當得知韓承東今天還沒吃中飯後,周小紅立刻表示自己現在就請他去吃。

韓承東不想周小紅破費,一番推脫後,才終於答應去吃那家蘇式麵館的奧灶麵。

吃麵時,韓承東說起自己在靈浦新村買了一個小房子,想讓周小紅找時間去給他暖房。

周小紅想也沒想便答應了,但又表示今天應該去不了,因為她約了未婚夫晚上一起吃飯,怕一來一回時間不夠。而且她什麽禮物都沒買,去暖房還是得準備充分,才能顯得足夠禮貌。

韓承東對此也沒有堅持,吃完麵後就和周小紅一起離開了。

然而,在路上即將分別時,韓承東突然想起周小紅有個東西落在自己那裏了,想讓她跟自己一起回夜校去拿。畢竟周小紅現在已經夜校畢業,以後兩人再見麵的機會也不多了。

周小紅看了看時間尚早,也不疑有他,就順從地跟著韓承東一起又回了夜校。

令周小紅開始覺得不對勁的,是韓承東這次沒有從正麵大門進學校,而是帶著她繞了一條小路,走的側門。

用韓承東的話說,側門離他的辦公室比較近,可實際上加上繞路的距離,從側門進跟從正門進,也沒有太大的區別。

還是基於對韓承東長久以來的信任,周小紅沒有多說什麽,隻是心裏暗自加了小心。

辦公室裏此時除了他們,沒有別人,靜得有些可怕。

韓承東給周小紅倒了一杯水,讓她稍坐一下,因為他不記得那個東西放在哪裏了,需要點時間去抽屜和櫃子裏翻找一下。

周小紅喝了一口熱水,稍稍穩定了一下情緒,她看了一眼窗外,發現天色已經暗了,剛穩定的情緒又不得不再次焦灼起來。

周小紅問韓承東那個遺落的東西是什麽?如果不重要,要不今天就先別找了,等以後他找到了,再聯係自己回來拿。

韓承東卻不正麵回答,隻說馬上就能找到了,讓周小紅再等等。

這時,周小紅的手機響了,是一個陌生的座機號碼。

周小紅有些疑惑,但還是走到辦公室門口,接了起來。

沒想到電話是派出所打來的。

警察告訴周小紅,之前傷害他的孟軍最近精神變得穩定了,還向他們提供了一個信息:上次他去周小紅小區埋伏周小紅,其實是被一個戴眼鏡的中年男人唆使的。那個男人說周小紅那棟樓裏住的年輕姑娘就是“煤餅”(上海話“妓女”的代名詞),天天那麽晚才回家,就是出去接客了。

孟軍聽了他的話,躲在周小紅家樓下,果然等到了周小紅回家,但他沒想到周小紅長得那麽像之前害他挨打還被抓的姑娘,就一下子受了刺激,把周小紅當成了那個姑娘,想要拿她出氣。

最後,警察說以孟軍的精神狀態,也實在說不清那個中年男人的其他特征了,他們隻能繼續排查。同時,他們希望周小紅也留心一下周圍有類似特征的中年男人,一旦發現有問題的人或事,就隨時跟他們聯係,畢竟他們現在還無法確定那個男人到底是不是故意針對周小紅。

戴眼鏡,中年男人……

不知為何,周小紅的眼前立刻浮現出了韓承東的臉。

她所住的那棟單元樓裏,除了她和許夢真外,就沒有其他年輕姑娘了。不是退休的老頭和老太太,就是有孩子的中年婦女,或是一些單身男人。

她認為,那個唆使孟軍躲在她樓下的人,就是在針對她和許夢真。

可真的是韓承東嗎?他為什麽要這樣做呢?

周小紅的心裏很亂,她很想把這些話都告訴電話那頭的警察,也很想讓他們立刻來找自己,可就在她的話即將脫口而出的時候,一個男人的聲音,貼著她的後背幽幽地響了起來。

“小紅,我找到了。”

周小紅嚇得渾身一激靈,一轉頭就看到了韓承東那張雖然在微笑,卻毫無溫度的臉。

她下意識把手機藏在身後,卻不小心按到了掛斷鍵。

“找到……什麽了?”

韓承東舉著一枚愛心形狀的發夾,朝周小紅晃了晃,說:“你的發夾,還記得嗎?是你那次被送到醫院的時候,不小心掉在地上的,我就撿起來收藏了。”

他又一次把發夾放在鼻子底下,陶醉地聞了聞,說:“有你的味道啊,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