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曉夭悄悄側首去看,果真看見西華走向一旁的圓桌,在桌旁坐下,一手之氣頭,慢慢合起眼,似乎並不打算來床上睡。昏暗的燭光下他的麵容略微有些疲憊,也是,想必這有生的這幾萬年來,他是從未用腳走過這麽長的路吧,而且還是在法力全失的情況下。自己這麽明顯的抗拒,似乎是對他的不信任吧…

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蘇曉夭頓時愧疚起來,依照西華少尊那麽淡漠寡言的性子,是不會將自己的心情掛在臉上,可是最近這一連串的事件,從中毒到失去法力,哪一件都不是如此高傲的人容易接受的,他不會將自己的情緒放在臉上,可她卻並不知道體恤他的心情,竟是一如既往的,隻知道依靠他。

內疚不安地想著,一直到模模糊糊睡著,可這一覺卻睡的極其不安穩。隻因在熟睡之際,她竟做了莫名其妙的夢,而那夢境,卻令她陷入了更加莫名其妙的恐慌中。

眼前似乎是一個漆黑的屋子,伸手不見五指。至於蘇曉夭如何在如此漆黑的情況下,還能知道這是一間屋子,連她自己都想不清楚,似乎記憶裏有這麽一個莫名的印象,讓她不用看都知道,這裏就是一間屋子。

這裏果然是一間屋子,屋裏亮起一盞燈,豆黃色的燈光將屋裏的一切映出來,蘇曉夭赫然覺得這裏有些眼熟,竟像是她和姐姐蘇靈素在妖魔界的家。

隻是屋裏的擺設有些不太一樣,比起她意識中的,這間屋子似乎溫馨了許多。幹淨整潔,井井有條。屋子中央置著一張簡單樸素的方桌,桌上竟布著好幾樣精致的菜肴,有幾個人影慢慢在屋子裏浮動,蘇曉夭想仔細看清他們的容貌,可無論她怎麽努力,那幾個人影卻依舊隻是模模糊糊的輪廓。

隻是,蘇曉夭忽然覺得,那幾個人影,卻似乎十分的熟悉,隻是,這種熟悉感卻令她,驀然生出些許莫名的揪心來。

人影卻在這時漸漸的清晰起來,蘇曉夭急忙去看,才看清,那是四個人影,兩個成人,兩個小孩,看那孩子的衣著,應該是女孩。而那兩個成人,卻是一男一女,這形容,應該是個溫馨的四口之家吧。蘇曉夭心想著,忍不住彎起唇角來。

若是爹娘沒有那麽早就去了,她和姐姐應該也有這麽一個溫馨的家吧…

便這麽想著,眼前異變突生,其樂融融的四口之家正在用晚飯,那成年女子似乎正在給坐在她身旁的女童夾菜,徒然之間,耳畔傳來一聲淒厲的尖叫,蘇曉夭本能地捂住耳朵,卻見那坐在娘身旁的女童的身體突然間飛速的變化著,痛苦的嚎叫聲竟如同野獸一般,桌子碎裂成片。

有什麽東西充斥在眼前,屋裏的燈光消失,蘇曉夭聽見幾聲悲切的慘叫,良久,響聲終於停止,那靜寂卻令蘇曉夭從未有過的恐懼,她忍不住向前跑,想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麽,可腳卻似乎被什麽絆了一下,整個人摔倒在地,於此同時,一股濃重的血腥氣迎麵而來,雙手撲到什麽粘滑的東西上,突然間想明白那是什麽,蘇曉夭忍不住尖叫出聲。

這一叫,她便成功的將自己嚇了醒來,同時聽見有人焦急地喚著她的名字:“曉夭,醒醒…醒醒…”

蘇曉夭睜開眼,卻見麵前的人竟是西華。

她茫然地揉了揉雙眼,愧疚道:“對不起,少尊,將你吵醒了!”

西華蹙起眉,表情卻是從未有過的嚴肅,仔仔細細地看了她半天,沉聲問:“怎麽了,你一直尖叫,卻怎麽也叫不醒,做惡夢了麽?”

蘇曉夭回憶之前的夢境,那種驚恐莫名的感覺依舊極其清晰,好似心底被一隻可怖的獸盤旋占據了一般,莫名的驚恐,寒意從心底一直蔓延出來,讓她整個人都冰冷難受。

雖然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但是蘇曉夭還是笑了笑道:“沒事,隻是個噩夢而已。”

西華猶疑地看著她,半響才道:“那繼續睡吧,不用害怕,我在旁邊陪著你。”

蘇曉夭聞言不由得臉一紅,垂下頭,低低地應了一聲,然後再躺下去,手觸上枕頭,卻覺得有些微微的潮濕,下意識的抹上眼角,竟觸到一片水澤,心裏更加的疑惑,不明白心底的悲哀和恐懼從何而來,而這莫名其妙的夢,還令她流了這麽多莫名其妙的淚。

西華將被子幫她撚好,蘇曉夭朝他笑著說聲謝謝,慢慢合上眼,感覺到近在咫尺之處西華的氣息,她的心稍稍的安定下來,可又覺得讓西華這樣守著自己有點不妥,可睡意席卷而來,她的意識漸漸模糊,迷迷糊糊中似乎聽見耳畔有人低歎一聲,那聲音應該是西華的。她想問他為何歎息,可強烈的睡意隻讓她繼續沉沉的睡過去,一直到第二日清晨。

啾啾在耳邊唧唧喳喳叫個不停,顯然是為了報昨日搶了她肉的那一仇,蘇曉夭極其無奈地睜開眼,看見蹦跳在她麵前一寸距離遠的紅色身影,就在她睜開眼的那一瞬,那隻鳥將鳥爪子摁在了她的臉上。

蘇曉夭被這一爪成功的喚醒了,睜開眼第一件事除了將某隻瘋狂的小鳥從自己的臉上抓下來之外,就是四下去找西華的影子。

被壓在床角的啾啾奮力的從蘇曉夭的魔爪下掙脫出來,沒聲好氣道:“少尊已經在樓下了,竟然非要讓人家等你睡醒才能告訴你下樓找他,可是你是那種不叫就能醒的人嗎?”

啾啾極其鄙視地看著蘇曉夭,蘇曉夭回瞪過去,但心底卻毫不否認自己屬於那種“不叫就起不來人群”。

毫不理會啾啾在耳邊的碎碎念,和各種控訴,連帶著以委屈和佯裝要哭相要挾,蘇曉夭依舊沒有答應下次西華烤野雞的時候多分給她一條雞腿這個要求。

直到某隻小鳥憤恨無比的先衝下樓,蘇曉夭才搖搖頭,心道,這小鳥貌似已經有十幾萬歲的高齡了,她以為變小點就能裝嫩撒嬌了?

換上一身幹淨的衣服,淺藍色的男裝,再將發髻盤起來,抓起自己那把用來裝樣子的折扇,蘇曉夭急急忙忙地下樓,拐過樓角,卻看見西華在同昨日讓給他們屋子的那位女子說話,眼風瞥見蘇曉夭,便揚手招呼她過去。

“頭一回離開家吧,不習慣住客棧吧!”那女子依舊爽朗地笑著,向蘇曉夭道。

蘇曉夭微愣一下,繼而反應過來她是暗指自己起的晚這件事,微赧,紅著臉道:“昨夜匆忙,還未請教姑娘芳名?”

“什麽芳名不芳名的,叫我白真真便好。”

“真真姑娘,昨夜真是多謝你了,若不是你讓出一間屋子給我們,我們可要露宿街頭了。”

“不必這麽客氣,我說了出門在外都是朋友,再提謝字我可要說你們太婆婆媽媽了,更不敢帶著你們這兩個不爽快的人一起走了。”白真真擺擺手,毫不在意道。

“一起走?”蘇曉夭愕然。

“對,白姑娘也要去梁州,咱們就搭白姑娘的車一同上路。”西華說道,然後看蘇曉夭一眼,道:“早飯已經幫你要了,趕快吃了我們上路。”

蘇曉夭訥訥地點頭,心裏卻並不是很願意同別人一起上路,意識到自己是在期待同西華單獨相處的時候,這個想法嚇了蘇曉夭一跳,她這是在胡思亂想什麽,西華少尊是什麽人,她是什麽人,她怎麽可以有這種想法呢?

可是為什麽她隻有呆在西華身邊的時候才能感覺到安心,為什麽她越來越想靠近他,不想同他分開,更不想任何人靠近他,連他做的東西都不想同自己家啾啾分享?

突然間,一個猶如五雷轟頂的想法在她頭頂炸開:她,難道真的喜歡西華少尊麽?

喜歡…喜歡…

這個字眼猶如驚雷一般,一遍遍地轟炸著她的腦子,蘇曉夭驟然間全身發抖,連手裏的湯勺都拿不穩,一個不小心,竟將湯灑在了坐在她身旁的西華身上。

“對不起,對不起少尊,我不是故意的…”蘇曉夭驚得跳起來,忙手忙腳亂地幫西華擦,卻突然聽見西華悶哼一聲,繼而冷冷道:“住手!”

蘇曉夭僵住,慢慢收回手,然後看見西華起身上樓,心裏唯一的念頭便剩下:“少尊生氣了…嗚…可是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蘇曉夭頹然地坐回凳子上,卻看見啾啾一臉狐疑地看著她,然後,麵色沉重地說了一句:“你不能喜歡西華!”

“為什麽?”蘇曉夭條件反射地問,繼而反應過來自己這是變相的承認,忙一臉慘白道:“我是說…怎麽會…我對少尊隻是尊敬而已!”

“真的?”啾啾再問。

蘇曉夭堅決地點頭,再信誓旦旦地加上一句:“當然,我怎麽會喜歡少尊嘛…”

說話間,她看見西華從自己身旁走過去,神色冰冷道:“吃完了就走吧。”

蘇曉夭微怔,隻當他還在為自己剛才的冒失生氣,低低地應了一聲,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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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個遲鈍的人終於意識到自己的感情了...唉...不過感覺寫的有點不是很順...請大家多提意見吧,你們的留言和鼓勵才是對小舞最大的支持,小舞會拚盡全力讓你們滿意的,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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