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導演很不耐煩，翹著二郎腿吸著煙，大有我再猶豫下去，他馬上就會把我們轟走的架勢。
最終我笑了笑：“李哥誤會了，我隻是一時沒反應過來，我完全沒問題，之前比這個艱苦十倍的戲我都拍過。”
“能夠勝任？”
“完全可以。”
“那行吧。”副導演打了個哈欠：“你通過了，這場戲估計最近兩天就要拍，回去等電話吧，二十四小時待命。”
“謝謝李哥。”
一旁，沈念秀眉一蹙，猶豫片刻還是說道：“李哥，這場戲能用借位之類的手法來拍嗎？我覺得……”
“你覺得什麽？人家當事人都說沒問題了，你還想怎麽？”沈念話沒說完，便被副導演擺手打斷。
沈念無奈，隻得拉著我離開了劇組。
出影視城的路上，正巧看到其他劇組在進行一場打戲的拍攝，主角是個挺知名的演員，此刻正坐在房簷下的陰涼處品著冷飲，和導演聊天打屁，所有危險和辛苦的戲全都由替身演員代替完成。
由於無法一次過，替身演員不止一次的從閣樓上滾落下來，這些都是真滾真摔。
“你看到了嗎，人家的戲比我這個艱難多了，不還是在咬著牙拍麽？”
我對沈念說道。
一向開朗的沈念今天出人意料的有些沉默，她看了我一眼，然後說道：“其實我沒想到你會答應。”
“為啥？不就是被人打一巴掌嗎？這些年比這個難拍的戲我遇到的多了。”
“不一樣。”
沈念說道：“我知道你的脾氣，如果你是因為我才答應拍這場戲，那我回去就幫你推了，大不了以後不接這個劇組的戲了。”
“別。”我搖頭說道：“不管怎麽，這肯定是一個有正臉和特寫的戲，而且戲份比傳旨太監重要多了，我要是錯過，下一個不知道得等多久。”
“你怎麽知道這個角色的戲份重要？”
我想了想，分析道：“這個角色肯定不可能無緣無故被人打一巴掌，我覺得在古裝戲裏能扇別人巴掌的都是相當重要的角色，甚至可能是男女主角，主角打人總得有個原因吧？那隻能說明在扇耳光這場戲之前，還有屬於我這個角色的其他戲份。”
認真思考了一下我的話，沈念認同的點頭。
可緊接著，她又歎息了一聲。
“好端端的歎什麽氣？”
“我就是覺得即便這麽能吃苦，這麽能忍受，可是像咱們這樣的人……最大的可能也還是永無出頭之日。”
“乾坤未定，你看寶強，人家也是草根出身，不照樣當明星？”
“哈哈，這麽說那倒是也不用看那麽遠，就我們橫店走出去的薑雪不也是這樣麽？小地方出身，短短幾年紅成這樣，這才是更具有代表性的例子。”
說到這裏，沈念抿了抿嘴唇，感慨道：“可惜了，這麽多年，這地方也隻誕生了一個薑雪。”
聽到她提起薑雪的名字，我心裏五味雜陳，沒有接著她的話往下說，問：“假如再過兩年還是沒起色，你還要繼續留在這裏堅持嗎？”
沈念看著遠處在拍威亞戲的劇組，眼神有點迷茫：“再說吧……至少要不留遺憾……如果真不行，我就用兩年時間去追尋我另一個夢想，反正我還算年輕。”
……
回到出租屋，我躺在**發呆。
我剛才問沈念有關於將來的問題，實際上也是在問我自己，距離來橫店不知不覺過去整整五年了，我今年都已經二十四了。
十九歲到二十四歲，聽上去隻有五年，但對於大部分年輕人來講，這五年對於生活狀態的改變都是巨大的。
反觀自己，我在橫店跑龍套除了維持基本的溫飽，幾乎就混不上什麽存款，要說技能，拍戲的技能確實學了不少，可這些東西拿到外麵根本沒有用武之地，而繼續留在這個行當裏麵，可能就會像沈念說的那樣，即便所有的努力都做過了，最終的結果也還是一文不名，沒有出頭之日。
有時候，我也好希望能像薑雪那樣突然得到大人物賞識，從此扶搖直上，但這樣的例子太少太少了。
在網上看到她經紀人發她最近好像要來橫店拍戲，我還不清楚她究竟在哪個劇組，但我肯定會避開她，這幾年我一直都是這樣做的，這一次也不例外。
在我的計劃當中，如果自己的生活一天沒有起色，我就一天不會見她，絕不。
可如果繼續堅持下去還是老樣子，可能過不了多久，我也得像來這裏的千千萬萬追夢的年輕人們一樣，離開這個埋葬了自己的青春和夢想的地方……
窗外的天漸漸暗了，手機振動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緒，沈念給我打來了一通電話。
接起電話，便聽她語氣興奮的說道：“楊冰，還真讓你說對了！你這次這個角色的戲份很重要！”
我一愣：“是嗎？除了挨巴掌還演什麽？”
“出來細說吧，在你們樓下的燒烤店集合。”
“好。”
……
掛斷電話，我洗了把臉出門，來到樓下的東北燒烤。
眼下天還沒黑，攤位上已經升起了陣陣火炭的香味，天氣炎熱，赤膊著上身的東北大哥一邊轉動著鐵板上烤的滋滋冒油的烤串，一邊熱情的跟我打著招呼。
我經常在這裏吃燒烤，笑著回應了一聲，讓他隨便給我烤點吃的，然後自己去屋裏冰櫃拿了幾瓶冰鎮的啤酒出來，咬開一瓶，坐在店門外咕嘟嘟的喝了起來。
等了一會兒，沈念騎著電瓶車趕到燒烤店，看到我又在喝酒，也沒勸說什麽，停好電瓶車便坐到小桌對麵，同樣用牙齒咬開一瓶冰鎮過的啤酒，爽利的跟我碰了碰。
等到喝完一瓶，她才說道：“少喝點吧，別仗著自己年輕就天天喝大酒。”
“嗯。”我隨口應了一聲，問：“副導演把劇本發你了嗎？”
“是啊，你自己看吧。”
沈念打開手機屏幕，把手機遞給我。
我仔細看了一下副導演發過來的劇本台詞以及要求，神色不由得逐漸認真起來。
可當我視線掃到參演人員那一頁的時候，不由得瞪起了眼睛。
首先我沒想到這次讓我演的是這樣的一個角色。
另外，薑雪竟然也在這個劇組……