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老火的提議,大家都沒有反對,畢竟我們不管是人還是鬼差,都還是17組的成員,何況一尹川山還是沈涵的父親,於公於私,我們都得回去向田啟功和尹川山複命才是。

“嗯,是該回去了,好了,你們這三個丫頭進屋裏去捯飭一下,別整得披頭散發,好像我們哥倆把你們怎麽著了似的,嗬嗬”我看向雲鬢散亂懶梳妝的沈涵、老火和老煙兒奶奶,半開玩笑地催促她們姐仨進屋裏去化化妝、熟梳洗一下。

看著沈涵、老火和老煙兒奶奶她們姐仨進了屋裏,就知道我有事兒要說的黎叔兒和胖子湊合過來,黎叔兒小眼睛眨了幾眨,直接問道:“小凱,你他娘的又想出啥幺蛾子啊,有屁就痛快放吧,啊。”

“叔兒,師兄,我給你們看樣東西,你們一定不要咋咋呼呼的,聽見沒,這事兒吧,我心裏還沒有準譜兒,不好聲張。”我臉色陳沉重地望著黎叔兒和一臉期待、永遠是看熱鬧不怕亂子大的死胖子,遲疑了一下,囑咐道。

“磨嘰啊,你丫啥時候學得跟黎叔兒似的了,黏黏糊糊的,哎呦,叔兒,我錯了……”胖子嫌乎我囉嗦,剛拿黎叔兒要說事兒,就被黎叔兒一個親切無比的大耳貼子呼在了後腦勺子上,一聲痛呼之後,立馬滅火不吱聲。

“叔兒,你們看,這是啥玩意兒……”我從貼身的內衣兜裏掏出那塊在李茂的地下防空洞的下一層的神堂裏撿到的幾小塊兒頭骨殘片掏了出來,攤在手心裏,展示給黎叔兒和胖子看。

“咋地了,看啥啊,不是,你丫有話能不能好好說,老整這些腦筋急轉彎幹啥玩應兒啊,我靠。”胖子掃了一眼我手心裏的那幾片頭骨殘片,頗不耐煩地嚷嚷道。

“別白話了,讓叔兒我看看,這骨頭渣子上咋還有字呢……”黎叔兒一擺手,製止了胖子的聒噪,靠近那些頭骨殘片仔細觀察了一會兒之後,抬起頭看向我,“小子,你的意思是,他是內鬼,是李茂安插在公安局裏的臥底。”

“你們說誰呢,啥臥底啊,瞅你們倆神叨的,搞啥子飛機嘛……”胖子一見黎叔兒說的話雲裏霧裏的,不知所雲,好奇心大起,也湊過來開始琢磨那幾片頭骨殘片,待看清那頭骨殘片上的幾個蠅頭小字以後,麵色旋即一變,一臉不可思議地看向我,又看了看黎叔兒,整個人瞬間就石化了。

定格了十幾秒鍾之後,胖子才醒過神兒來,定定地看向黎叔兒和我,一字一頓、有點兒口吃地說道:“卓凡二是內鬼,。”

我沉重地點了點頭,下意識地又看了一眼掌心裏的那幾片看似平淡無奇的頭骨殘片,心虛雜亂。

記得當初在防空洞下一層的九姥姥神堂裏看到那些用頭骨鋪設的神階之後,黎叔兒曾告訴我們,那些點傳師們為了表明這些鑲嵌有鑽石、價值不菲的頭骨是自己敬獻的,都會在頭骨上寫上自己的名字,巧得很,不知是天意如此,還是有意為之,亦或是李茂及其黨羽逃走時太過慌亂,就在他們出於想隱瞞些什麽而刻意將那其中的一個頭骨砸下並帶走的時候,意外掉落了一些頭骨殘片,更為無巧不成書的是,在那掉落的幾片看似不起眼的頭骨殘片上,竟然就留有敬獻頭骨者的名字。

沒錯,那頭骨殘片上的名字盡管有些殘缺不全,但還是依稀可以辨出一個卓字,一個凡字。

“單憑這兩個字,你們就懷疑卓凡二是內鬼,是不是略顯草率啊,再說了,萬一這是李茂設下的反間計,是想引起我們內部的猜忌與內訌,你們如此不加核實地就冒然捅出去,不太合適吧。”黎叔兒畢竟是見多識廣的老江湖,在經曆的最初的震驚之後,很快就整個線索在腦子裏梳理了一遍,並在權衡利弊之後,告誡我們不要莽撞行事,以免落入李茂的圈套,到時候悔之晚矣。

“叔兒,我們並不是平白無故地就懷疑到卓凡二的,因此此前我們在和李茂交手時,屢屢被其占了先手,就好像我們的一舉一動事先都已經被他掌握似的,從那時起,我們就懷疑我們身邊有內鬼不停地向李茂通風報信,而且那個內鬼還應該能接觸到一些核心的秘密,很熟悉我們的行動安排,李茂才會對我們的一舉一動如此了如指掌,使我們處處被動挨打。”我將幾片頭骨殘片小心翼翼地握緊,而後說出了在心裏已經思慮了幾十遍的想法。

“沒錯,當時我和凱子也將所有可能的人員暗中排了隊,一個一個地往出篩選,其中,就有卓凡二,因為作為重案大隊的一把手,那幾起孕婦被殺案和鬼僮襲擊我們的事件,他至始至終都親身參與其中,對於一切案情是了然於胸,而且,他和我們私交不錯,也有機會了解到我們的生活習慣和弱點,所以,他的嫌疑確實很大。”胖子和我配合得果然默契,一番話說出來,連黎叔兒都忍不住點了點頭兒。

“還有就是。”我接著說道,“後來我們之所以將卓凡二排除了嫌疑,主要依據就是他是石局長的徒弟,而石局長為人嫉惡如仇,剛正不阿,倘若卓凡二是邪教安插在公安局的臥底,其無論怎麽善於偽裝,時間一長,都會暴露出惡劣的本性,石局長也是閱人無數的老江湖了,又怎麽會那麽相信卓凡二,拿他當自己的兒子一般看待,正因為這一念之差,我們才最終打消了對卓凡二的疑慮,這也是我們犯了主觀主義和經驗主義的錯誤吧,嗬嗬”

“那他是咋把消息傳出去的呢,啊。”黎叔兒沉吟了一下,問了一個很關鍵的問題。

“要麽,他手下有馬仔作為他與李茂之間的信使,要麽,就是卓凡二也是一深藏不露的邪教術士,可以脅迫或是利誘無處不在的低等出馬仙來為他傳遞消息,我更傾向於後者,因為相較於前者,這種手段更具隱蔽性,因此他才會一直隱藏到今天都沒有暴露身份。”我絞動兩手,說出了自己的推論。

“找你們這麽說,你們倆是不是已經完全認定卓凡二就是內鬼了,是嗎。”黎叔兒問了我們一句。

“說心裏話,我們倆也不願相信是卓凡二,可是,眼下大敵當前,而且自從和墨非命、洪金燁之流的邪教術士們死磕以後,這些邪教分子給我們留下的最深刻的印象,就是心機叵測,爾虞我詐,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所以,我們不得不從啥事兒都從最壞的地方去想啊,叔兒。”我看向黎叔兒,慘然一笑,忽然感到一陣悲從中來,跟這些沒有人性的邪教分子戰鬥久了,我忽然意識到,其實自己在不知不覺中,也開始變得疑神疑鬼、心理陰暗了,難道這也是當一名17組成員必須付出的代價。

我不願再想下去,好在黎叔兒正低頭尋思卓凡二的事兒,沒有注意到我的心理變化。

想了一會兒,黎叔兒抬起頭:“此事事關重大一旦坐實卓凡二是內鬼,那就不隻是他一個人的事兒了,勢必要牽扯到很多人,搞得不好,雅克什市公安局、乃至呼倫貝爾市公安局都要引發一場劇烈的人事變動,很多人或許就要鋃鐺入獄了,不可不慎、不可不慎啊。”

“好吧,咱們該走了,一切都要守口如瓶,等見了田啟功和尹川山再細說,知道嗎。”見沈涵、老火和老煙兒奶奶花枝招展地從臥室出來了,黎叔兒壓低聲音,對我和胖子提醒道。

我和胖子自然知道其中的厲害,便無言地點了點頭,默許了。

沈涵、老火和老煙兒奶奶走到我和胖子身邊,我和胖子笑著和三個讓人美得目眩神迷的尤物逗了幾句嘴,就一起出門去田啟功和尹川山所在的雅克什賓館。

剛要出門,我和胖子因為心裏有事兒,也沒留意黎叔兒,直到都要走出門口了,才意識到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兒,回頭一看,果不其然,黎叔兒正很生氣地看著我們裏,預示著後果很嚴重。

真是該死,我們倆居然忘了給黎叔兒找把傘給他充當臨時性的容身之器,難怪黎叔兒會惡狠狠地嗔視著我們倆,那表情都快被氣尿了,擦。

要命的是,這診所裏壓根就沒有傘,沒辦法,胖子隻好敲開對麵大哥家的門,借了一把老式尖頭的黑的確良傘。

遞給胖子雨傘的時候,對門的大哥還直納悶呢:“兄弟,你這是做啥妖呢,啊,大冬天的,你要傘嘎哈呀,怕突然下雨啊,嗬嗬”

“這您就不懂了吧,我新買了一貂皮的坎肩,操他媽的,上了身才知道,人家那貂都是水貂,不怕雪、不怕雨,唯獨我這是旱貂,就怕沾水,一沾水那貂毛就分叉,完了掉毛掉的跟葛優似的,不打傘,你說咋整,穿不幾天,就他媽得掉成光板沒毛的皮馬甲,嗬嗬”胖子嘴快,順嘴和對門大哥逗了幾句咳嗽,哈哈一笑,就拿著傘回來了。

隨後,我們一行打了輛出租,直奔雅克什賓館而去,身後,風雪彌漫,一似我們迷茫混沌的內心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