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從你們一開始說起這些陳年舊事,我們就一直在聽,隻是沒有打斷你們而已。”老火摟緊已經珠淚漣漣的沈涵,背後,站著睡眼惺忪、一臉茫然的老煙兒奶奶。
“知道了也好,反正瞞也瞞不了多長時間了,你們都長大了,今後的路要怎麽走,最終還是要你們自己選擇,隻是希望你們不要意氣用事,傷害到最疼你們的親人就好。”黎叔兒看著雖然泣不成聲卻眼神堅定、倔強的沈涵,又看了看一向麵部表情平靜,卻是最有主見的老火,一聲長歎,不再往下說了。
我和胖子走到沈涵和老火身邊,手挽手地站在一起,一回頭,見老煙兒奶奶正不知怎麽好地站在那裏,我齜牙一笑,朝老煙兒奶奶一晃頭,她便頑皮一笑,走到我和沈涵跟前,一隻手拉住沈涵,一隻手拉住老火,笑得燦爛無比。
“妹子,虧你還笑得出來,你知道嗎,你這就等於上了賊船了,開弓沒有回頭箭,你可想好嘍,嗬嗬”我看著一點都沒有覺得危險臨頭、反倒是心情顯得相當晴朗的老煙兒奶奶,苦笑了一下,打趣道。
“嚇唬誰呢,奶奶我好歹也是混了幾百年的老仙了,什麽大場麵沒見過,還能被你一土鱉給嚇住,再說了,我們出馬仙和你們17組是有約在先,你們有人蒙難的時候,我們出馬仙必須施以援手,我總不能因為討厭你們倆就言而無信吧,我也不是那樣人兒啊,嘻嘻”老煙兒奶奶燦然一笑,盡顯純真、善良的一麵,讓人怎麽也無法將她同那個修煉了四五百年的狐仙聯係起來。
狐仙,我一想到這裏,眼睛竟然下意識地移向沈涵,按照黎叔兒的說法,沈涵的母親沈媚兒是一隻修行了千年的火狐,那麽,沈涵豈不就是一人狐結合的混血兒。
怪不得這小丫頭平時即便是不施粉黛,凶巴巴地,看起來也有一股子隻可意會、不可言傳的、讓人怦然心動、惹人憐愛的媚態,看來,這哪兒的狐仙都迷人的糙話還真是不假啊。
我正信馬由韁、身不由己地胡思亂想,沈涵先是淚眼婆娑地看了我一會兒,忽然臉色一紅,狠狠一腳踢在了我的小腿骨上,疼得我一吸溜嘴,不知道自己又哪裏招惹了這位翻臉比切換廣告鏡頭還快的姑奶奶。
“楊小凱,我警告你啊,你要是敢再色迷迷地、不懷好意地這麽看著我,小心我讓你滿地找牙花子你信不信,哼。”沈涵氣籲籲地嗔視著我,貌似很生氣,但眼裏卻滿是依戀與無助,還有隱隱約約的一絲恐懼。
我知道,由於自小失去了母愛的陪伴與嗬護,加之因為對父親由誤會而滋生的怨恨,沈涵便試圖用一種誇張的、暴戾的外表假象來掩蓋自己真實的內心世界,並覺得隻有讓所有的人都討厭自己,才能體驗到一種報複父親、報複他人的快感。
不過,盡管沈涵極力的偽裝自己,努力將自己偽裝成一隻極具攻擊性的危險的小“豪豬”,可那與生俱來、無法泯滅的善良本性還是如石頭下麵的小草一般,悄然萌發,並占據了沈涵柔軟的內心世界,所以,即使沈涵再試圖將自己偽飾成渾身長角、一觸即跳的手雷型危險人物,但她眼神中掩飾不住的清澈與純淨早已出賣了她,這一點,從沈涵在陸軍醫院裏良好的口碑就可以作為印證。
而在與沈涵相知相愛後,我更是比其他人更深地走入了她遠不如外表那麽堅強的內心,知道了這個小可人因為身懷童年被母親“拋棄”的恐懼,害怕在對身邊的人付出感情後,又會再次被“拋棄”,這種心理障礙,一度曾嚴重阻礙了我們感情的進展,使我們始終保持著剪不斷、走不近的尷尬氣氛,還好後來沈涵終於接納了我,卻也一直沒有卸下心裏上的最後那一層薄薄的軟蝟甲,但今天,就在此刻,在聽完黎叔兒所講的那些令人肝腸寸斷的悲傷往事以後,心藥醫心病,在經曆了痛徹心扉的過程之後,沈涵終於徹底放下了心裏的那些塊壘,恢複了固有的良善本性,因而眼神中才會流露出那麽複雜且盡顯柔弱的神情。
隻是,隨時可以帶來滅頂之災的暴風雨即將鋪天蓋地而至,我們之間的這種姍姍來遲的、讓人神昏目眩的幸福感,還能維持多久呢。
那一邊,胖子也正含情脈脈地看著老火,似乎千言萬語都凝聚在了深情的眸子之中,而一向性情內斂、沉靜的老火,此刻也拋開了以往的矜持,輕啟香唇,不由自主地挨向胖子那就像兩根發黴的、紫了豪青的火腿腸的大厚嘴唇子……
“我說,我在這裏是不是挺多餘的啊,嗬嗬”老煙兒奶奶見自己的左右兩邊都已是柔情蜜意、情難自已了,遂左顧右盼了一下,哭笑不得地說了一句。
老煙兒奶奶此言一出,我們四個人頓時都臉上一紅,為自己的忘情與失態羞澀並快樂著,但旋即就神色一正,因為,眼下還不是可以兒女情長的時候呃。
“孩子們,廢話叔兒就不說了,既然這些秘密你們已經都知道了,那麽,談談你們接下來的打算把。”黎叔兒神色黯然地一笑,似乎對我們未卜的前途並不樂觀地幽幽說道。
“叔兒,既然陸宇峰能憑借魔界的力量擺脫天道的控製,肆無忌憚地在陰陽兩界興風作浪,為啥我們不可以取而代之,並作為同拿著天道當令牌的那些所謂的遊戲規則的製定者討價還價的資本呢,誒。”我握緊沈涵的手,說出了一句深深影響了我整個後麵人生的話。
時至今日,我從未對當初說出的這句話感到後悔,盡管我後來為此付出了慘痛的、甚至超出了我承受能力的巨大代價,可我依然無悔。
我此言一出,不僅黎叔兒驟然瞪大眼睛,一臉錯愕地看著我,就連沈涵、老火和老煙兒奶奶亦都驚訝不已地看向我嗎,似乎我要瘋了似的。
唯有胖子,一如既往地朝我點了點頭,意思是雖然我不知道你丫想咧咧啥,但師兄我肯定挺你,必須地。
一時之間,診所內一片死寂,氣氛壓抑。
片刻之後,黎叔兒突出一口氣:“小凱,你知道你說出這番話,意味著啥嗎。”
“我知道,叔兒,意味著我已經墜入了魔道,對嗎。”我朝向黎叔兒,輕輕一笑,回答道。
“這樣做,值得嗎,難道就沒有別的選擇了嗎。”黎叔兒沒有對我的行為作出評價,隻是歎息著說了一句,語氣頗顯無奈與疲憊。
“小凱,你不要意氣用事,我和火姐姐嗎,還有煙兒妹妹,決不允許你們這麽做,如果為了咱們自己的幸福,你們倆甘願墜入魔道,並帶給更多人傷害,那你們,還有我們,與那些專為一己之私而不擇手段、遭人唾棄的邪教術士還有什麽區別,如果真是那樣,我們寧願承受現在的痛苦,也比一生一世受到良心的譴責好。”沈涵甩開我的手,有些生氣地看向我,疾言厲色地說道。
“一飛,小凱,你們冷靜一下,你們這麽做,恰恰是中了陸宇峰的詭計,他巴不得你們墜入魔道,與他同流合汙,那樣的話,就等於幫著他狠狠地羞辱了黎叔兒、田總隊和尹政委,還有那些犧牲的17組隊員,你們覺得值得嗎,應該嗎。”老火也被我這個近乎癲狂的提議給嚇到了,連忙出言規勸我和明顯躍躍欲試的胖子。
“嗬嗬,我就隨口一說,你們還真大當真啦,好好,我一定狠鬥靈魂深處私自一閃念,棄暗投明,好了好了,你們也別太認真了,我就是開一玩笑,打開一下這種壓抑的氣氛,嗬嗬”我一見黎叔兒、沈涵、老火和老煙兒奶奶都是一臉如臨大敵地看向我,不想再糾纏這個問題,便順勢哈哈一笑,聲言已經放棄了這一確實有點兒荒誕的念頭。
“但願你不是口不應心才好,你們這倆犢子,一向都有老豬腰子,叔兒我還真就不放心……呀哈,長能耐了是吧,敢和師傅對著幹了是吧,操。”黎叔兒試圖用讀心術來窺探我和胖子內心的真實盤算,怎奈我和胖子也不是當初的菜鳥了,各自驅動體內天蠶子所滋生的能量,護住心脈,使黎叔兒無法用意念侵入我們的靈魄,了解我們的內心。
試了幾下,黎叔兒自知無法衝破我們的能量防護“塹壕”,隻得作罷,並很是不爽地罵了我們倆一頓。
經過我們和黎叔兒這一番瞎鬧打岔兒,沈涵、老火和老煙兒奶奶似乎也忘了我剛才的瘋狂主張,或許她們堅信我和胖子性本善良、隻是一時情急才會臨時起意、想墜入魔道,所以也就沒太拿這些當回事。
“黎叔兒,咱們現在是不是應該和田總隊、尹政委見個麵、碰一下情況啊,要不然,他們該擔心了。”老火不愧是行動隊隊長,很有全局觀念與紀律性,適時提出了很恰當的建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