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段順一愣,小跑幾步追上去,仰著頭,期期艾艾地又問:“很急嗎,有吃飯的時間嗎?我想做頓飯給您吃,肯定沒專業廚師做的好,但是我的心意。”

“你下廚?”溫勵馳瞥了他一眼。

段順點了點頭,靦腆道:“廚房裏有備好的食材,很快就能炒出來。”

溫勵馳沉默了幾秒鍾,說:“免了”然後加快了腳步,走遠了,還要丟下一句“食品安全很重要,你以後最好不要靠近廚房。”

少看扁人了,段順感覺被鄙視了,他想辯解,想說他早就不是以前那個連水和麵的順序都會搞錯的廚房白癡了,要是溫勵馳願意嚐一口,絕對會對他刮目相看!

但溫勵馳已經走遠了。

段順站在原地,悻悻然地盯著溫勵馳的背影,心裏有點挫敗。溫勵馳甚至都不願意吃一頓他做的飯,五年的裂縫,果然不是那麽輕易就能彌合的。

他邊歎氣邊轉過身,失望地往回走,步子很重,沒走幾步,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呼喚:“小段順。”

是少爺。

段順猛地轉過身,同時眼裏露出期盼的光芒。

夕陽的光橘黃,像大瓦數的路燈,散射在台階下不遠的音樂噴泉的水花上,營造了一種夢幻的,類似湖泊的波光粼粼感。

萌小龍去了地下車庫取車,這條路,現在獨留下溫勵馳和他兩個人,而溫勵馳就站在夢境中央,逆著光的緣故,一雙淩厲的鳳眼眯了起來,神態較往常柔和很多,肩寬臀窄,長腿筆直,佇立在那,畫報一樣似的,特別賞心悅目。

段順的心怦怦跳著,情不自禁走下去一個台階,怕驚擾了這副美好的畫麵,腳步都放輕了。

“溫先生?”他希冀地看過去,心想,溫勵馳這是改變主意,又想吃他做的飯了嗎?

溫勵馳的目光無波無瀾,也注視著他,想了想,麵無表情地說了句:“你好像是有點閑。”

段順的笑容僵在臉上,溫勵馳又說:“剛才又聽了一樁你的風流事跡,你不找我我都差點忘了,生了病,還能有閑心去和幼兒園的老師撩騷,又是花又是手工餅幹,你確實是有點勾引人的本事在身上的。”

“我沒有!”

“有沒有你心裏有數,你的那點屁事兒,我都懶得再說了。”隔得老遠,溫勵馳瞪他一眼,“隨你怎麽搞,隻是我警告你,這次別再給我玩什麽花兒的了。再發生什麽你兜不住的、有辱我溫家門風的事兒,你大可以再往外躲,但要再想回我身邊,你看我還會不會再二再三的原諒你。”

“真沒有!”段順簡直想跪在地上喊冤,這,溫勵馳這又是打哪兒聽來的謠言?他心亂如麻,連解釋都不知道從何說起。Mrs陳,突然把Mrs陳跟他聯係到一起幹嘛?他和她,見麵的次數,攏共都沒超過一隻手的數。

等等——

餅幹?

肯定又是從小球嘴裏聽來的,段順咬咬牙,這專坑爹的好兒子!上次,上次在蘭蒂斯,就是這小子和溫勵馳聊了足足六分鍾的天兒,不知道編排了他和唐連什麽東西,讓他挨了溫勵馳一頓狗血淋頭的罵。

一回就算了,竟然還有第二次,這孩子,怎麽就這麽欠,這麽八卦呢。

敢做,卻不敢當?溫勵馳厭惡地看了段順一眼,又給他玩這套,瞞著他談戀愛就那麽刺激,那麽有意思?他氣不打一處來,轉身就走了。

段順一看,哪能讓他家少爺生著氣走,趕緊一路小跑跟上去。

他和溫勵馳心裏都有根刺,那就是五年前阮小靜騙他那一遭,他自己心裏清楚,他根本就不喜歡阮小靜,會跟她結婚,完全是因為她謊稱懷了他的孩子。但溫勵馳不知道,因為他從沒解釋過,到現在,溫勵馳大概都覺得他對阮小靜是真愛。

在溫勵馳心裏,阮小靜不是個好人,所以,愛上阮小靜,還“委曲求全”給人養大兒子的他,在溫勵馳心裏,大概也不會好到哪裏去。甚至他的形象現在已經不僅僅是蠢了,而且還瞎。溫勵馳已經不信任他可以憑借自己的能力去找到一個靠譜的對象了,這才是溫勵馳為什麽總是冷嘲熱諷他私生活,還先入為主不喜歡唐連的原因。

之前是在氣頭上,他才會在跟溫勵馳爭辯的時候,說出“你憑什麽管我”這樣傷感情的話,過了這麽多天,他就是頭豬,冷靜下來後,也早該明白這個道理了——溫勵馳是擔心他,擔心他又在感情上栽一頭。

“溫先生,那花種子,我是看人家老師送了好多東西給小球,想著禮尚往來,才送過去的。”他攥著手,額頭冒汗地追在溫勵馳屁股後頭,溫勵馳人高腿長,他還有點兒追不上,“餅幹,餅幹是老師的回禮啊,我又沒想要,我打算讓小球明天送回去的!”

溫勵馳的腳步停了下來,“要你去送什麽禮,我不會送?”他轉過臉來,指著段順的鼻子就開始罵:“有你那麽送禮的麽,送花,可把你浪漫死了吧。你沒腦子還是缺根筋,自己長什麽樣兒沒點數麽,那老師是個omega女孩兒,你一個男人,單身父親,私下讓小球去送花,你敢說你不懂什麽意思?你沒毛病吧?”

“我知道錯了,我沒想那麽多。”段順縮著肩膀,垂著眼皮,鵪鶉一樣低著頭。

嘴上這麽說,其實他心底裏挺不服氣的,都是送禮,他溫大董事長送禮就是感謝,怎麽到他這兒就成了不甘寂寞,居心不良。再說了,他在心裏嘀咕,溫勵馳有什麽可看不起他的禮物的,真要比,他的禮至少還送出去了,沒讓人退回來呢。

這整件事,糟就糟在他被人看上了。

可就算人家對他有那方麵意思,那怎麽能怪他嘛,他覺得太委屈了,他又不能控製別人的心意,溫勵馳說他勾搭人有一套,他簡直哭笑不得,他要真這麽有本事,讓所有人愛上他,還能憋屈的暗戀他溫勵馳這麽久?

“你知道就好。”溫勵馳吃軟不吃硬,段順利索地道完歉,他的臉色明顯好轉很多,措辭仍是沒什麽好氣,但惱怒的成分少了太多,“以後少做些讓人誤會的事情,對你自己有好處,對別人也有好處。生病就好好治病,誰逼著你去社交了嗎?”

“您別罵我了,”段順無精打采的,感覺自己都快被罵傻了,“我真的深刻認識到錯誤了。”

“既然你那麽喜歡送禮。”消了氣,溫勵馳的腦子比剛才清醒多了,盯著段順明顯氣色健康了不少的臉看了看,他突然想到,有個無聊的差事可以打發這個無所事事,隻會招蜂引蝶的笨蛋去做,“明天晚上,幫我去屋村影視城跑一趟。”

段順茫然地抬起頭,眨了眨眼睛,“為什麽要我去?”他一個病人。

還不是因為周少言出差去了,他暫時找不到合適的人去跑腿,溫勵馳斥道,“去就是了,廢什麽話,我就願意派你去。”

“訂一束紅玫瑰,產地要保加利亞的,叮囑別在花上噴香水,他不喜歡人工香精。”溫勵馳隨口吩咐,“隨便多少支,越多越好,但是要避開九這個數字。”

一個alpha要送紅玫瑰,那麽送花的對象還能是什麽人?

剛才還教他送花是一種暗示,現在卻讓他去給omega送花。段順眼睛裏的羞赧和顧盼一點點消失掉,像是硬生生被人從一場美夢裏拽醒了。

這半個月,他刻意忘記了溫勵馳手腕上那隻omega男明星贈送的表,好像這樣就可以自己騙自己,至少在大屋,溫勵馳還是他一個人的,是他的少爺,他們倆的關係,比其他所有人都要親近。現在,溫勵馳本人提醒他了,他們之間,存在一個關係比他們更親密無間的人。

他們大概親吻過很多次,也上過很多次床,在對方的**期,或者溫勵馳的易感期,他們日夜不分的抵死纏綿。

溫勵馳平常表現得很強勢,但在**,說不定會是個溫柔的伴侶,在omega痛得掉眼淚的時候,把對方按在自己寬闊的胸膛,然後用平常罵他的,讓他傷心的,薄情的嘴唇,輕輕吻去那個omega淚濕的眼角。

這樣的場麵,光是想一想,段順就要嫉妒得發狂,但那確實是事實。

他不肯承認,但不能不承認,溫勵馳確實是有自己的omega了。他看到那條娛樂新聞是三個多月前的事情,溫勵馳和那個omega真正交往的時間,隻會比這個時間更長。

溫勵馳的父母因聯姻而結合在一起,段順懂事以來,記憶裏,溫叔叔的大名從來就沒從花邊新聞裏消失過,大屋裏的每個人都知道,溫家夫婦很奇怪,他們相敬如賓,但不相愛。

不知道是不是從小耳濡目染,溫勵馳對愛情貌似也抱著十分漠然的態度。

以前段順有個習慣,很喜歡尋找他和溫勵馳的相似點,那樣讓他覺得很有安全感。

有時候,他覺得自己和溫勵馳很像,他們都缺失一部分來自父母的關愛。可又不盡然像,比如他缺愛,長大以後變得更渴望愛,溫勵馳大概也和他一樣,可卻越來越不在乎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